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回

    “既然知道本座就是观世音，还不赶紧回答本座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没有什么人能救你，你的性命握在我的手中。”杨鹤洲诡异地将唇勾起了一个弧度，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阿音看着水晶球上自己的倒映，心跳又忍不住拨快了两下。
    他似乎在告知她，只要他想，弄死她就像捏碎一个水晶球一般容易。
    “十二祖巫的后代。”
    正当阿音想着是否要强行冲破封印禁制的时候，惠岸踩着一个男巫的背脊，出现在了门口，“不过是早就消亡陨落的族落，居然也有和西天极乐叫板的狂心。”
    杨鹤洲转身看向来人，笑容更加诡异，“倒是个护主的，来的正好。”
    十二祖巫，外界亦称十二魔神，天生肉身强横无匹，吞噬天地，操纵风□□电，填海移山、改天换地。洪荒时代，十二魔神若不是因为先天不足，不至于现在落得个没落。
    巫妖大战后，太一和女娲陨落。十二祖巫也尽数陨落，遗留下的巫妖都四散于人间，有的甚至与凡人无异了。有的，也正向杨鹤洲一般，借着人族的身份隐藏着自己。
    但是夹缝里生存的种族是最可怕的，就好像夹缝中的野花，一旦想要爆发出生命力，将会有令人注目的力量。
    惠岸沉眸，“你可知道害了观世音菩萨，后果如何？”
    “后果？”杨鹤洲好笑地舔了舔唇，“你回府时，就没感受到有什么不同吗？”
    惠岸暗自将周身的灵气运用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听见杨鹤洲飘飘然开口，“也是你们东西两方安逸太久了，竟然连十二都天魔大阵都不认识了。”
    这样一说，似乎确实感到有一种威压慢慢地降下来。
    “十二祖巫早就陨落，如今天下太平，哪来的什么十二都天魔大阵。”趁着杨鹤洲不注意，已经尝试了好多次解开封印的阿音终于放弃了挣扎，不得不感慨，自家师父或许是连这一天都算到了，连强行引爆的禁制都给她封上了。
    有道说，苍天会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眼下，阿音就盼望着无所不能的师父，给自己打开一扇窗。
    “哦？是嘛？”杨鹤洲妖冶的脸庞划过一丝嘲弄，手上的水晶球转了两圈，惠岸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降下来。
    看着惠岸瘦弱的身躯被压得无法动弹，杨鹤洲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将视线转回了阿音身上。
    奇怪的是，此刻阿音的眼神里已然没有了恐惧，两对眸中只有警惕。
    “你不怕我？”杨鹤洲似乎是威胁一般，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水晶球。
    “怕，当然怕。”阿音笑着，学着杨鹤洲的模样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狡黠，“你不敢杀我。也不会杀我。”
    杨鹤洲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哦？”
    十二都天魔大阵只对神魔妖生效，尚且还是凡人的阿音，有了不少底气，“我死了你没有什么好处。正好，你不过是想威胁我而已。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杨鹤洲轻笑，“倒是挺聪明。”
    阿音不知道杨鹤洲这个话到底是真夸，还是有点讽刺，毕竟刚开始，她确实怕的要死，因为杨鹤洲要杀了他。
    “北斋的画，你从何而来。”
    杨鹤洲撩了眼皮去看正堂上栩栩如生的观音像，“天意。”
    阿音抿唇，“那你可知北斋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杨鹤洲很奇怪，脑海里转动了一圈，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也不记得我了？”
    “……”这年头，认亲戚认故友难道都那么随意吗？
    阿音抽了抽嘴角，“不记得。”
    杨鹤洲突然两步上前，探了探阿音的太阳穴，灵气在太阳穴中打了几个漩涡，杨鹤洲明了，“你身上有九道封印。两道是锁了你的灵力。至于剩下七道……你自己都没有察觉过？”
    阿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话？”
    杨鹤洲嗤笑，“何必要骗你。”
    “我们之前认识？”
    “算吧。”
    要知道，能在她体内下禁制的人，无非就是她师父而已。
    可是，她师父为什么要给她下封印？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杨鹤洲怂了怂肩，“你也听你那个弟子说了，十二祖巫后代。当年巫妖大战，两族惨败，自此相继没落。这万年来虽然苟且活着，心中却时有不甘。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挟持你，既是天意，怎么能错过。”
    “你骗人。”
    杨鹤洲眯了眯眼睛，“我何必骗你。”
    阿音逼近了杨鹤洲，一字一句道，“倘若再再早个三万年四万年的，那我或许就会相信你。可是现在早已经过去了十万年，你和凡人生活在一起，不止你，还有你的族民。生活习性早就和凡人无异了。再谈复兴巫族，莫说是痴人说梦。就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杨鹤洲有些讶异，不曾想当初一个亲手抱过的小婴儿，如今竟然也有了几分本事。看着阿音坚定的眼神，杨鹤洲突然愿意赌一把了。
    他转动了两下水晶球，“十万年过去了。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如今六界并非如你想的那样太平，六界一日不统一，一日就有危险。你若肯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放了木吒。”
    随着水晶球的转动，惠岸周身的威压就越强，他的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仿如已经晕了过去。
    “若我不肯答应。”
    “那木吒就随我这阵法陨灭吧。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万年，这阵法少了十二祖巫的加持，威力大大减扣，但是要我想，哪怕是你引爆封印，我也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阿音蹙眉，她倒是十分相信杨鹤洲这一番话的，若没有十成把握，杨鹤洲不会轻易冒险。
    “你说。”
    “我巫族十万年来苟且偷生，如今我的女儿，正是万年一见的圣巫女。我要你，保她生。她继承了我巫族不死不灭之躯，不要多少权势修为，只要她安然度日。不可为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特别是你的师父。”
    “这个，贫道答应你就是。”
    我也不是很确定，师父究竟能不能算出什么来。但眼下情况危急，我也只能应下。
    “饶是那秃驴在厉害，在无法算出你在我这阵法里面，经历了什么。”杨鹤洲看出了面前之人的心中所想，越发得意。
    阿音有些愣神，先前她以为杨鹤洲只是大动干戈，小题大做了，不曾想都是算计好的。
    “还有两个要求呢？”
    “二，不可参与未来六界内任何一次战争。亦不可挑起任何一次战争。倘若战争由你们极乐与天庭发出，务必组织。”
    “你如何知道未来会有，甚至与我有关？”
    杨鹤洲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道，“三，不得与任何人说今日发生之事。今日之后，我巫族全族将会退入秘境，我要你亦不得透露此事。”
    “这三点我都答应你。只是天庭极乐两庭相对，我如何能组织。”
    意料之中地，杨鹤洲举起了水晶球，水晶球上，模模糊糊地映着一个山洞，山洞内正坐着一个人，那人有些不堪，衣服褴褛，整个人都有些邋遢。
    饶是这样，阿音还是从他术语打理的毛发上，认出了这个人。
    正是孙悟空。
    “孙悟空？”
    “正是。”杨鹤洲轻轻抚了抚水晶球，“只要你保住他，即可保住六界生灵。”
    “我有问题。你为什么相信我？”
    杨鹤洲眼底的嘲弄一寸一寸消逝，“因为你是观音。”
    “好笑了。你连我师父都不相信，认为他会挑起六界之战。你竟然会相信他的弟子。”
    “不。你不一样。”杨鹤洲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把阿音吓了一跳。
    杨鹤洲妖冶的眼睛染上了一层猩红，似乎是怒了。阿音试探地问：“前辈，你把这些托付给我，总要说个一清二楚吧。今后，你又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把杨幺儿托付于我。她和你们隐藏于人世，不是最好的躲避办法吗？”
    杨鹤洲垂眸，“有些事情并非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你被下了封印，倘若你能解开，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阿音看着杨鹤洲，总觉得杨鹤洲在隐忍着往事，或者说隐忍着心中的悲伤，她想了想，道：“我听闻十二祖巫掌管六道轮回，立有地规，六道轮回中的盘古精血随人类、妖族的轮回，附着于魂魄之上，再生出来，便有天生神通，是为大巫，形成巫族。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的预言。这三件事情，我一定答应你。”
    杨鹤洲眼里的猩红慢慢地退了下去，“还有一件事情。权当我私人托付你。”
    阿音内心挣扎了一下，看到惠岸被压制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怕喜怒无常杨鹤洲被惹怒，还是点了点头。
    “帮我找找我的妻子。”
    ！？
    “她还活着？她不是……”
    杨鹤洲盯着水晶球，眼中染上了一层狠厉，有些咬牙切齿道，“那只是对世人的说辞。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活着。”
    “她叫什么？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杨鹤洲有些怅然，“她叫灵犀，巫妖大战以后，下落不明。”
    灵犀？！
    阿音似乎记得在哪里听过。
    “她是灵蛇一族的，我去过她的部落找过她，未果。如今不知是死是活，本来想你发下誓言，想着若是死了，对你不打大公平。”
    阿音突然觉得有些头痛，“似乎，我在哪里听过。”
    杨鹤洲倏然一亮，“当真？”
    阿音点点头，“不过，我忘了。好多事情都不是很记得了。”
    杨鹤洲激动得拿着水晶球的手有些颤抖，“倘若还活着，你便往灵媒里施个法决。告知与我。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
    阿音一愣，“你给惠岸的玉佩，是个灵媒？”
    杨鹤洲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阿音倒吸一口凉气，倘若杨鹤洲真的有恶意，恐怕惠岸和她都活不到今天。
    “前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杨鹤洲有些失神，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
    突然一记巨响，整个大殿都摇摇晃晃了起来。
    杨鹤洲警惕地看向了水晶球，阵法上，有一只金光的大手，正在一掌掌地敲打着结界。
    “那秃驴，真是警觉。”杨鹤洲眯了眯眼睛，“阿音，我要你起誓。”
    “你若不先走……”
    “起誓。”
    阿音听着杨鹤洲坚定地语气，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我，观世音，以天道的名义起誓。答应杨鹤洲的三个条件，为他守护女儿，守护六界和平，寻找妻儿，倘若今日之事让第四个人知道。则，陨落至万劫不复之地。”
    听着誓言落下，天地间降下几道惊雷，杨鹤洲松了一口气，“没有急事，不要动用灵媒。还有，小心如来那个秃驴。切记切记。”
    阿音抱拳，“谨记。”
    话音落下，等观音再抬起头，杨鹤洲已经失去了踪影。
    惠岸周身的威压解除了，一下倾倒在地上。
    十二都天魔阵慢慢褪去了，一道金光落在了观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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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