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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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音白日里断公文,临近黄昏,便到五指山去。
    如此时光已经有一月。
    这天清晨,弘道哪小妖怪回来了。
    撅着小嘴儿,看着地上的小石子小灰尘都要踢,在院子里惹得好大一声动静。
    长安望了窗户一眼,就知道是他,“那熊孩子回来了。”
    秦墨和奷婳一起看向窗户。
    不一会儿,那人就进来了。
    “你怎么舍得回来了。”长安打趣他。
    “别提了。”弘道很沮丧,“无趣的很。”
    “什么无趣的很?”长安不明白。
    “金蝉子大士,太无趣了。”
    阿音道:“到底是出家人,青灯古佛,如此一生。你性子闹腾,和师兄定然不是一个路的。”
    弘道伸直了脖子,颇为不满地上前去,“娘娘,你错了。虽然我师父还是金蝉子的时候沉稳,可是这凡人玄奘一根筋,认死理,既偏执又倔。不仅如此吧,还无情,像个呆木头。哪里有金蝉子大士的风范,简直像换了个人。”
    阿音不说话,颇为不开心地将笔一甩,啪地一声,十分响。
    知道阿音不开心了,弘道却还是不明白这人生的什么气,“我说的是事实。”
    警觉的土地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这两个月来,观音娘娘都不许他们提西方极乐的事情,特别是金蝉子。长安就知道是这位主儿和师门闹别扭了。虽然如此,金蝉子大士到底还是亲师兄,自己下凡历劫为这而来,怎么容许别人诋毁他半句?
    “我的小祖宗,你莫要说了。”
    这一劝,弘道就更不开心了,“怎么了?那弘道愿望好人,同门师兄犯了错,他只有规矩,没有半分的情面。分明那师兄也是无辜无奈的,他不去查,一意孤行。大错特错。他就是个偏执狂……”奷婳拉着弘道的袖子,弘道甩开她,“我就要说,就要说。”
    “够了!”
    谁都没见过阿音发这么大的脾气,饶是秦墨都吓了一跳。
    阿音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失态了,便独自出了院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长安懊恼地怪罪弘道,追着他满屋子唠叨。
    秦墨在心里整合这些日子的种种,心中的疑云又越来越大。
    阿音第一次这么早就来到了五指山。
    这还是大清晨,孙悟空还在打坐修炼,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莲池。
    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这些荷叶就要开了,到时候,莲花也要开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景。
    桃花随着一阵风落下,阿音就出现在了眼前。
    “阿音?”孙悟空看到来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猴子。”
    “你心情不好。”孙悟空一针见血。
    “是呀……”阿音沮丧地吐出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你最了解我。”
    “怎么了?”
    “我不是和你说,我大师兄还点悟了一只毛毛虫吗?那人今天回来,竟然一直说我师兄的坏话。说他偏执不明是非,惹得我心口无名地愤怒。想了想没地方去,就来你这里了。”
    “还没问阿音呢。这些日子你虽然来了,只字不提西方的事情,你怎么了?”
    阿音将那些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就是这样。”阿音特地把杨鹤洲和她说的故事用心识传给了孙悟空。
    大概不过就是杨鹤洲和她说的七道封印,冥界易主,还有如来不肯救惠岸的那些事情。
    “阿音,这些事情,是真的么?”
    “虽然我怀疑那巫族人有挑拨离间的本事,可是我确实感觉忘了什么事。”阿音感到一阵恶寒,“猴子,这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师父他骗了我。”
    孙悟空听到那七道封印的时候,心脏突突地跳动着,差点就要跑出来了。
    假如帮她解开,那她就能想起来了吗?
    孙悟空没高兴多久,渐渐又皱起了眉头。
    如来要他做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摆在眼前。
    得到阿音的信任,缓解她和如来之前的感情。
    见孙悟空沉默,阿音也知道他犯了难,“猴子,等你出来了,我带你回花果山去。那时候在普陀山,你就说要带我去看。终究还是我错了,如今害你被被困在这里。”
    “阿音,四万年前。我在拜师学艺,那时候,我就听过你。”
    “四万年前?”阿音想了好一会,还是不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时,世间都说西方教第一个女菩萨横空出世,年仅两万余岁。降妖除魔,不在话下。穷奇饕餮这样的上古凶兽亦能独当一面。甚至,替天道追杀过一位混沌魔种。”
    阿音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谣言……”
    “绝非谣言。”孙悟空笑了,“不然你真以为你是空无一身本事坐到如今位置的么。后来么,听说你遭遇不测,闭关修炼了,总之也是这两万年才活跃在世界上。想必你那七道封印,一道珈蓝印,一道封你的玄门,另外五道兴许就和你当年有关系吧。”
    “怪不得惠岸那小娃娃,拜入我门下后,对我前后反差那么大。”阿音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以前真的那么厉害,那是不是经历无量劫数,受了重伤,导致我之后记忆不全?”
    “想必如此。要说如来那老头,断断不敢害你的。”
    阿音抿唇,“冥界易主之事他要如何解释,若不是他联合地藏师弟偷袭冥界,十万阿修罗怎么会死。”
    “阿音,这件事情,是你亲眼见到的么?”
    “有个叫秦墨的,还有小七。他们都知道这个事情。”
    “秦墨?”
    “是啊,非人非魔,一直对我心怀敌意,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早已被除了神籍,天道又保护他。实在不知道是敌是友。”阿音伸了根手指在空中描着那人的轮廓和五官,“大致便是如此。”
    孙悟空看着那个丑的有些惊人的轮廓和五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阿音这画技,可真是……”又看到阿音威胁的眼神,陡然改了口,“……传神。传神得很。此人若是想害你,不必表明来意。”
    阿音点点头,“只是看上去与我西方颇有瓜葛。”
    “阿音,我觉得凡事不必看得如此简单。兴许,这一切都是外人的误解。冥河老祖那个脾气,谁都知道,若是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年抢夺鸿蒙紫气的事情都敢干,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阿音终于信服了,叹了一口气,“猴子,听你一席话,竟然就看开了。”
    “其实道理阿音都懂,只是放不下心结罢了。如来是高处不胜寒,他待那如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清楚的。”
    阿音想了想,确实如此。
    在她记忆中如来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待她如亲女儿一般,严厉又慈祥,要说什么不好,那就是两人少有谈心的时候,兴许什么时候,阿音再去问问他。
    聊了没多久,阿音就辞了孙悟空。
    阿音想,她应该亲自去看看大师兄。
    金山寺今日的香客不多,但玄奘依旧在佛堂前给人讲经。阿音到的时候,今日的经书都讲完了,有些香客就上前去与他交谈。
    玄奘讲的很耐心,阿音在一旁看得也很入迷。又想起了在灵山上,金蝉子带着她讲经的事情。
    玄奘看见了她,上前打招呼,“这位施主,许久不见。”
    阿音受宠若惊地回礼,“大师。如今真的是大师了。”
    能在佛祖金身像面前说佛的,都是有本事的人,玄奘不过皈依佛门几月,就能够如此,也是颇受赏识。
    “施主今日来,总觉得施主与众不同,独特得很。”
    “独特?”
    “曾看经书说仙家行善,天地就会为他降下功德,增加修行。凡人行善,亦是如此,只是凡人不是神仙,这些功德都看不着摸不到。但神仙一看,就知道哪个是恶人,哪个是好人。今日贫僧看施主周身有一股清气,比刚行好事的人身上的清气还要浓,想必是施主近日来总是行善积德所致。”
    “大师如此见解,兴许大师便是神明转世呢。”阿音很开心能听见大师兄那么多话,“大师,若是处于不利的环境之中,我是应该继续助人,还是应该停止独善其身呢?”
    “施主,贫僧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施主想必是大慈大善之人。仅有一句参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玄奘双手合十,再一次向阿音拜了拜,“施主总是给贫僧不一样的气息,想来施主一定是个特别之人。”
    玄奘置身于暖阳之中,佛堂前的香火弥漫在空气中,发亮的微尘萦绕着光,将玄奘绕起一层朦胧的薄纱。
    阿音仿佛看到的是金蝉子,而不是玄奘。
    金蝉子站在菩提树下,被叶子稀释成无数份的阳光照在白皙的脸上,含笑看她。
    可爱与心动的感觉一如往常。
    “有多特别呢?”
    “若不是贫僧打小生养这寺庙里,都要怀疑施主是不是故人了。贫僧与施主似曾相识,就像浩劫余生,漂流过沧海,终见陆地。再者施主不染是非,贫僧打心底赞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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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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