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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裴家的家事,二郎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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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家堡位于坪乡东南方向,其后是太行山的一个支脉向东延展,作为了一座天然的屏壁守着裴家堡的后方。
    裴家堡的西北方是李家庄,东边则是郭家,郭李两家恰似裴家堡的左右门户,因三家都有自己的部曲,而且三家历代交好,因此,裴家堡在坪乡算是处于极为安稳的位置。
    裴氏在河东地区是世代豪族,族中子弟在历朝历代中都极有建树,不乏领军拜相之人。即便是在本朝庙堂纷乱的状况下,河东裴氏为官者也不在少数。
    裴家并非河东裴氏一脉的直系,若论关系远近的话,裴家算是河东裴氏的较远旁支。
    裴家堡中鲜有子弟为官为将,多是以营商为主,家族诸多生意中以织染业为重心,尤其是在丝绸织造与染料的调制技法上更是长于别家。
    裴家堡在裴老太公故去后,身为长子的裴城远便主掌了家中大小事宜,成为了裴家堡的堡主。
    裴松明是裴城远的次子,只因他素日里不喜家中的生意,又觉得商人的地位低下。故此,裴城远便厚着脸皮托了河东裴家人,在平春县衙中为这个儿子谋了个差事。
    此时,裴家正堂内,裴城远正拧眉望着手中的一封书信。
    看罢后,他将书信工整地折好后放入怀中,沉思了一下后,转头向一侧吴畿笑道:“吴督护,宋太守的意思小民明白了,承蒙太守与吴督护的错爱,这也是我裴家的荣幸之至。”
    说到此处,裴城远将话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是,裴某自觉家中这个女儿实属乡野之人,无半分贤淑之徳,实在是难配于督护。”
    见吴畿脸色渐变,裴城远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说道:“另外,小女幼时便与人家已有誓约,裴家虽说身份低微,但也不愿做那背信弃义,贪图权贵之人。还望督护能体谅小民,另觅良配,到时裴家定会备上厚礼,以谢督护的抬爱。”
    吴畿待裴城远的话说完,并没有即刻答话,只是将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握成拳,轻叩了几下,随后冷笑了一下,继而放肆地大笑道:“裴堡主,信我已带到,心意你也明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吴畿站起身,未做任何谦让,径直地向门外走去。
    一旁的裴松明赶忙站起身跟上,口中说道:“督护慢行,属下送您。”
    吴畿停下脚步,扭头望着近前的裴松明,冷笑道:“你就别送了,好好地留在家中商议,商议不出个结果来,你连平春都不用回了。”说完,甩袖离去,只留下一脸郁闷的裴松明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裴府后园是家中女眷的住所,园中各式景物别致,假山、凉亭、流水、石桥一应俱全,应时的花草皆在这个夏日的午后芬芳四溢,香气随着暖风流转在屋舍之间。
    靠近一潭清池旁的房屋正开着窗户,阳光斜射进窗内,照在窗前一名少女的脸上,凝白的面容在斜阳地照射下,散发出了近似无暇的玉晕。
    少女身前的桌面上摆放着几片丝锦的小样,她将其中的两片颜色相近的小样拿了起来,侧着光线反复地比较,随后又将小样放下,凝眸前往,似乎在心中思考着某些问题。
    这一刻,微风拂来,吹动了少女如黛的发丝,也吹动了她那高挑身姿上阔袖束腰的绸服。
    外间的房门轻启,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脚步小心地来到窗前少女的身侧,轻声地说道:“姑娘,适才是二郎君回府,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名督护将军。”
    少女听到督护将军,眉尖一动,开口问道:“可是那李家哥哥?”话一出口,少女的脸颊起了晕红。
    小丫鬟摇了摇头,刚要作答,又听少女疑问道:“不是?这平阳郡督护不正是李家哥哥吗?除了李家哥哥,我二哥还哪里认得什么督护将军?”
    少女名叫裴璎,是裴城远唯一的女儿,她口中的李家哥哥正是李家庄的李峻。裴家与李家本是世交,再加之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裴璎小的时候经常会跟随家人到李家庄。
    那时的她,小小的人经常跟在同样是小小的李峻身后,看着这个哥哥指挥一大群玩伴玩着排兵布阵的游戏。自那时起,这个哥哥也就在他的心中有了极深的印象。
    长大后,裴璎与李峻没有再见过几次面,但她一直都能得到李峻的消息。从李峻到平春县任职,再到被梁王赏识留在京城,少女都在为这个李家哥哥高兴。
    直到她听说李峻随军出征雍州平叛,少女的心就一直提着,一直提到了李峻得赏东明亭侯,出任平阳郡督护一职时,她那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地放了下来。
    少女之所以如此在意李峻,和她幼年时的记忆有关,但更和她知晓自己的婚誓有关,那是早早就定下的,是个她从小就喜欢的娃娃亲。
    如今听说督护上门,裴璎以为是李峻来了,可见丫鬟黛儿摇头否认,心中自是疑惑起来。
    小丫鬟黛儿听了裴璎的疑问,脸上有了为难之色。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的心事,但她也清楚刚才前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丫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更不知道该不该说,因此口中没能作答。
    裴璎见黛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蹙眉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小丫鬟望着裴璎,咬了咬嘴角,低声说道:“姑娘,来的督护并不是李家二郎。奴婢刚才偷听了一下,说是李家二郎前些时日被免了官职,而且在回坪乡的路上遇了劫匪,伤的不轻,听说是伤到了脑袋,如今,如今……”
    小丫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话语迟钝起来,小脸也胀得通红,眼中已然有了泪花。
    裴璎见状,心急地握住黛儿的手臂,急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小丫鬟带着哭腔道:“主人说是一个月前的事,怕姑娘知晓便在家中瞒了下来,如今李家二郎的命是保了下来,就是人有些痴傻了。”说完,小丫头出声地哭了起来。
    裴璎怔在那里,原本白皙的容色更加地惨白,豆大的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黛儿边哭着,口中边将在前院偷听的事继续说道:“那个督护是平阳郡宋太守的亲侄儿,就是他抢了李家二郎的官职。他这次来是要主人将姑娘嫁与他,还拿宋太守来压咱们裴家。”
    听到这话,裴璎咬了咬牙,颤声地问道:“父亲是如何说的?”
    黛儿洗了一下鼻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道:“主人暂时推辞了,说是咱们配不上他们,请他另觅良配,但那个将军好像发火了,他……”
    裴璎不等丫鬟的话说完,用手中的绣帕擦了擦脸颊,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丫鬟赶忙跟上,急声问道:“姑娘,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裴璎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凄然且脚步匆忙地向前院走去。
    裴璎是熟悉李峻的,即便是长大后没有见过几面,她也觉得自己是熟识李家哥哥的。在这个婚嫁不由自己的礼制下,能嫁给一个熟识且喜欢的人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她不愿就此错过。
    裴璎不清楚那所谓的痴傻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也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傻子了。
    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从不相识,而且还蛮横无理之人,她要去问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混账,你有半点做兄长的样子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用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做你加官晋爵的铺路石吗?”
    这是裴璎在前院正堂门口处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父亲斥责二哥的话语。少女没有即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外的一侧,听着屋内家人所说的一切。
    正堂内,裴松明被父亲裴城远大声地责骂着,已过弱冠之年的他脸色胀紫,口中却似委屈地辩解道:“父亲错怪儿子了,儿子何时在意那些名利官阶?儿子也是真心为了小妹着想,总不能让小妹嫁给一个傻子吧?”
    裴城远听闻这话,眉头紧皱,口中亦是长叹了一声。
    李峻的事情,裴城远是有所听闻的。
    要说痴傻也并非全真,只是病愈以来,李峻的习性大变倒也不假。从那边传过来的话语中,关于李峻近来的所言所行,在他看来确实是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很大,大到了有违常理的程度。
    其实也真是如此,在这个时代,没有仆人会理解少主人对自己说“早上好,你好,请帮我”诸如此类的客气言语。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李家庄中的仆人都是先一脸的茫然,剩下也就是慌张了。
    另外,家中的这个少主人常常会独自留在房中,除了自言自语地说些奇怪的语言外,还常常在屋中对着无人的地方执礼,并行文般地说着礼数的话,这多少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除了这些,李家庄的人还发现少主人的生活习性也与以往不同。
    他们发现少主人自病愈后不再随便喝水了,水缸中的水与清澈甘甜的山泉水他从来不直接喝,都要在陶罐中烧的滚沸晾凉后才会饮用。
    大家起初问时,他也只是笑而不答,后来说是水中有虫子,要烫死了才能喝。这就让周围的人更加心惧了,这饮水清的如同镜面,哪里会有虫子,由此不少人觉得少公子有了癔症。
    裴城远对于这样林林总总的传言听了不少,他也觉得李家的这个孩子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灶应该在脑子上。因此,当他听儿子说到傻子二字时,心中也是烦闷起来。
    梁氏,裴城远的妾室,也是裴松明与裴璎的生母。
    此时她见裴城远有了顾虑的神态,赶忙望了一眼正室主母的莒夫人,见其脸上也带有迟疑之色,赶忙开口说道:“郎君莫要动气伤了身子,怎么说松明也是璎儿的哥哥,岂有害她的道理?”
    见裴城远与莒夫人都望向了自己,梁氏继续道:“其实松明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以往,那李家二郎与璎儿的确是天生的一对儿,即便是没了功名,以李家殷实的家底,璎儿嫁过去也没什么罪可受。可现如今,李家二郎说是傻了,这话倒是难听了些,但终归是有了癔症,若是慢慢地好了也罢,若是不好甚至更恶,那日后岂不是苦了璎儿?”
    裴城远与莒夫人都叹息了一声,略有赞同地点了点头。
    梁氏继续道:“那吴督护是郡守宋胄的亲外甥,宋家也是高门大户。吴督护的年纪是比璎儿稍大了些,也有家室,但他正妻业已病亡,璎儿嫁过去那也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这应是好事呀!另外,既然宋太守允了松明,那咱们为何不就此让两家结为亲家,既为璎儿配了好姻缘,也能让松明的官职更进一层,让咱们这商贾之家也能有个为官为将的人。”
    裴城远听着梁氏口中说的话,觉得也是很有道理的,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是有几分厌恶吴畿,不仅仅是因为年岁大了些,更是因为吴畿所表现出来的狂妄与粗鄙,这是让他最难以忍受的。
    因此,裴城远并没有回应梁氏,而是转头问向自己的长子裴松华道:“松华,你与李家常有生意往来,具体如何你是否清楚?”
    裴松华乃是莒夫人所生,是家中的嫡长子,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代父打理着家中的大小生意,因此与李家接触的便多了些。
    裴松华见父亲问向自己,忙正身答道:“回父亲话,前几日孩儿曾去过李家庄,也与二郎世回见过一面。说是痴傻,孩儿觉得有些不实。”
    听儿子如此说,裴城远有些意外,赶忙问道:“那究竟如何?”
    裴松华回道:“依孩儿看来,世回的性情是与以往不同了。他沉默了许多,不太与人过多的交谈,即便是说话,说的话中也有让人不解之处,但这与癔症相差甚远,更谈不上痴傻了。”
    “还不痴傻?”裴松明见兄长为李峻辩驳,不禁抢话道:“今日我与吴督护就见过他,本想与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他竟不认识我们,还要抽刀伤我们。”
    梁氏听到儿子的话,吓得赶忙拨看儿子的手臂与前心后背,裴松明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
    梁氏讪讪地笑了笑,问道:“那后来呢?”
    裴松明撇嘴道:“哪还有什么后来,吴督护一亮兵器,他就吓得赶忙丢了长刀。还是他姐姐李耹出面,再加上我在吴督护面前不住地求情,才了了此事。他倒好,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地躲在李耹身后,至始至终都没敢说一句话。”
    说完,裴松明轻蔑地哼了一声,转眼望向兄长。
    裴松华站起身来,向上首的裴城远与莒夫人深施一礼道:“父亲,母亲,自古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兄长的本不应多言,但关乎到小妹的终身大事,孩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城远见长子如此郑重,又深知其为人处事极有正论,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莒夫人也点头说道:“松华,你是璎姑娘的长兄,素日里就疼她,说说你的想法。”
    裴松华又施了一礼后,直身说道:“咱们裴家与李家世代交好,父亲与故去的李世伯又以兄弟相称,因此才为璎儿定下了这门娃娃亲。虽说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但这也便是婚誓了。若不是二郎世回为搏功名,随军征战,以他们两个的年纪早就应该行婚嫁之事了。先不论二郎的痴傻真假与否,单说李家对咱们裴家的恩情就不该做绝情之事。”
    说到这里,裴松华望了一眼父亲,见其面上并无异色,便继续道:“当初李世伯与李家大郎在洛阳为将,其地位显赫,为皇族诸子所拉拢。如此状况下,依旧待裴家如亲,帮助裴家打通南下生意,并保护裴家不受其他豪门的欺压,这份情意儿子至今难忘。”
    裴松华瞥了一眼二弟,口中继续道:“再说二郎世回,小小的年纪便得了梁孝王的赏识留在京中,固然有李家世伯的余荫,但也有他自己的本事。二郎重情,不逊于李世伯与大郎,当年裴家的货在洛阳城外被抢,是二郎亲自带人出城帮我夺了回来,就因为此事他得罪了豪门王家,若不是梁孝王说话,二郎还真是惹了大事。”
    裴松华说的有些动情,话语顿了一下,嘴里吐出了一口气,随后继续道:“如今李家势弱了,快与咱们一样成为商贾之家了,也正是如此,才有人会看低李家。若是梁孝王在,那郡守宋胄怎会如此?若是李世伯与大郎尚在人间,他又怎敢如此地作践二郎?吴畿又怎会跑到裴家来飞扬跋扈?如今,裴家难道也要像这些宵小一般看不起李家了吗?”
    正堂里,裴松华的话语中满是悲愤之情,声音在怒意下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片刻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很久都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裴璎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当房内安静下来后,她并没有走进门,而是默默地转身走向后园。
    走了几步,少女突然转身,穿过一道院门,顺着长廊向家中负责生丝生意的商事房跑去。喜欢铜驼烟雨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铜驼烟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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