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回

    老顽童的藏书阁曾经是我最不看好的地方。
    毕竟读书上哪都行，一般人都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谁到处乱跑啊。再说天庭也实在没有爱读书的风气。相比之下倒不如开个天庭酒楼，交际宴会，比一比谁的徒弟厉害，倒是神仙们最喜欢的事情。
    站在藏书阁的门口，就听得里面有说书声传来。
    挑开了帘子，大厅内，排列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神仙，有坐着的，也有躺着的，无一不认真地听着说书，还有道童端茶递水。如果不是这些人自带不可忽视的灵气buff，仿佛真的到了人间的茶楼。
    说书的不是别人，是天庭里，和老顽童最为相似，闲云野鹤，一肚子奇思妙想的赤脚大仙。说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近日我大师兄要下界历劫的事情。
    “要说这去了一趟人间的金蝉子大士，那真是日日夜夜不得安眠。佛门，讲究的是什么？”
    神仙们竟然配合作答，“什么啊？”
    “那就是大爱啊。九州之上，可不是哪里都是一方净土。看我们那齐天大圣的那个东胜神州，不就是个例子吗？金蝉子大士一直在藏书阁闭门造，敢说啊，我们藏书阁的书乃是集六界而成的，金蝉子大士，绝对读了一半。后来有一次，金蝉子和玉帝下了一次棋，斗胆进言，把方寸棋盘比作芸芸众生。可是，朝内百官都不敢说的事情，金蝉子说了！”拍了一抚尺，“诸位，这般胆识，那可真是站在大爱之上！可作为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众神仙鼓掌叫好，赤脚大仙憨笑着，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故事呢，还没完，要说这金蝉子斗胆进言之后……”
    我抽了抽嘴角，赤脚大仙毕竟不是专业说书的，虽然不是非常生动有趣，不过这样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挺符合说书的气质的，我大师兄分明是被直接任命的，应是说成斗胆进言……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是给我师兄贴金的。
    看着面前热闹的景象，不由得打心里佩服老顽童，这人真是鬼主意多啊。
    老顽童是修道成仙的，六十几岁的高龄好不容易得道成仙，上了天庭，却被告知没有官位了。这也正常，毕竟如今天庭是一片繁华，仙二代就多了。就连孙悟空也是没有官职，满朝文武百官绞尽脑汁，给他找了个弼马温的职位来讨好他。
    可是老顽童并不在乎什么官位不官位的呀，能成仙已然是他这辈子最欣慰的事儿了。反正成了仙，不妨就过过游手好闲的快活日子吧。但是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趣。
    老顽童在人间惩恶扬善，可不是日日游手好闲的。过了个几百年很快也就受不了了，总寻思着要干点什么。老顽童爱看书，这倒是和阿沁有点像。就整日的往人间窜，去学字画，听说书，后来有官职了，玉帝就让他掌管藏书阁。
    这倒是投其所好，老顽童很开心。
    可是让老顽童不开心的事藏书阁一点都不热闹。
    老顽童在人间呆习惯了，不喜欢这样无聊。于是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按照人间的茶馆酒楼，把藏书阁好好打造一下。
    那天我还跟老顽童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京门风月》的时候，老顽童就一拍桌子，吓得我手上的书都掉了，老顽童快手帮我捡起了，一脸严肃道，“老夫决定了，要开个茶馆。”
    当时的我莫名其妙，只当他是说笑，无情打击了他。
    可是老顽童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管我的打击，筹划着就做起来了。
    第一，就是分了一个个用幻术弄的雅间厢房，这个倒是蛮吸引我大师兄那样的人的。假如有机缘，说不定还可以和高人共在一屋，增加修行。也还可以在里面宴会交流，不下凡，便可以玩耍一趟。
    第二，就是把大厅弄成了听书的地儿。仙生漫漫，倒是可以打发时间，这一弄居然火了。果然神仙和人其实也没用多少差别，不过有一道不可逾越的修为罢了，在八卦娱乐上面的雷同可见一斑。
    说曹操曹操到，老顽童突然就出现在了我边上，“哟，观音娘娘来了。真是令藏书阁蓬荜生辉。”
    我抽了抽嘴角，“你又整了些什么七七八八的。”
    老顽童的笑嘻嘻的，“老夫有点事还想问问你，雅间说话。”
    老顽童带我进了一个叫落枫林的雅间。
    如其名，雅间内种满了枫树，层林尽染，铺了一地的枫叶，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这地方倒是让我想起了孙悟空和我说过的花果山。
    “你这个幻术，当真是天衣无缝，做的精细。。”
    老顽童请我在木桌椅上坐下，“其实都是按照真实场景映射的，譬如这地方，就是花果山。”
    “孙悟空的那个花果山？”
    “正是。”提到这个，老顽童的眼睛又亮了，“那还是春天的花果山最好，各种动物都很精神，我为此设了个‘戏水阁’，就在转角那处。”
    老顽童这样用心，难怪师兄也不愿意下界陪我到普陀山看秋景了。
    “你这名字，取得也真实…随意。”
    “哎，不能那么说。万物生灵的生命就是这样，自然，有高有低，可不都是像人呐仙呐这样有思想的高级生物，不是什么随意不随意的，是自然。”
    老顽童难得说几句正话。
    “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
    “不急不急。”老顽童斟了一盏茶，“老夫也听人说了，如今四海八荒，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我也知道，你和司命一向交好。这件事情，你可是怪罪她了。”
    “你……”怎么和司命又认识了。
    我话还没说出口，老顽童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了，“老夫受人之托，所以暗地里一直在关心司命。”
    嘶，这个话怎么听的怪怪的。
    老顽童继续不紧不慢道，“你又是老夫看好的晚辈，老夫也不希望你们生出间隙。”
    “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罢了，其余的，贫道向你保证，什么都不会做。毕竟司命不过是奉命行事，她不做，也会有人去做的。”
    “这话我自然信你，不过，你们西方可还会有其他人不同意这回事。若是那些人出手刁难，你可能帮衬？”
    “你真是说笑了。贫道那些师兄弟，巴不得我师兄赶紧消失，最好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老顽童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事？”
    “骗你作甚。”
    光是想一想就够我咬牙切齿的了。
    才没工夫骗你呢。
    老顽童捡起了茶桌上的茶宝，捧在手心里，又恢复了往日没个正形的样子，哇哇大叫：“哇，我的小乖乖，真是吓死老夫了。”
    老顽童的茶宝是个手掌大的蛋，质地有些像玉，经过千次万次的茶水冲洗，极其温润。
    老顽童捧着蛋的样子，就好像守财奴捧着金元宝的样子，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你这个，受人之托。究竟是谁之托？”
    正捧着蛋的老顽童僵了一僵，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看着手心里的茶宝，痴痴地将蛋放在笔尖上，仰着头道，“小乖乖，有人问老夫这人是谁了，你说老夫，能不能说？”
    我扶额。
    自言自语的，老顽童继续道，“不能说，不能说，我老顽童可是答应了不能说的。那人已经驾鹤西去，老夫既是报恩，那就要办的完完美美。我老顽童，终其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桩心事了。”
    老顽童守口如瓶，却让我心中更加好奇，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有个名字，就跳入了脑海中，“谢不为，是不是谢不为。”
    老顽童哇一下站起，“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莫非司命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看着这个反应，我看八成是了，“他为何托你。”
    莫非那段另阿沁伤心的往事，其实另有隐情？
    老顽童大叫一声，急得跳脚，“别瞎说，可不是谢不为。那人我也不认识，但绝不是谢不为。谢不为在人间的时候，老夫可是和他比过武的。”
    “那谢不为，究竟是什么人？”
    要知道老顽童既然能羽化登仙，可见，能和他过招的人，都极有仙骨。不出所料，恐怕已然位列仙班。阿沁这么多年从不迈出文昌宫，是不是因为她已然知道，谢不为，就在天庭。
    老顽童自知不妙，不敢再说下去，在心中卜算着司命究竟告诉了我什么，“那谢不为，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教主。至于其他的，人云亦云，老夫也不好评价。”
    知道老顽童倔强，受人之托，恐怕不会说出口，就算我不信，也不能再问出什么来了，我也就作罢。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当真如此？”
    老顽童狠命点头，“真是如此。”
    “那你可有听说，谢不为当年可有娶妻？”
    老顽童嘟囔了一声，摸了摸手心里的茶宝，皱着眉思忖着，“事情过去太久，老夫就算是听说也忘得差不多了。据说是娶了一个，后来不出十年，他妻子过世了。”
    “那你登仙之前，谢不为可还活着？”
    老顽童得意地把胡子翘起，“当年我得道成仙，早已经退出江湖多年了。可不是俗缘让我飞升的，若是问谢不为可还活着，老夫也着实不知道，在天庭过够了耍乐日子，老夫再去人间看的时候，世道早就变了。”意犹未尽地咂舌，老顽童似乎还想和我说说他当年飞升的经历。
    “还有一疑问。”
    老顽童刚落地的心又七上八下了起来，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什么……”
    我笑眯眯地看着老顽童被我玩弄的模样，开口道，“我师兄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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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无聊越写越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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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