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失败

    “跟着我。”卡木丹诚元朝着我吆喝起来，“我们先走，到前头你给本小王说书。”
    我连连点头，心中一阵窃喜。这一下有了马，远离大众，要逃跑还怕找不着机会？
    卡木丹诚元却像是会读心似的，说道：“你休想逃跑，这里可是北翌，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说完他便径直往前策马而行。
    我双腿夹紧马腹，紧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路，我们便离大队伍越来越远了。我回头看看，只见我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卡木丹诚元的随从，那个刚刚打了我一马鞭的人也在。我心里直发毛，明白如果我想落在后面掉头跑掉大约是不可能的，只好赶着马追着卡木丹诚元往前走。
    “快点！跟上！”卡木丹诚元回头恼怒地看着我，“就这速度，小心我再把你绑起来放在后面。”
    “你也没走多快。我不过是跟着你的速度走罢了。”我不服气地说道。
    卡木丹诚元听了也不言语，口中大喝一声“驾”，一扬马鞭，他身下的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狂奔。紧接着我身后的众人也吆喝着马呼啦啦地疾驰而去。
    我也被激得好胜心顿起，夹紧马腹挥动马鞭跟着他们身后狂追，可追了一阵后，我发现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了。
    我缓下马来，回头往来时方向张望，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地上是一排我们刚刚走过的马蹄印。
    我再看看卡木丹诚元他们离开的方向，白皑皑的雪原上一串串马蹄印清晰可见。
    我毫不犹豫地掉转马头往来路方向狂奔。奔了一段路，我远远看见一队人马相向而来，心知定是走在我们后面的北翌军队。
    于是我驱马朝着路旁拐走，远远的避开那队人马。
    当我回头看时，却发现我的马留下了一路清晰刺眼的蹄印，简直是给北翌人留下追我的痕迹。
    于是我下了马，小跑到刚刚卡木丹诚元他们走过的路边，小心捧起路边的积雪，将马蹄印和我的脚印一个个填埋了，让地面上再也看不出任何人马痕迹。
    我正干得起劲，只听得一声呼哨，我放在不远处的马便撒开蹄子不管我的死活，朝着呼哨的方向狂奔而去。我站直了身子朝着马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见卡木丹诚元和他的随从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呵呵直笑。
    我有些气急败坏，愣在原地没再动弹。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雪原，我没有干粮和马，就算能逃走也是无论如何活不了命的。
    卡木丹诚元策马走近我，又围着我转了一圈，略带玩味地看着我。
    “呃——”我略显尴尬地干笑起来，“跟丢了，迷路了。”
    卡木丹诚元没再说话，只用眼神警示我别再耍花样，然后又是一声呼哨，我之前骑的马哒哒哒地又从远处踏雪而来。
    我知道，我被他耍了，二话没说，跳上马。这一次，我亦步亦趋，虽然有时候我确实无法让马跑得跟他们的一样快，但没再试图逃跑。
    卡木丹诚元故意跑得很快，将我甩得老远，然后站在前方一边休息一边等我。
    “尚赫人都如你这般花拳绣腿，骑个马也都跑这么慢？”他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模样看着我。他身后的随从们也都露出鄙夷之色。
    “北翌人都如你这般一毛不拔，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我反唇相讥，“我从起床到现在滴水未喝滴米未进。”
    卡木丹诚元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忽然吩咐道：“就地休息。给马喂点草料，再生堆火烤烤。”
    于是，他的随从们都开始忙开了。卡木丹诚元自己坐在随从为他铺的干草上，伸手一指，示意我坐到他旁边。
    我也没多说，毫不犹豫地坐了过去。
    他扔给我一块牛肉干，我啃了一口，硬得堪比石头。
    “只有这个吗？啃不动。”我毫不客气地说。
    “就这个，我们行军路上每天都吃。”卡木丹诚元不以为然地说着，自己也拿起一块牛肉干开始撕咬，“呶，要这样从一边开始撕扯，撕扯下一小块后就好咬多了。你当这是在尚赫，顿顿有米面蔬菜？”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去尚赫抢东西。如果不抢，他们就只有牛羊肉可吃了。
    “你们不会便秘吗？”我不怀好意地问。
    “啊？”卡木丹诚元似乎没听懂，“什么秘？”
    “呃——没啥，我说我渴了。”
    卡木丹诚元从他的马背上取下一个水囊，自己先喝了几口，然后递给我。
    “你喝过的，我不喝。”我满脸嫌弃地说道。
    “小王我还没嫌你脏呢，你倒说起我来。”卡木丹诚元被惹恼了，将水囊往边上一扔，“你爱喝不喝！”
    我看了看手中的牛肉干，又看了看水囊，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要先活着。
    于是，我拾起地上的水囊，用雪将水囊口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然后将水囊举得老高，对着我的嘴隔空倒水。水囊流出的水冰凉刺骨，倒进嘴里简直要把我的牙齿都冻坏，我不由得便闭上了嘴，然后将水囊猛地一收。可惜我的动作还是慢了点，有一股冰凉的水还是沿着我的脖颈流进了衣服里，冰得我打了一个寒颤。
    “哈哈哈！”卡木丹诚元爆出一阵大笑。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仔仔细细地撕扯牛肉干，不再理会他。
    卡木丹诚元的随从们已经生好了一堆火。
    我站起身来，抱起地上的干草，坐得离火堆极近。从昨晚到现在，我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透过。昨晚我的呕吐物、地上的污水和马尿弄得我身上半湿半干的，即使我在卡木丹诚元的营帐内睡了半个晚上，可我的体温似乎也没能把衣服全部烘干，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刚刚倒进脖颈的水也弄得我极不舒服，但愿这火能把我的衣服烤干一点。
    我们骑了半日的马，坐在我周围的这些人个个都有兽皮帽子，只有我光裸着头和脖子，我的脸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我默默地啃着牛肉干，两眼茫然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又开始思念起我哥、褐樟和所有护卫们，以及管愈，甚至璃王上官凌云。
    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梦境中有句话是这么形容的：No zuo no die（作死）。
    卡木丹诚元和他的随从们个个围着火炉而坐，一边啃着牛肉干一边喝着酒，天南地北地闲聊着，时不时爆出一阵阵的笑声。这难道就是他们向往的军旅生活？
    “来，喝点酒，可以暖身子。”卡木丹诚元递给我一个酒囊。
    我斜睨了一眼那酒囊，摇摇头表示不喝。
    “难道尚赫贼子们都如这小子般娘？都不喝酒？”有人问道。
    “对了，他是不喝酒的。”卡木丹诚元说道，“昨晚在尚赫军营，他就没喝酒。哎，你真不喝点？喝点可以暖身子。”
    我继续摇头。
    “我们之前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尚赫士兵，他们看着虽比我们干净点，皮肤白点，可没一个如这小子一般娘的。”又有人开始拿我当话题了。
    “对，这小子就是特别，说起话来也娘得很。”
    “哎，尚赫小子，听说你很会讲故事，讲一个来给爷几个听听？”
    “对啊，你别忘了，你要说书给小王我听的。”卡木丹诚元说道，“你现在就说，先说《睥睨天下》吧。编成故事讲，这样小王我才记得住。”
    “对对对，你编成故事爷几个才能听得懂。”有人起哄。
    我啃完了牛肉干，看到火堆上有一个小锅似的东西烧着雪水，便不由分说地拿起卡木丹诚元的水囊凑过去倒热水。
    “哎哎哎！你这样非把水全洒了不可。”卡木丹诚元叫道，“我来我来。你们尚赫人都笨手笨脚的。”卡木丹诚元说完就站起身来，从我手中抢过水囊。有人也跟着站起来，端起小锅帮忙倒水。
    等水倒好了，水囊又递到我手上。我试了下温度，刚刚好。我仰起脖子咕隆咕隆地灌了半水囊的水下肚。而周围坐着的人个个都不说话了，直盯着我。
    我也不管他们，抱膝而坐，眼睛继续盯着火堆。
    “哎，讲啊！”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卡木丹诚元又递给我一块牛肉干：“讲吧。我们说好了的，你要是反悔，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冷，记不起来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尚赫就没一个好人！”有人站起来骂，“小王爷，这臭小子使诈，让属下替你杀了他。”
    “杀了他不是便宜他了？爷几个带他走了那么远，他居然敢使诈。我看就应该把他的衣服都扒了，把他拖在马后面走半日，再鞭打一阵，然后把他扔雪地里喂狼。”
    “别闹了！”卡木丹诚元大声制止了众人的威吓，看了看我，似乎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对着一个随从道：“把你的大衣给他。”
    “啊？小王爷，属下没了大衣也会冷。”那人显然不愿意。
    “你给不给？”
    “是。”那人老老实实脱下大衣扔给我。
    “你，把帽子给他。”卡木丹诚元指着另一个人说道。
    “还有你，把你的皮毛领子取下来给他。”卡木丹诚元继续下命令。
    那些人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身上的东西。
    卡木丹诚元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就在这儿等大队人马过来补充了衣物再走。”
    “是，属下遵命。”那些人一边回应着一边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看着我。
    有了这些东西，我立刻就觉得暖和多了，忍不住朝着他们狡黠一笑。
    然后，我一边啃着牛肉干一边开始讲《睥睨天下》中最久远的一个故事。
    那是三千年前，一个名叫崂林的部落首领，带着自己的部落一步步吞并其它部落，逐渐占领如今的北翌以及尚赫和西岭以北地区，成为有史可查的第一代帝王的故事。这些北翌人，表面上看着都像是叛逆少年，喜欢舞刀弄棒、纵横疆场，但听起故事来却也个个聚精会神。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