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上)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没有一场比赛是在这样充满□□味的气氛中来临的。
复活节后，两支球队以及两个学院之间的紧张关系达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走廊里发生了一些小混战，在最恶劣的一起中，一名炼之都四年级学生和一名幻之川六年级学生进了校医院，他们的耳朵里都冒出了大蒜根。
瑞卡的日子也特别难过。
去上课时，总有幻之川的学生伸出腿来绊她，直到在药剂课时，一名幻之川男生被其院长直接用飞来咒飞到了扫把仓库；无论走到哪儿，霍比和高布总会冒出来跟踪她。钱宁吩咐瑞卡到哪里都必须有人陪伴，防止幻之川的人害得她上不了场。
炼之都全院学生都踊跃承担这一任务，尤其是雷基和蒂米·夏佐。以至于瑞卡都无法按时走进课堂，因为她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叽叽喳喳的人。
其实她对月光行走者号的安全比对自己更关心。不飞的时候，她把它小心地锁在寝室的箱子里，课间经常冲回塔楼去看看它还在不在那儿。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炼之都学院公共休息室里的一切日常活动都停止了，连查理都放下了他的书本。
“我没法学习，精神集中不起来。”
公共休息室里很吵。
雷基和瓦亚对付压力的办法是比往常更加闹腾。钱宁蹲在角落里一个赛场模型前，一边指挥着小人移来移去，一边自言自语。杰奎琳、丽娅和凯蒂听了雷基和瓦亚的笑话哈哈大笑。
瑞卡跟爱丽丝和查理坐在一起，远离热闹的中心，努力不去想明天，因为每次一想，就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好像胃里有一个很大的东西要挣脱出来。
“你没问题的。”查理宽慰道，尽管他看上去也是提心吊胆的。
“你有月光行走者号呢！”爱丽丝说。
“是啊……”瑞卡说，胃里在翻腾。
谢天谢地，钱宁突然站起来喊道：“全体队员，睡觉！”
瑞卡睡得不好，先是梦见自己睡过头了，钱宁吼道：“你到哪儿去了？我们只好用迪恩替补！”然后又梦见萨比亚和幻之川的其他队员骑着火龙来比赛。瑞卡以惊险的速度飞行，努力躲开萨比亚的坐骑喷出的火焰，忽然看到自己身下的坐骑是面色阴沉的斯尔卡特，一下子从空中摔了下去，猛地惊醒了。
过了几秒钟，瑞卡才想起比赛还没有开始，她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呢。
她感到口干舌燥，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从窗下的银罐子里倒了点水喝。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微风拂过禁林的树梢，那颗疯狂的打人柳一动不动，很无辜的样子。看来比赛的天气会很理想。
她放下杯子，正要转身上床，忽然有个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好像是什么动物在银色的草坪上徘徊。
瑞卡冲到床头柜旁边，抓起魔戒戴上，又奔回到窗前。不会是不祥吧——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比赛之前——
她再次朝操场上眺望，急切地搜寻了一分钟后，终于找到了，此刻正在禁林的边缘……不是什么不祥……是一只猫……
瑞卡认出了那毛茸茸的尾巴，她如释重负地抓住窗台，原来是克鲁克山……
只是克鲁克山吗？她眯起眼睛，鼻子紧贴在玻璃上。克鲁克山似乎停下来了。瑞卡确信她看到树影中还有一个东西在动。
就在这时，它出来了——一条毛蓬蓬的大黑狗，悄悄地穿过草坪，克鲁克山小跑着跟在它的旁边。
瑞卡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如果克鲁克山也看得见那条狗，那它怎么会是自己的死亡预兆呢？
“爱丽丝！”瑞卡轻声说，“爱丽丝！醒醒！”
“嗯？”
“我要你帮我看一个东西，看你能不能看清楚！
“黑咕隆咚的，瑞卡，”爱丽丝含混地咕哝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过来——”
瑞卡急忙回头看着窗外。
克鲁克山和那条狗不见了。她爬到窗台上，低头朝城堡的阴影中望去，也没有。它们去哪儿了呢？
响亮的鼾声告诉她，爱丽丝又睡着了。
第二天，瑞卡与炼之都的队友们走进礼堂时，受到了热烈的掌声欢迎。
看到希之城和丘之漠餐桌上的同学也在为他们鼓掌，瑞卡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幻之川们在他们走过时大发嘘声，瑞卡看到萨比亚的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
钱宁全部时间都在动员队员们多吃，自己却什么都没碰。然后他在别人没吃完前就催着他们先去球场熟悉情况。他们离开礼堂时，大家又鼓起掌来。
“喂，炼之都的队长！祝你好运！”
是希之城的找球手薇挪姿·贝芬在大喊。瑞卡看到钱宁的脸好像红了。
“好……没什么风……太阳有点亮，会晃眼睛，要当心……地面挺硬的，很好，这样起飞快……”
钱宁在球场上走来走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队员们跟在后面。终于，他们望见城堡大门打开了，全校师生拥上了草坪。
“更衣室。”钱宁一声令下。
球员们换上鲜红色袍子时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才一眨眼的工夫，钱宁就说：“好，时间到了，走吧——”
他们走出更衣室，走向球场，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四分之三的观众戴着鲜红色的玫瑰花，挥舞着绘有炼之都凤凰的旗子，或是打着“炼之都加油！”“凤凰夺杯！”等字样的横幅。
幻之川的球门柱后面有两百号人佩戴着银绿色饰物，蛇的图样在他们旗子上闪闪发亮。瑞卡瞥见斯尔卡特面无表情地坐在第一排，身上什么饰物也没有。
“炼之都队上场了！”照常担任解说的史罗迪·麦凯根高叫道，“达尔维拉、贝尔、约翰逊、平内特、布莱兄弟和钱宁。人们普遍认为这是阿森特奇几年来最好的球队——”
麦凯根的解说淹没在幻之川那边发出的一片嘘声中。
“幻之川队也上场了，率队的是弗林队长。他对阵容做了一些调整，似乎更侧重于个头而非技术——”
幻之川的那帮人嘘声更大了，但瑞卡觉得麦凯根说得有些道理。萨比亚在他们队里显得偏瘦，其他队员都像巨怪一样壮。
“两位队长握手！”唐纳修女士说。
两位队长走上前紧紧握了握手，好像都想把对方的手指捏断似的。
“准备！”唐纳修女士说，“三……二……一……”
她的哨声被观众的喝彩声淹没了，十四张飞毯同时升上天空。
瑞卡感到扎紧的头发向后飘起，紧张的感觉在飞翔的兴奋中消失了。她放眼四望，看到萨比亚跟在后面，便赶忙加速疾驰去寻找飞贼。
“现在炼之都队在控球。炼之都的丽娅·平内特带着鬼飞球，直奔幻之川的球门而去，看上去不错，丽娅！啊，不好——鬼飞球被沃林顿截走了。幻之川的沃林顿在场上猛冲——哇！——瓦亚·布莱这一记游走球打得漂亮，沃林顿丢掉了鬼飞球，它被——约翰逊抢到，炼之都又控制球了。加油，杰奎琳——漂亮，晃过了蒙太，——小心，杰奎琳，游走球！——她得分了！十比零，炼之都队领先！”
杰奎琳绕着球场一端滑翔，得意地挥舞着拳头，下面鲜红色的海洋一片欢呼——
“哎哟！”
杰奎琳差点从飞毯上摔下去，是幻之川队队长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对不起！”他在观众的嘘声中说，“对不起，没看见她！”
稍后，瓦亚用他的球棒照着他的后脑勺敲了一下。他的鼻子撞到飞毯的硬角上，流出血来。
“够了！”唐纳修女士厉声喊道，嗖地蹿到两人之间，“无端袭击追球手，由炼之都罚球！故意伤害追球手，由幻之川罚球！”
“别呀，女士！”钱宁叫了起来，但唐纳修女士吹响了哨子，丽娅飞上前去罚球。
“加油，丽娅！”麦凯根在观众的寂静中大声说，“好！她突破了守门员！炼之都队二十比零领先！”
瑞卡迅速拨调转方向，看着鼻子仍在流血的幻之川队长飞上前为幻之川罚球。钱宁守在炼之都队的球门前，紧咬牙关。
“当然，钱宁是一流的守门员！”麦凯根对观众说，“一流的！很难攻破——难而又难——好！真是难以置信！他把球扑出去了！”
瑞卡松了口气，急速上升，四下寻找飞贼，但仍在一字不落地留心听着解说。她不能让萨比亚碰到飞贼，一直要等到炼之都领先五十分以上……
“炼之都控球，不，幻之川控制球了——不！——炼之都又把球夺回来了，是凯蒂·贝尔，炼之都的凯蒂·贝尔拿到了鬼飞球，在场上飞驰——这是故意的！”
幻之川的追球手蒙太转到了凯蒂前面，他没有抢鬼飞球，而是去抓她的脑袋。凯蒂在空中横翻了个跟头，总算还骑在飞毯上，但是鬼飞球丢了。
哨子又响了。唐纳修女士飞向蒙太，开始大声训斥他。一分钟后，凯蒂又罚进一球。
“三十比零！接受教训吧，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
“麦凯根，如果你不能中立地解说——”
“我是实事求是的，教授！”
瑞卡感到一阵强烈的激动，她发现金色飞贼了——正在炼之都的一根门柱下方闪烁着——但她还不能去抓它——要是萨比亚也看到了——
她突然装出全神贯注的样子，掉转月光行走者号朝幻之川那头迅速冲去——成功了，萨比亚紧跟上来，他显然以为自己看到飞贼在那边……
嗖！
一个游走球贴着瑞卡的左耳疾飞过去，是高大的幻之川击球手德里克打来的。紧接着又是——
嗖！
第二个游走球差点擦到了瑞卡的胳膊肘。另一名击球手博尔包抄过来。
瑞卡在匆匆一瞥中看到博尔和德里克朝自己冲来，都举起了球棒——
她在最后一秒钟掉转月光行走者号急速上升，博尔和德里克像是突然中了加速咒一样飞速撞到一起，发出可怕的咣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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