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红颜往事（1）

        0256、红颜往事（1）
镇守云南近三十年的藩王吴三桂，决定起兵东进。在最后祭完起兵大旗后，起义军将于明晨子时出发。
这是一个清朗的日子，深夜，月朗星稀。
已经好久没有走出寺庙的青云道姑，同样也听说了平西王吴三桂要起兵东进的事，并且就在明日凌晨出发。
她提前一个时辰下山，来到距离皇城不远的滇水湖畔的‘离水亭’上。看着那一轮弯月冷冷挂在天边，很多往事，又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位叫‘青云’的道姑，就是曾经名声一时的陈园园，也即是平西王吴三桂曾经的爱妾。
月朗星稀，湖水静静。多少往事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江南的离愁，京城的偶遇……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失而复得。
然后，她便随着红极一时的大将军吴三桂南下。三十年云南，她早已由原来的一代名妓变成了显赫一时的三大藩王之一的吴三桂大将军的爱妾。
可岁月留不住青春。
正如一首歌里唱的：‘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是谁能承受岁月的变迁……’
不过，经过了太多风雨的一代名妓陈园园早已经看淡了这一切。几年前，她就只身来到了这座位于昆明城内的小寺庙。成为了一名带发尼姑，并取法名为‘青云’。
对于这一切，已经身为一方藩王的吴三桂也能理解。后皇三千，又如何能雨露均霑，哪又顾得上这位曾经的梦萦魂牵。
不过，一同生死半世，两个已年过半百的人，还是相互牵挂着，时不时有所见面，互诉衷肠，彼此规劝。
今天，青云道姑趁夜来到这一处幽静。
她知道，今晚，他一定会来的。她没有想要同他一起东征。可是，一场临别赠言，也是这么多年来，彼此之间不可或缺的。
几声虫鸣，微风中，她已经听到了远处一阵轻轻脚步。
“这一次，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夜里凉，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也不多披一件羽纱。”
“比起这清凉的夜，你知道，我这心里的凉……”
听着这话，一代藩王终有他多情、温柔的一面。他轻轻挪了挪身子，向身边这个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的、柔弱的身子又靠近了些。并轻轻伸出他那宽大有力的大手，盖在了那只柔弱的小手上。
那手，仍然跟他第一次抚摸时一样。虽然多了些许皱纹，可是，彼此之间血液的流淌却更亲近。
这个早已习惯了的动作，还是让她的内心微微一颤。她想推开那只大手，可内心里却又留恋着那只大手的温柔。
“我这就要走了，这里你多留一个心。”
“我，现在只是寺里的一个尼姑，哪管得了你那些事。更何况……”
“不，我知道，这里，只有你，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威望，才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们会听你的。”
青云道姑摇了摇头。其实，她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只是这月夜里的黑，掩盖了这一切，才没有让他发现。
“其实，我本可以把你也带走，你也知道，这个时候，我很需要你，有些事，是其他人做不来的。可是，我知道，你不愿跟我走。”
她反手握住了那只大手，抬起头看着他那坚毅的脸、坚毅的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妾身走不了了，只愿将军保重。”
“我走后，希望你一切平安。”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默默地抽泣起来。
其实，大将军的内心也不忍，他用另一只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她轻轻地止住了抽泣声：
“将军此去，多久回来？”
将军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一去，要有多久。
说完这话，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无力地把自己的头靠在他宽阔有力的肩上，看着天边那一轮弯月慢慢朝远处模糊的山影里滑，直到落入山的那一边。
滇水旁，重又陷入一片黑暗。
风，更冷了。
“风，更冷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我只想再静静地待在将军身边一会。”
“我知道你此时的心情，其实，我的心里也是一样。爱卿，如果真有一天，我……”
还没等将军把话说完，她的小手就已经伸到他的嘴边：
“我不准将军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任何时候，我都希望将军平安回来。”
……
可是，谁不知道，这一次的相聚和离别，却是永远——。
从此，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甚至没能来一次‘与遗体告别’。
尽管她早已离开了他，尽管她仍然得到将军的尊重的爱戴，尽管她仍然还是将军身边不可缺少的人。可是，将军走后，对于她在昆明这个大后方所看到的一切，她却无能为力。
曾经，她耳闻前方将军打了不少胜仗、将军在衡州称王建立‘大周’。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前方就没有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而后方，以郭壮图为首的‘朝臣’却各怀异胎。为了内部的争权夺利，为了各自小团体的利益，在前方还没有被强大的敌人打倒之前，这后方早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可是，这一切，她却插不了手。
现在的她，并不像将军还在昆明时一样，作为一个已经出家的人，她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权利、哪怕是一句鉴言，她都说不上，有时甚至因此引来猜忌甚至仇恨。
她远离了这边的宫廷，只有古刹清灯为伴。
胡国柱将军的秘密入滇，调取小皇孙吴世璠入湘，她就已经知道前方已有不测。
郭壮图的执意不允，胡国柱的城外大哭，她知道败局已定。
直到后来，小皇帝吴世璠贵阳即位，已经被封为楚王的吴应麒在云贵交界交水关被‘诱杀’。
没多久，青云道姑在云隐寺失踪。
没多久，清军分三路进攻昆明；
没多久，清军攻陷昆明，擒获所有大周剩余众臣诸将，却唯一少了大周昭武皇帝吴三桂这个爱妾——陈园园。
最后，清军只得以陈园园‘投水而死’的借口，向远在京城的康熙皇帝作解释。可是，这一自欺欺人的理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骗过。他们一边明里在说陈园园已经投水而死，而暗地里又在抓紧时间各处搜索着一代名妓——陈园园的下落。
可是，一代名妓、一代反王吴三桂的爱妾到底是生是死，又死于何处，至今仍是一个谜。
她到底又去了何方，或许还真得从她出家的云隐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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