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影帝

    魏国阴冷的监狱里，孙宾奄奄一息，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
    官邸里、朝堂上，战国第一大戏子庞涓继续着影帝级的表演。
    “今天，他又说了什么？”
    客栈的房间里，庞涓依旧背对火炉，询问来人。
    “照大人的吩咐用了药，还装成那女人的口气……他和那女人一起读过的，好像是一本兵书，提到了当年的孙武。”
    庞涓的背影瞬间凝固。“有什么内容？”
    “只说出几句：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他病得太重，气都喘不上，实在听不清，也说不出了。”
    “竟然……真的有！”
    一道剑光，来人被当心洞穿，无声地倒了下去。
    两个时辰之后，暮色阴沉，大雪迷住天地。
    牢狱的大门外，庞涓急急火火，身着戎装，拿着令符一路跨进监狱、冲进牢房。紧张地勒令狱卒开门。
    “师弟、师弟！”庞涓饱含热泪，关切地跪到垂死的孙宾旁边。
    “你千万不能死！是师哥没照顾好你，师哥这就带你走。”庞涓抖开一条棉毯，裹住孙宾冰冷枯瘦的身体。
    一旁的狱卒被庞涓的真情感染，几乎落泪。
    庞涓擦擦眼泪，抱起孙宾，忙不迭地穿过通道，从边门走出监狱。一辆马车正等在门外，庞涓将孙宾抱上马车，快速离去。
    大将军府的后院，被隔离出一个小小的院落，门口牢狱一般装着铁栏。
    经过三日紧急救治，孙宾终于渐渐缓过来。庞涓用心地配合御医日夜照顾，亲自喂汤换药。
    第四日，傍晚，房间里燃着温暖的炭火。庞涓再次解开孙宾膝盖上的绷带，正要换药。
    “师哥……”一声熟悉的称呼传来。
    庞涓一回头，欢喜得快要哭出来。只见孙宾微睁开眼，感激地瞧着他。
    “师弟，你终于醒了，吓死师哥啦！”庞涓声音悲欣交集，有些颤抖。
    “师哥，你不该这么做。”
    庞涓忙止住他。“师弟，你好好休息，别说话。虽然费了不少周折，但王上已经默许，换地监禁。”
    孙宾依旧否定地摇摇头。
    “师弟，你放心。前一阵子，我看魏王差不多消气了，便寻机向他谏言，说虽然对你是秘密监禁，但若是你真的死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各国的人才都会视魏国为畏途，转而投奔他国。”
    “不，我的罪名是通敌，他们仍会为难你……”
    伤口的剧痛随着恢复的神智猛烈地袭来，孙宾差点再次疼晕。
    “师弟，要是疼，你就大声喊出来，这是咱家内院，没有人会听见。”庞涓热泪盈眶，忙解下沾血的绷带，给孙宾换药止痛。
    孙宾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庞涓换好了药，坐在塌边，伤心地捂住脸。“师弟，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一开始便一心求死，也是为了我。”
    “别，师哥……”
    “师弟，你大可放心。人才之说当然是一个方面，世上没有什么能难住咱鬼谷弟子。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心服。我另和他们说了，我会看着你，并继续劝你为魏国效力。不过，一旦发现你有何不轨，不利魏国，那么不劳王上动手，我会直接结果了你，天下人的骂名就让庞某一人承担！师弟，只要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有转机。”
    孙宾感动得流下眼泪，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紧握住庞涓伸过来的手。
    庞涓继续安慰。“师弟，你放心……阿春小师姐那边……我已让人放出消息，说你去了西域执行特殊使命。小师姐不会知道的，等日子长了，我再慢慢开导她。”
    “谢……谢师兄！”
    庞涓叹了口气。“师弟，阿春乃人间翘楚啊，你真的舍得？真决心和她断了？”
    孙宾闭上眼睛，强忍疼痛。当日，在书院石窟里信誓旦旦，向钟离春许诺定要出将入相的场景清晰地浮现。
    可是如今，面已刺，人已残，昔日梦想已灰飞烟灭，遥不可及。
    “嗯！”孙宾坚定地点点头。
    “哎，也好，阿春小师姐才华卓著，心气高傲，不是个容易拿得住的主儿……”
    “不，不，师兄，她很好！是……是我背约在先，是我……”
    孙宾努力想辩白，额头脸上挣出密密的汗珠，。
    庞涓担心地止住他。“师弟，你不能再说话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你就在这儿安心养伤，虽然监禁不能免，但总好过呆在牢房。”
    天色将晚，庞涓叮咛嘱咐一番，叫来下人仔细交待，务必悉心照料。终于擦了擦眼泪，推门离开。
    四周安静下来。孙宾艰难地伸手，忍着几乎虚脱的疼痛，几次试探着摸索。怀中的那朵珠花竟还在。
    孙宾将它举到眼前，良久地凝视，终于狠狠握拳，碾碎。眼泪和珠子一道滚落在榻上。
    时光不会因快乐而停留，也不会因悲伤而飞驰。它一日既往，日复一日。
    东方的齐国，出使的时刻来到。
    硝烟弥漫的长城边上，齐国和越国的广阔交界处，尸横遍野，血腥四溢，一阵阵的喊杀声、惨叫声无休止地传来。
    高大长城的一处城门口，张仪、田襄、唐姑果骑着马，换上了齐国使者的服装。一名齐国的使官，持着使者的旌节，和禽滑厘一道为三人送行。
    禽滑厘沉痛地遥望着长城外的狼烟。
    “哎，自从越王无疆即位，穷兵黩武，整个越国变成了一座大兵营。从海上的血战到陆地，拉锯无休无止，双方均已损失数万兵力，几百艘战船。”
    齐国的使官更是愤怒。“可恶的越王！自己不图富国强民，却一心觊觎齐国的富庶。”
    “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无疆武能威敌，文却不能服众，如此偏颇，自是败亡之道。”禽滑厘叹道。
    齐国使官郑重地将使者旌节呈上，张仪双手接过。
    “是否能游说退敌，就看墨家三位先生的了。本官代王上和国民感谢先生！先生一路保重！”
    “我三人将不惜一切，完成使命！”
    张仪向二人行礼告辞，一咬牙，飞身上马，越过城门飞驰而去。田襄、唐姑果策马紧随其后。
    长城以南，越军阵地越来越近。大战间隙，此刻双方暂时停战修整，拼杀也暂时沉寂下来。
    张仪领着二人来到阵前，打出了使者旌节，请求过境。
    忽然，只听“嘣嘣嘣……”一阵密集的弓弦声响起。无数支飞箭急雨般射了过来。
    张仪三人忙挥剑抵挡，打马后撤。好在早有防备，三人很快退到射程以外的一处壕沟中。
    “天杀的无疆！竟然连杀都懒得杀了，连接近越营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田襄恼火地抱怨。
    唐姑果探头望了望。“也是，两国昨日才打过一场大战，双方死伤无数。看来，无疆真心要与齐国誓不两立了。”
    张仪坐在沟里，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来咱不用再试探了。也好，咱们把这身漂亮醒目的行头脱下来。距离这里二十里地，就是鲁国的地盘。咱们把这身衣服买了，好好吃一顿先。”
    竟有此理？田襄惊讶地瞪着张仪。“啊？”
    唐姑果两边看看，朝张仪行了个礼。
    “王义先生莫怪，田襄子是鲁国人，深受孔学礼仪浸染，这样贩卖礼服的行为，在鲁国是会遭到鄙视的。”
    张仪点点头，瞧着唐姑果。“嗯嗯，唐姑先生您是楚国人，敢问这事在楚国会遭到鄙视吗？”
    “嗯……还好。”
    张仪高兴地跳起来，拍拍唐姑果的肩膀。“那好，咱们两个去卖。田襄子在这儿守着。田先生，等会儿我们带好吃的给你啊！”
    “啊？”田襄楞在当场。
    张仪拉着唐姑果，穿过壕沟跑掉了。喜欢少年纵横家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少年纵横家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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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