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线天

                除魔的日子，就定在三月十九，沧澜山中人，也有人以命数推算，这一日最是吉日。风子岳上沧澜山七日之后。十二月十二，天武试炼开始，三月十二正式完结，如今再过七日，他踏入万魔洞中，准备对付妖魔夜袭的大统领——龙魔！武圣殷切交待，所给关于龙魔的资料，倒也与风不凡所查相差无几，不过他却没有提到当日的那一代武圣与龙魔同归于尽之事，也可能是怕给风子岳太多的阴影。再次踏入万魔洞中，血腥气依然是浓厚无比。这历时千年的沙场，又是密闭的空间，只怕再过千年，这里人血与妖魔血的腥味，也是散之不去。按照武圣所给的线路图，风子岳缓缓地沿着洞窟走道，往万魔洞深处而去。这一片洞窟，幽深黑暗，四通八达，又是分层，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整个沧澜山的山腹都被掏空了一般。他心中也是暗暗震惊，不知这些洞窟，到底是天然生就，还是人力所为。到了最下一层，又不知是何等景象。按照武圣所说，这些洞窟越走越是狭窄，最上一层，完全由沧澜山弟子控制，平时也有人巡查，若有妖魔出击，格杀勿论。到了第二、第三层，控制就要薄弱许多。至于第四层往下，那就全然是妖魔的地盘了，虽然也时常有沧澜山弟子进去探查，但这也是极为冒险之事。这总共七层的洞窟，沧澜山弟子在势力最大的时候，也曾经完整地搜索过一遍，绘出了地图，只可惜，始终也没人找出这些妖魔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来，否则的话，若是堵死出口，也许就不会再有妖魔夜袭之事。龙魔所在，却是在第七层洞窟的一线天之中。风子岳刚刚踏入第二层，忽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蹲在身后，眼见形迹败露，只得嘻嘻而笑，对着自己挥了挥手。“没劲，你到了先天之后，我这隐匿形迹之法，对你就没用了！”梦凰站起身来，对被风子岳发现甚是不满。风子岳进入先天之后，神念大大增强，原本不容易发现的梦凰，如今竟然也能朦胧感应，这让梦凰大是惊奇——因为她的隐匿形迹法门，是偶然得自妖魔的秘传，就连武圣本人，也无法发现她的形迹。风子岳淡然一笑，却也对这位武圣之女毫无办法。“梦凰姑娘，你来这里干嘛？”“当然是帮你对付龙魔！”梦凰扬了扬手中的十字利刃，这一件奇门兵刃在幽暗的洞窟中依然闪着寒光，锋锐之至。自从听说风子岳要对付龙魔之后，梦凰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她在沧澜山年轻一代弟子之中，一直是最强的佼佼者，直至风子岳的出现，抢光了属于她的风头。天武试炼通关，这一代的天武传人，实力深不可测，即使是在沧澜山弟子之中，也是到处流传着风子岳的传言。在他晋升先天之后，这种热闹到了巅峰。而梦凰则是被风子岳突破先天的景象所震慑了，五色先天石粉碎，豪情万丈跨入先天，这是何等的实力？不知为何，她心中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所以就不顾武圣的禁令，偷偷溜进万魔洞中，准备帮着风子岳对付龙魔。风子岳苦笑，由于一线天的特性，对付龙魔，始终只需要他一个人，而断后的工作，实际上已经有父亲风不凡来承担——相比之下，这小姑娘的实力虽然不弱，但到底未入先天，不耐久战，只怕真的陷入苦战就会凶多吉少。“梦凰姑娘，你还是回去吧，这并非儿戏，若是一步走错，坏了你父亲的大事，只怕他也会见责于你……”风子岳想了一想，尽量想把话说得客气一点。梦凰眼睛一瞪，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会拖累你喽？哼，我偏要去，你又能耐我何？”她耍起大小姐脾气，风子岳还真是拿他没辙，正要开口再劝，忽然感应到后方又有几股气息靠近，知道必是有人来追梦凰，正要开口说明，却见卜天义急匆匆地从黑暗中奔了出来，满头油汗，头上的冲天冠都歪了，脸上甚是苦相，远远高喊。“小姐，你快跟我回去吧！”梦凰见他追来，也是吃了一惊，但如今脾气发作，连这真武宫主也不给面子，“老卜，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决定，一定要去第七层看看这龙魔到底长什么样！”卜天义急得跳脚，“小姐你不要胡闹了，武圣大人已经赶来了……再不回去，只怕就……”“胡说八道！”梦凰瞪了他一眼，“休要拿我爹来吓我，从小到大，这万魔洞我也不知闯了多少次，若说我胡闹，那也不知胡闹了多少次，什么时候见过我爹亲自来抓人？”武圣哪有空来管这女儿，这么多年来，梦凰无论闹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来管，所以就算是在沧澜山中，也是个个怕她。“这次情况不同……”卜天义急得汗都淌到了鼻子上，“再不走的话……”“天义！你不必再说了！”一声威严的声音从后面的洞窟中传来，梦凰当即面色惨白，风子岳也是吃了一惊。武圣，居然真的亲自前来！除了在大规模的妖魔夜袭时候，必须要武圣下场，什么时候见他离开过那草庐？一时之间，几人都是愣了，只见武圣从黑暗中闪身而出，神色虽然淡淡，但不怒自威。“爹……”梦凰平素娇蛮，但看见父亲，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嗫喏开口。“哼！”武圣闷哼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对着风子岳拱了拱手，“风公子，老夫教女无方，倒是给你添麻烦了。”“不敢。”武圣的态度一反常态，风子岳也是有些奇怪。不过有可能他确实极为在意此事，才会对梦凰都发了脾气。说起来，这父女的关系，也是颇为奇怪——或者说，武圣一家，本来就很奇怪。武圣没有姓，成为武圣之后，自然放弃原来的名字，只以武圣称之，连带着梦凰也没有姓——这也是风子岳不愿成为武圣的原因，他并不想放弃原来的名字和姓氏。而梦凰今年不过十七八岁，武圣的年纪，却早已超过了百岁。二十年前，他受魔气侵袭，一直都在后山闭关，不知怎么认识了梦凰的母亲，结为连理，生下这个女儿。这件事在沧澜山中，也是传为美谈，不过大抵事情涉及武圣，大家一般都口上留德，点到为止，所以详情也是朦朦胧胧，不可查考。这也是风不凡打听来的消息，风子岳也觉得甚是怪异。武圣潜心武道多年，怎么临到老来，倒有了娶妻生子之念？“臭丫头，还不与我回去！”武圣声色俱厉，面色铁青，更是与平时大不相同。梦凰双目噙泪，却不敢违拗武圣的意思，转身就走。“风公子，除魔之事，就交给你了！好自为之！”武圣交待几句，竟又是带着卜天义扬长而去，又留下风子岳一人，这让他更是感觉到说不出的诡异。“看来——这一趟除魔之旅，不是那么简单啊，堂堂武圣，照样是未能免俗。”等他们走了良久，风不凡才从隐蔽处出来，出言感叹。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之意。这一趟对付龙魔，只怕真的是凶险异常，否则武圣也不至于要亲自出山，无论如何也要把亲生爱女给带回去。他对这个女儿，倒也颇为重视。“不管如何凶险，开弓没有回头箭，爹，只是你务必要小心！”风子岳自己是浑然不惧，但父亲的安危，他却不能不顾及。风不凡扭了扭脖子，笑道：“好几年没有活动筋骨，虽然是比不得你们少年人，但你也别小看爹了，你放心！”两父子一路下行，遇到有落单的妖魔，随手斩杀，大约花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到达了第七层中。第七层，盘踞于此的妖魔越来越多，不过此时乃是白天，虽然这山腹深处，阳光未及，但阴阳之道，却是一理，所以大多数的妖魔，都是在睡觉。虽然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但见到如许多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妖魔，也不由都是心头剧震。“想不到……”风不凡苦笑不止，“这妖魔种类，居然如此繁多，不知那妖魔界中，又是什么模样。”风子岳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妖魔自成一界，也并非奇事，这种种奇形怪状的妖魔，只怕就与我们这一界之中，各种妖兽相当……”虽然实力强横、灵智清明的妖魔，大抵都是人形，但许多奇形的妖魔所散发的气势，也不在高级妖兽之下。以此推论，妖魔之中，自然有类似人类的魔人，也有类似妖兽的魔兽。若是如武圣所说，那妖魔自成一界，只是贫瘠荒凉，不见日光，那其中所繁衍生息的各种魔人魔兽，也是极为神奇。不知那妖魔界，到底是何等模样，若是真的与这个世界连通起来，只怕连场血战，在所难免。幸好如今的连接之处，只有这沧澜山山腹之内一处，凭着沧澜山之力，将他们压制，否则的话，妖魔入侵，必然是可怕的大劫。甚至，有可能比神水大劫更为恐怖。想到这沧澜圣山，武圣诸人，等于是靠着一山之力，独力与妖魔界对抗，风子岳不由也起了几分钦佩之心，心中的疑惑，也是减轻了几分。他们父子俩收敛气息，按照路线图蹑手蹑脚地前进，幸运地在没有惊起一头妖魔的前提之下，摸到了一线天的入口处。这一线天是两道石壁，紧紧依靠，中间只留一条窄缝，只能容得一人勉强侧身而过。而脚下却是一条暗流，淙淙泉水流过，按照武圣所说，只要有两人踏足其中，就会引起泉水倒流，轰鸣有声，倒是一处天生的示警处。风不凡站在一线天入口，往里面张了一张，只见幽深无比，看不到底，叹了口气，又拍了拍风子岳的肩膀，“岳儿，爹就在这里替你断后，你可要自己小心了！”他在这里面对万千妖魔，其实也不见得安全许多，不过他也知道如今儿子的修为，已经超过了老子，面对龙魔，他殊无把握，只有靠儿子去解决了。他所能做的，就是站在此地，除非是死了，决不让任何一头妖魔从自己身边过去！“爹，你自己也要小心，若是抵敌不住，也可缓缓后退。”这一线天距离甚长，就算缓缓后退，也还能支撑许久。“你爹又不是傻子，自然省得！”风不凡呵呵一笑，“你快去吧！早些宰了龙魔，咱们早点回家，一家团聚！”风子岳坚定地点了点头，对着父亲又拜了一拜，转身钻入了一线天狭缝之中，蹚水而行。他取出了无影魔核，彻底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就算是龙魔神识，也不能轻易感应。除魔之旅，终于展开。按照地图所示，一线天还有几里路程，在这一路上，风子岳必须保持低调，若是提前被那龙魔发现，只怕会前功尽弃。他缓缓而行，不住以神识向前探索，在走了大约一炷香功夫之后，突然感应到了前方一团庞大而威猛的气息。“是这里了！”风子岳心中一动，已知距离龙魔，不会太远了。按照地图所示，一线天的尽头，是一个石窟，而龙魔就独自栖息在这个石窟之中，其它妖魔无事不得打扰。这种古怪的习惯，不知他是在防备其它妖怪对他偷袭，还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无人知晓妖魔习性，这一点却是无法知道究竟。果然前方不远之处，只见有亮光传来，这一线天，也差不多到了尽头，再走几步，就到了龙魔栖居之地。这一战就在眼前，风子岳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平复心情，轻轻地抽出了玄木圣剑，脚步更轻，行动更缓，就如无声的幽灵一般，悄悄走到了一线天的尽头，从狭缝之中，探出头来，对着里面仔细张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