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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不可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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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十九岁伊始,田忌已领兵征战十六年,其中为大司马统领全军八年。
    齐国本为周代功臣姜子牙封地,虽富甲一方,可自从田氏取代当初的姜氏之后,内乱与外患便从未停息。
    各路诸侯纷纷以维护正统之名讨伐齐国,数十年间齐国疲于应付,政局动荡。十几年来,田忌如救火队员,拆东补西,辛苦维持。
    可到最近,却忽然闲散下来。
    清晨的大司马府,初阳斜映。一阵马蹄踏飒之声过后,一切再次沉寂、消停。薄香飘散的后花园中,朝露未晞,田忌夫人与小姑子宣正修剪花枝。
    花园门口,却见田忌一身黑色便装,悻悻地走过来。
    “夫君,你未去马场?”
    田忌夫人惊道。
    “嗯。”田忌点点头,直走到花间铺设的毡席间坐下,拧起小炉上的铜壶,将三只茶杯倒满。
    二人忙放下工具,夫人在前,妹妹在侧,三人围着案几跪坐。
    “夫君,王上虽驳回你南下之请,可今日赛马王上亲自下注参赛,你不去恐怕不妥。”夫人峨眉微蹙。
    “无事,朌儿和马监去了。”
    田忌夫妇少年成亲,情意深厚,膝下无子女,便收养田肦为子。虽听如此安排,夫人仍是不放心。
    “夫君,朌儿才十五岁。你若不出现,那邹忌恐怕又要借题生事。”
    田忌笑了笑,伸手握住夫人双手。
    “夫人多虑了。邹忌被重用实属应该,其为相之后,讽王上纳谏,令王上下定决心清明吏治,整肃军威,齐国再次呈现蒸蒸日上之象。拙夫愚钝,退身让贤也是应该。”
    “可是夫君,你这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上偏心冷遇也太明显。邹忌有才不假,可我总觉得他的一双眼睛背后,有另一双眼睛。”
    “哦?”
    夫人一向直觉敏锐,心细如发。听如此说,田忌也不禁停住了送到口边的茶杯。小妹子宣在一旁耐不住了,往前凑近一点。
    “大哥,嫂子说得对!那邹忌,和他老婆一个德行:装模作样!一个纳妾的男人能好到哪儿去?什么齐国第二美男子?就是他作秀自封的。长着一张饱满富态的大众大饼脸,骗骗那些没见识的傻花痴罢了。大哥,我倒支持你不去赛马,免得瞧见那油腻老白脸作怪。”
    子宣不屑地耸耸肩,扭头看花。田忌被逗得乐了,手指着妹子。
    “哈哈!子宣你……评价男人一套一套,那你说说,眼中的美男子是谁?啥样的?”
    子宣扭过头,咬着唇儿,莞尔一笑。“有三个。”
    “哦?三个?看来终于有希望嫁出去了。哈!说给大哥大嫂听,给你参谋参谋。
    田忌夫妻二人颇有兴致地瞧着妹子。子宣好不讳忌,抬头望望天,掰着手指头大方地开讲。
    “这第一个嘛:便是商鞅。若邹忌治国真象商鞅那么彻底、那么有种,我才服他!可惜,他不会。”
    “去!商鞅已经失败,秦国如今乱成一团。否决,下一个。”田忌假装虎着脸,瞪着妹子。
    “第二个,就是大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哥就是我心目中最美夫君,以德服人的典范!”
    “没大没小,扯哪儿去了?再换一个。”田忌呵斥着挥手否决。
    田忌夫人不动声色,与夫君亲昵对视一眼。子宣则笑眯了眼,手指绕着一缕鬓角的秀发,思索着犹豫了片刻。
    “这第三个嘛?妹子还不能确定,只是觉得他脸长得挺好看,轮廓森挺分明。可就是神色太冷太僵,冻成冰,好似浑身冒寒气。初一见时,竟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人品如何?”
    田忌一听,眼中亮光一闪。
    “哦?这个人倒有点意思。严肃之人往往内心有担当。你说说,此人是谁?若未成亲,身份相当,大哥给你说个媒。”
    田忌笑着举起茶杯,和妹子干了一杯。可子宣却一副嘟着嘴,没精打彩的模样。
    “哎,也就前日在侧院门客住所偶尔见过一回。应是上等门客吧,一人住一间小院。”
    “哦?没事。大哥门客中也是卧虎藏龙,大不了给他一个官职,好配上我妹子。”
    子宣却是摇摇头,目不斜视,继续遗憾不满地盯着案几面儿。“哎,哥,你别做春秋大梦了。不可能的。这个人啊,是个坐轮椅的瘸子。”
    一言既出,顿时三人无语。“瘸子”一词,否定一切。三个美男子看来一个也不行,原本挑剔的大妹子近期仍然嫁不出去,没指望了。
    三人楞了片刻,倒是田忌夫人首先反应过来,忙拍了拍夫君。
    “哦,咱妹子说的一定是孙先生吧?他是禽滑厘巨子介绍,淳于髡上卿送来的。据说兵法了得。早先市井中隐约有传言,说魏将庞涓去年北击赵国、南胜韩楚,皆出自他的谋划。当然,传言而已。夫君何不见见他?包括今日赛马之事,去还是不去?一并试着问问?”
    田忌侧耳细听着,不禁连连点头。“有理。我夫人讲的总是有理,从不会错。拙夫这就去会会他。”
    “哎……有谋略又怎样?还不是个瘸子……瘸子……”
    子宣唉声叹气,无奈地趴在案几面上,发呆。田忌不再言语,和夫人点点头,起身快速朝着花园门外而去。
    ******
    战国时代,各诸侯国养士成风。
    贵戚、权臣、甚至富商,财雄势大者皆养士,通过聚集门客扩大影响与政治势力。门客根据才能贡献,分为上中下三等,而门客的数量则成为上层社会竞相标榜的时尚。
    大司马田忌门下,门客不算多,但亦有八百之众。上等门客居所紧靠大司马府邸,并不远。因门客太多,若不是夫人有心,竟差点将新来的这位忘记。
    初春的太阳缓缓升起,明媚、金黄。
    虽常去其他门客的居所,可是在这座小院中,初阳的暖意好似被什么奇怪的寒洞吸收、吞没。庭院中并无一人,去年的枯叶飘散地面,空气中弥散着化不去的凌冽、清冷。
    此情此景,田忌的心莫名抽动一下,止住跟随的属下,独自一人跨进空荡的宅院中。
    对面,房舍门扉紧闭,不仅无人相迎,甚至静得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田忌独立在院中冰冷的石板地上,好似感觉伫立于一道看不见的灰暗漩涡中央。
    “田将军,可为赛马之事而来?”
    一个声音,深邃幽然,隔着一道门扉传来。田忌不由一愣。问赛马?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是,也不是。”
    “没有第二种选择,此次赛马,将军必须参与。这是最后的机会。”
    声音并不大,却是坚定森然,不容置疑。田忌的心开始微微颤抖,虽然自己和王上置气,想退出赛马。可此人却毫不留情,一语道出了自己潜意识中的所思所想。
    是的,凡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与其对邹忌的胸怀存有侥幸,不如防范于未然,主动抵御、抗击。
    “先生说的对。本将军此刻就去马场。”
    田忌握紧马鞭,就要转身。寒铁般森冷的声音再次低沉地响起。
    “不仅参赛,而且必须赢。”
    仿佛有一股魔力一般,田忌脑中“嗡”的一声被撞击,再次领悟。不错,虽赛马,可若不能赢,也将于事无补。自己仍旧会被王上、邹忌小看,势必更加边缘化……
    这个人,是神仙?还是来自地狱的鬼魅?竟然一眼洞穿所有的利害,洞穿自己脑中交错的一团乱线。
    “可是,先生。本将军府上虽良马无数,可王上更高一筹。历年决赛之时,田府总是铩羽而归。”
    “往日皆可败,今日不可败。邹相国虽立新政,但属权宜之计,齐国之安危仍得倚靠将军。”
    此言如一阵狂飙卷过,田忌不禁心中一热,耳中嗡嗡作响。是的,拱卫社稷的苦痛艰辛,如狼似虎的侵占撕咬,自己经历太多!在这个时代,战场上铁与血的较量、以命相搏,又岂是文官一味斡旋、治世能替代?
    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上,即便不是为了王上,为了齐国,为了自己的亲人,也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必须去拼!
    “是的,我要赢!先生,田忌能见见你吗?”
    田忌只觉得温热的血液升腾、上涌。
    从前,多是门客们迎逢、屈就自己。偶尔见到倨傲不恭之人,最多低头示恩,假装大度打发了。可是此刻,伫立在面前的仿佛是一座高山,令人仰止,令人真心想接近,甚至拜倒在山前!
    “咯咯……咯……”
    房门的那一边不见声响,却传出一阵木轮沉重的转动声,好像有人在竭力推动什么东西,靠近门边。
    一时太激动,竟然忘了这位孙先生是位行动不便的残疾人。田忌赶忙上前,恭敬地低头,轻推开房门。
    “孙……孙先生!”
    作为一国领兵大司马,久经沙场,阅遍众生,可第一眼见到此人,田忌竟和子宣描述的一般,差点一个嘚瑟。
    房中光线昏暗如夜,墙边香案上,铜炉中三支短短的清香灰烟袅袅。
    眼前之人无声地端坐在轮椅上,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可额头、脸颊竟然有了几道刀刻般的皱纹,披散的长发已近乎半白,遮住了半个瘦削的脸。
    正如子宣所说,此人神色冷酷无情,面上似蒙着一层不化去的浓霜。全身上下一色素白的棉袍,臂上缠着黑纱,好似为谁戴孝一般。
    “田将军,以你所见,此次楚国会攻打齐国吗?”
    孙膑开门见山,当头问道。田忌略一拱手,便也不拘虚礼,随意侧坐在一旁的小几上。
    “会。但王上、邹相国认为不会。邹相国正已斡旋、谈判之法,阻止楚国攻宋。墨家也正一边防御,一面想办法阻止战事。可在本将军看来,楚国不会放弃秦国内乱的这一大好良机,定会伺机进攻。不过,这些日子过去,楚国却仍旧不见动静,却不知为何?”
    “一定有把柄握在了邹忌、或墨家手中。”
    虽第一次见面,二人竟认识多年般,聊开。田忌赞成地颔首。
    “对,很有可能。但本将军认为,这些均是小节,楚国进攻的总体方略不会变。可王上如今信任邹相国,没办法。”
    孙膑沉默一刻,冷冷地点点头。
    “物极必反,将军此刻需应付的是半个时辰之后的赛马。”
    田忌闻言不禁微微一笑。外事虽无法掌握,玄机却可运筹于萧蔷之内,或许,这场赛马便是转机所在。
    “关于赛马,其实很简单。比试三次,三局两胜。公室子弟轮番参赛,失败即淘汰。我儿子田肦已在场,此刻各路骏马差不多已赛上了,不过,以我家马匹素质、脚力,进入决赛一贯没问题。只是最后和王上……总差那么一点。”
    “从没人敢赢一国之君,你决定了?”
    “决定了,成败在此一举!只是……”
    想起历年的失败,田忌不免顿住。孙膑打开身畔案几上的香盒,取出三支香,静默地凝视着。
    “田将军,因为某些原因,本人不宜出头露面。我可与你属下换装,藏在马车中,与你一同去赛马场。咱们见机行事。”
    “好!谢先生。”
    虽不知道是何种方式,见孙膑不动声色、冷漠峻刻的表情,田忌竟莫名地吃了定心丸一般,渐冷静下来。
    从前一直屡战屡输,也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敢?此时竟第一次对赛马产生了一丝期待。田忌按捺住兴奋,恭敬地施礼,随即退出开始安排。
    黯淡无光的房中,暂时安静下来。
    孙膑一言不发,移动轮椅来到香案前,除去盖着的黑布,三座空白的灵位牌显露出来。
    三支清香快要燃尽,孙宾小心地凑着余火,继续将手中的三支清香点燃,端正地插入香炉之中。喜欢少年纵横家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少年纵横家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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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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