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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 拜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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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 拜访(二)羊祜站在济北王府前,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若非那只有皇族才能用的门庭制式,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破败的门府,就是大魏的王府。台阶很高大,但上面布满了尘土与枯枝败叶,在角落,还有散落着一些小块瓦砾。台阶之间,不少野草从缝隙里冒出来,迎风摇曳。台基上大门两旁的府柱,早已是斑驳腐朽。不但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甚至因为常年没有维护,可以看到有两根已经被白蚁蛀空了。然后不知是被人为还是风雨吹打,有一根已经空了好大的一个缺口,露出里面朽烂的木沫。大门两边的院墙,同样已经变得残损破败,单单羊祜目之所及,就可以发现有两三处坍塌,也没有人去修补。说实在话,若非侧门那里,还有一个能勉强听到声音的老门房。羊祜都要怀疑这里面还有没有住人。除了这门庭可以看出昔日的巍峨,以及制式不能随意僭越,但凡家底殷实的人家,门面都要比这济王府光鲜。也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腐朽败落的王府,羊祜就是忍不住地想起如今的大魏……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醉熏熏的声音:“羊叔子?可是羊氏羊叔子当面?”回过神来的羊祜,连忙定眼看去,但一个穿着诸侯王服的年轻人,正慵懒地倚靠侧门门框处,醉眼朦胧地看向羊祜。他的手里,还提着酒壶,甚至可以看到此人身上的衣襟湿了一大片。估计多半是酒渍。羊祜连忙上前,对着年轻人躬身行礼,回答道:“下民正是羊祜。”然后又略迟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嘴唇动了动,“敢问可是济北王?”“哈哈哈!”曹志仰头大笑,就势举壶灌了一口酒,这才再看向羊祜,同时还打了一个酒嗝,酒气直喷羊祜而来:“怎么?不像?”羊祜脸皮抽了一下。望之不似人君,哪里像了?若非穿着这身王服,说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酒疯子,他也相信。不过……有一说一,这酒闻起来倒是颇为香醇,估计是难得的美酒。似乎是看出了羊祜的想法,曹志自嘲似落寞一笑:“这天下,怕也就大魏,才有这样的诸侯王吧?”说着,又是举着酒壶喝了一口,继续道:“孤王府上奴仆多不堪用,上不得台面,故而孤只能亲自出来迎客。且府上久年未有客人,府内肮脏邋遢,冒昧请叔子入内,怕是污了叔子的眼。”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请客入内的意思。“却是不知,羊叔子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也就是羊祜非一般人,涵养了得。若是换了个压不住气的家伙,说不得就要当场甩袖转身就走。但见羊祜神色不变,恭声道:“倒也没有什么要事,就是祜数月前,去了一趟长安,有人托祜给殿下送了一封信。”原本还是玩世不恭的济北王,听到“长安”二字,顿时就是脸色一变!“叭!”手里的酒壶在一刹那间,就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扔了酒壶的同时,曹志已是站直了身子,肃容,整衣。不过身上的酒渍却是怎么也拂不去,这让他的脸色有些尴尬。只是此时也顾不得了。拱手,行礼,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态?“敢问叔子,长安是何人让托叔子给志送信?”不过是眨眼之间,前后就判若两人,差点让羊祜反应不过来。看着眼前这位恭谨有礼的济北王,羊祜脸皮再次抽搐。同时心里蓦然冒出一个骇人的念头,让他心神俱震,一时间,竟是没能回答对方的问题。看到羊祜面带惊骇之色,眼有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曹志有些按捺不住地催促了一下:“叔子?羊叔子?”“哦,哦,一时失神,失礼失礼。”羊祜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这是冯君托祜代为转交殿下的信。”曹志一听,连忙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接过信件,脸上同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果然是冯叔父的来信!”羊祜心神再震……已经震不动了。他神情麻木地看着曹志。没有听错吧?冯叔父?堂堂大魏诸侯王,喊汉国冯贼为叔父?世间之事,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吗?夏侯氏叛魏投汉就算了,难道现在连曹氏族人都有人……一念至此,羊祜连忙掐死了这个念头。三国之间,大臣乃至君主,互有通信,这不足为奇。更别说陈王(即曹植)与冯明文之间,乃是神交之友。《将进酒》中一句“子建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足以证明二人神交之深。二人虽各为其主,但却能互慕文采,实是让世间文人羡慕不已,称之为“冯曹之交”,谓有伯牙子期之余风。浑然不知原历史上自己的“羊陆之交”已经被抢走了的羊祜,此时正默念着:“冯曹之交,冯曹之交,冯明文与陈王乃是至交好友,济北王身为陈王之后,喊冯明文一声叔父,很合情,很合理……”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有些过于冒失了,曹志把信收好,再看向羊祜时,目光与神色,就亲近了不少:“叔子去了长安,可是见到了明文叔父?”“回殿下的话,确实有幸能得冯君接见。”“哦?”曹志眼中露出些许向往之色,“如此说来,叔子确实是幸运。唉,先父生前,最是心念之事,就是能与明文叔父把酒欢谈一次。”说到这里,曹志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若非羊祜侧耳倾听,恐怕就会错过最后一句:“哪怕是一次……”想起陈王的遭遇,羊祜在心里暗叹一下,没有说话。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陈王才会与冯君结成一段文人佳话吧?不过幸好,济北王倒是很快就重振了精神:“先父留憾而弃世,志即便有心,恐怕这辈子亦是难以替先父完成此愿了。”说着,他又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所以,叔子能不能仔细与我说说,与明文叔父见面,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感觉?继心神被震麻之后,羊祜的脸皮也要抽搐得快麻木了。每每回想起与冯某人的那一次见面,羊祜心里的郁闷就多一分。只是面对济北王的请求,他又没有办法说出个不字。毕竟再落魄的济北王,那也是王。而且从济北王喊出那一声“叔父”之后,羊祜的心里,某个念头就隐隐地一闪而过。曹志看到羊祜的脸色有些变幻不定,还道是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得罪了他,所以对方不愿意。于是他又拱手行礼,赔罪道:“前番志粗疏狂放,不知礼仪,得罪了叔子,还望叔子恕罪。”“先父遗愿,志一日不敢忘,志虽不能亲见明文叔父,但若是能在先父墓前,讲讲叔父之事,想来先父于黄壤之下,也能遣怀一二。”言毕,又深深地躬身。话说到这一步,羊祜自是再没有理由拒绝:“殿下赤孝之心,诚动天地,祜如何敢不从命?”曹志闻言,顿时大喜:“志谢过叔子,请,请,里面请!”跟在济北王后面,迈步进入门内,但见前庭荒草丛生,枯枝败叶落满了院子,唯有一条小路,通向前方。大约也知道眼前的情景颇是让人觉得失礼,济北王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久年未有客,加上府上多是老弱病残,唉,说出来也不怕叔子笑话,吾空顶了这么个济北王的名头,这日子啊,过得怕是连普通人家都比不过。”这个话不好接。要说自在,那肯定是不自在。毕竟大魏宗亲制度就摆在那里。但要说过日子,那至少也能维持衣食无忧,比普通人家好多了。“当啷!”脚下踢着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正是济北王丢掉的那个酒壶。六六闪读 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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