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鱼肠破金剑

                藏剑合神，自身如剑，这本来就是剑道极高的境界。这样的剑客，冷漠、骄傲而强大，因为他的神魂，早已被淬炼的跟名剑一般无二。这与风子岳以剑为骨，锻炼自身的做法，刚好是截然相反的行径。也有许多人认为，这其实就应该是真正剑客的面貌。剥夺了所有的感情，才能够纯粹于剑道，真正体会到剑心——但风子岳的剑道，却与这一条道路大不相同。对他来说，要他放弃自己对家人朋友的感情，那就根本不需要重生。挽回这三十年的时光，他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情感。正如公羊奚所说，是人御剑，而不是剑御人，若是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全都变成了一柄剑的话，那作为这个人的意义，又在何处？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名剑，却不能算是剑客。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人，在剑道修为之上，却是不会低。尤其是对于破虚高手来说，放下一切，数百年上千年浸淫剑道之中，对剑的体悟和运用，已经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星月城主鸿飞冥目光冷漠，静静地扫过风子岳身上，眼神深邃，仿佛无尽星海，带着平静的威压。风子岳只觉得脸上的肌肤，都有一种深切的刺痛感。就好像事剑尖刺中皮肤的那一种痛楚。风子岳淡然摇了摇头，握住剑柄的手，更紧了一些。“你的剑，是断剑？”鸿飞冥也注意到了这一柄折断了的青铜古剑，这乱道人所持的玄元浑天古剑非同小可，虽然断折，依然散发着灼灼剑华。风子岳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古剑。“玄元浑天古剑，从中断折，青铜为质，我就以此，领教鸿城主的高招！”断剑虽折，剑气不改，在他们这样高手的手中，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鸿飞冥点了点头，沉默地从袖子当中，抽出了一柄金色的短剑，轻轻一抖，发出爆裂的风啸声。“我这剑，已经数百年未曾出鞘，今日见君，倒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风子岳的修为虽然只有破虚中境，但他身上的剑意，却是让鸿飞冥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这样的高手，积年难遇。为了这么一个对手，这鱼肠破金剑，倒是值得再一次出手。风子岳的目光，也转移到那一柄金色的短剑之上。在出鞘的那一刹那，这鱼肠破金剑，确实是夺尽了人的眼球。金光耀眼，杀气逼人。这样的剑，鸿飞冥竟然就是随随便便地放在衣袖当中。“好剑！”风子岳点头赞叹，却见那鸿飞冥苦笑着摇了摇头。“确实是好剑，不过……”“此剑，名为鱼肠破金剑，其实，本来是有成为仙剑的命运——但是现在，”鸿飞冥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失落遗憾之意，“就跟我一样，只能成为一柄好剑而已……”仙剑？风子岳眉头微微一蹙，这鱼肠破金剑——撇开他背上尚未成型的剑母不论——已经是风子岳这么多年来，所见的剑当中最为出色的一柄。而听鸿飞冥的意思，似乎对这样的剑，还有所不满。感慨之意，溢于言表。不过，这所谓仙剑，好剑之论，风子岳倒是没有听过。“何谓仙剑？何谓好剑？”风子岳双眉一轩，白衣一振，又向前跨了一步，气势更胜。这一次，鸿飞冥却没有反击的意思，他仰首望天，这通天巨塔第七层中的星空，虽然暗淡，却是高悬于其上，与真实的夜色，并无区别。“别听他胡说，哪有什么仙剑……”剑母之中，身为铸剑师的碧丝，却是嗤之以鼻。她虽然不是铸剑宗师，但好歹是家学渊源，见多识广，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仙剑？“——不过，他这柄鱼肠破金剑，也算是好东西了……”这一点，倒是不得不承认。“所谓仙剑，就是神而明之，无所不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鸿飞冥的声音变得阔远，微带着几分寂寥之意，仿佛是在回想什么，只是终究有几分萧索之意，摇了摇头。“至于好剑，削铁如泥，杀人如草，那就不过只是凡俗之类了。”“屁！”碧丝在剑母之中，愤愤不平。“什么神而明之，什么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人疯了！”对鸿飞冥的话，风子岳也是将信将疑，不过若是真有这等仙剑，实在是让人心驰神往。可惜，无论如何，这鱼肠破金剑，到底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仙剑，自然也不可能见识所谓仙剑的风采。只见那鸿飞冥将手中短剑，再一次抖了一抖，金光泛起，看上去光芒极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如此，但杀你也足足够了，后生，往前领死吧！”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是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风子岳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只怕未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鸿飞冥摇了摇头，露出古怪的笑容，“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太过自信，那就是自己取死之道，就让你试试，我新练成的百骨销金剑法吧！”他话音刚落，手中剑光，已然飞起！只见一道金线，勾连天地，斜切而来，一瞬间，仿佛有割裂天地之感，风子岳的面色微微一变，毫不犹豫，一出手就是镇龙地脉！这剑光强横，无坚不摧，风子岳已经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边伟力，若不是这招镇龙地脉，只怕是难以遮拦！风子岳双目微闭，剑光脱手，顿时身周黄气弥漫，天下第一守招，镇龙地脉已然出手！只听铮铮声响，剑光相撞，一时之间，竟是难分轩轾。“好！”鸿飞冥开口赞了一声，却见他的那一道金丝剑光，一分为二，旋即又化作十道，百道，恰如春雨如丝，又像是密密麻麻的金色蛛网，叮叮咚咚地落在风子岳镇龙地脉的护身光罩之上。百骨销金剑法！点点滴滴落下，风子岳只觉得那镇龙地脉的剑气，竟是被慢慢消磨，无可抵御，虽然一时之间，能够支撑，但只要给他时间，这百骨销金剑法，竟是能够消磨一切！这没一根金线，消散之时，都可以化去风子岳身周的剑气。这种剑法，虽然缓慢，却是坚定，正是风子岳这样强悍的守招镇龙地脉剑法的克星。只要有耐心，几乎是无坚不破！风子岳皱了皱眉头，左手凝指虚点，正是大昭寺的绝学陀罗叶指法。如今他一边施展镇龙地脉，一边伺机反击，这种招数，已然是练得炉火纯青。鸿飞冥识得厉害，冷哼一声，袖子连拂，挡开风子岳的攻势。“同为剑道比拼，竟然用什么大和尚的指法，看来我是高看你了！”“这种地方之人，哪里能懂得纯于剑道的真谛！”在鸿飞冥看来，剑道一字，最重要的就是纯，他宁可不修炼别门武学，就专注于剑道，才能将这以纷繁复杂为名的百骨销金剑法。如今见风子岳剑中夹指，难免剑道有些不纯，心中不满，开口鄙叱。风子岳微微一笑，“克敌制胜，勇往直前，可谓剑矣，又何必拘泥于用手指还是用剑刃，我倒觉得，城主你太过拘泥，不能领悟剑道真意呢！”“胡说八道！”鸿飞冥大怒，剑光更盛，似是要一举割裂风子岳的镇龙地脉一招一般。两人的剑道观念，全然不同，南辕北辙，本来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如今生死相拼，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话。说到底，终究还是要以剑法来分胜负。不过风子岳的心中，却是是有些暗暗震惊，他自踏入天外世界以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精妙的剑法。其实说实话，他所遇到的破虚高手，不是不强，但是给人的感觉，总是只纯以力量压人，比之先天境界之时，种种精妙的武学，显得粗糙了许多。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确实已经足够，简简单单，一拳一掌，也能要人的性命。但对于风子岳这样探求武道的人来说，这种单凭力量的武学，却不足以给他更多的启发。直至今日。这鸿飞冥的剑法，实在是精妙玄奇，这以丝丝金线，消磨对方护身剑光的剑法，风子岳也是第一次见到。若是自己没有这镇龙地脉一招，那金色之网状剑光，只要扑上来一裹，就能将风子岳切成碎片。如今虽然以镇龙地脉抵挡，但在那百骨销金剑法的慢慢消磨之下，只怕也是不能支撑太久。这剑法，生生不息，循环不已，绝非是那一拳一脚，全凭力量的简单之法。风子岳虽然危殆，但只觉得心旷神怡，如饮绸缪，真是难得的感受。这种酣畅淋漓，与绝顶高手比试的功夫，却是长久没有了。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刺激他对武道的体悟，寻找突破之道！他长笑声中，双手一合，收了镇龙地脉的剑法，剑光暴涨，又是一变！面临如此强横的剑法，风子岳竟然是主动求变————以攻对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