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万僧不阻

    天竺国，铜台府，地灵县。
    寇员外家中，小的来请道：“斋筵已摆，请老爷进斋。”员外着妈妈与儿子转宅，他却陪众人进斋堂吃斋。
    斋堂内，金漆桌案，黑漆交椅。水果、小菜、闲食，般般甜美，件件馨香。素汤、米饭、蒸馒头，尽皆可口，真足胃肠。
    斋罢，悟空等人便打算告辞而去。寇员外苦留道：“众位圣僧再造之恩，弟子寇洪感佩于心，虽万死而不足以为报，还请诸位师傅再多留一段时日，令弟子聊表寸心。”
    铜台府刺史并邢捕头等人陪同吃斋，见此情形也纷纷出言挽留，情深意切，诚挚感人。寇梁兄弟听得动静，也连忙赶来相劝。
    悟空皱眉，但人家俱是好意，总不能拿棍子解决，以目询问过三藏等人意见，见三藏等人亦是无奈点头，盛情难却，只得应下，道：“既如此，我等便暂留数日吧。只是，我等喜静，无事莫要来打扰。”
    寇府上下见圣僧应下，俱是欢喜，铜台府刺史人等亦是微笑。
    因还有公事，铜台府众人告辞离去。
    寇员外吩咐了厨下每日按时斋饭供应，也知机退下，留了此处房宇供诸位圣僧自处。
    凡人离开，猴子松了口气：“呼，好累。”
    八戒笑道：“猴哥竟觉得累了？”
    猴子苦笑：“平日在灵山练武，连上几天几夜也不妨事，而今在人间应付一场凡人，便觉得累了。唉……”
    三藏亦笑道：“凡间毕竟烟火气重。”
    “或许吧，我发现自己似乎不太喜欢和凡人打交道。”猴子有些怅惘，“本来这寇员外礼佛之心甚诚，而今，怎觉得他的心意中掺杂了功利，变得不如原来那般纯粹了？还有其余那些人，按说他们皈依佛法是好事，只是，我怎么感觉……唉，让那寇员外还阳，我究竟做的是对是错？”
    三藏等人闻言怔了一怔，平时沉默的沙僧此时却道：“凡人们从来信的都不是佛，信的，是他们自己的欲望。”
    猴子闻言，似有所思，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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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灵县寇员外寇大善人家中遭贼被人害死又被西方来的圣僧救活复返阳间之事传遍了铜台府，酒肆茶楼中人们尽皆议论纷纷，想必随着时间推移，天竺国上下人人传诵，只是早晚之事。
    寇员外家远方的亲眷好友早间闻得丧事，面带戚容赶来，来了寇员外府前，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溢，皆恍惚出神诧异不已，亏得寇员外早有预料，命多个下人在门外等候，一来为迎客，二来，正为解释。
    亲眷好友们听说寇员外府中来了活佛，尽皆喜形于色，吵吵嚷嚷要去拜见。又有无数乡邻闻风赶来，下人们苦拦不住，惊动了寇员外。
    寇员外并寇梁兄弟出来劝阻，高声道：“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哎！”却是无人肯听。
    此时门外已积了黑压压一片，人们分聚而来，如蚁。
    铜台府上下本是回府办公，听闻消息却是又赶了过来，只是人众，不得到前方。眼见场面快要失去控制，寇员外府中飞出一白色神龙，兴起冷雨浇息了人们心头火热。
    见府外人们安静下来，小白龙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又回转了府中。
    寇员外道：“诸位乡亲父老，还请各位各自散去，莫要惊扰了圣僧休息。”
    乡人们冷静下来，自觉失态，闻言应下，纷纷离去。
    寇员外府中上下并外围铜台府公人见群众终于散去，尽是松了口气。铜台府刺史遥遥一礼，留下两个差役暂留寇府，带领公人们仍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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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疼，头疼。”小白龙回了佛堂，灌下几杯茶水，叹息道，“乱得很。”
    猴子苦笑：“我有点后悔答应寇员外多留几日的事了。”
    “咳，猴哥，别这么说。”八戒水果闲食吃得正欢，闻言抬头道：“事情不解决了么。答应人家的事可得做到啊！”
    猴子笑骂：“呆子！你就只顾你那张嘴！”
    三藏道：“话说回来，悟空师傅，既留在此处，我修行怎么办？”
    猴子道：“每日留八戒沙僧在此接待，我等出去修行，晚间再回来便是，反正来回也是方便。”
    众人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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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玉帝御书房。
    太史丞杜甫向玉帝禀报着自己与太白哥哥在阴间所得情报，太白在旁自顾饮酒，怡然自乐。
    “救了一个凡人还阳？”玉帝坐于宝座之上，眉头微皱。
    “便是如此了！”太白笑道。
    玉帝思索了一会，决定静观其变：“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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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三藏、小白龙每日早晨斋罢便外出修行，八戒、沙僧留守，闲着也是无事，便为寇员外家诵几遍经，做了几场佛事，寇员外家殷勤接待，感激不尽。
    如是半月已过，猴子渐生不耐，又要告辞继续东行。
    寇员外知留不住，劝道：“圣僧要走，寇洪实不敢拦。还请众位圣僧再留一晚，今日且稍宽容，待明日我办些旗鼓，请几个邻里亲戚，送你们起程。”
    猴子答应下来，正讲处，那寇张氏又出来道：“众位圣僧，既蒙到舍，不必苦辞。今到几日了？”
    三藏道：“已半月矣。”
    老妪道：“这半月算我员外的功德。老身也有些针线钱儿，也愿斋众位师父半月。”
    三藏头疼，心道猴子想走了，答应再留一晚已是勉强，怎得还没完没了了？
    说不了，寇栋兄弟又出来道：“五位老爷，诸位下降，诚然是蓬屋生辉。学生年幼，不知因果，常闻得有云：‘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我家父、家母，各欲献芹者，正是各求得些因果，何必苦辞？就是愚兄弟，也省得有些束修钱儿，也只望供养老爷半月，方才送行。”
    猴子渐渐怒了，正要发作，寇员外大声道：“你们几个！安静！圣僧辞别甚急，想来还有事在身，我等不得打扰！”
    猴子眉头舒展，寇张氏、寇梁兄弟安静下来，寇员外又道：“诸位师父放心，准于明早送行。”瞪了贱内愚儿一眼，领着他们告辞而出。
    出了经堂，吩咐书办，写了百十个简帖儿，邀请邻里亲戚，明早奉送诸位圣僧东行。一壁厢又叫庖人安排饯行的筵宴；一壁厢又叫管办的做二十对彩旗，觅一班吹鼓手乐人，南来寺里请一班和尚，东岳观里请一班道士，限明日巳时，各项俱要整齐。众执事领命去讫。
    第二日三四更天气，各管事的家僮，尽皆早起，买办各项物件。你看那办筵席的，厨上慌忙；置彩旗的，堂前吵闹；请僧道的，两脚奔波；叫鼓乐的，一身急纵；送简帖的，东走西跑；备轿马的，上呼下应。这半夜，直嚷至天明，将巳时前后，各项俱完，也只是有钱不过。
    悟空等人早斋罢，谢了寇府上下，一同出门。
    门外摆着彩旗宝盖，鼓手乐人。又见那两班僧道方来，员外笑道：“列位来迟，圣僧去急，不及奉斋，待回来谢罢。”众等让叙道路，抬轿的抬轿，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都让悟空等人前行。
    那一班僧，打一套佛曲；那一班道，吹一道玄音，鼓乐喧天，旗幡蔽日，人烟凑集，车马骈填，却是乡人们都来看寇员外迎送圣僧。
    送出府城之外，行至十里长亭，又设着箪食壶浆，擎杯把盏，相饮而别。
    饮毕，铜台府人等不忍辞，还要再送，猴子终是不耐，腾云而起，三藏四人苦笑跟上。
    凡人们见彩霞满天，香盈碧空，果是神仙众人，纷纷下拜，虽圣僧已然离去而怅然若失徘徊不去。
    天黑了，人群终究散去了。
    经此一事，寇员外立誓斋僧，在门外设一牌坊，上书——“万僧不阻”。喜欢大梦东游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大梦东游记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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