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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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白灵幡绵延驿道。深秋田土灰黄,山林枯槁,江边云深雾厚,昏暝日光下,驿道在近山处被厚实的黄叶铺满。
    车驾粼粼迤逦,斧车前导,鼓吹车后随,乐吏扬槌起鼓,笙箫悲音清响,飘散在风吹林树的淅淅飒飒声中。尾缀的数驾辎车里,众人闻乐声静默致哀。车轮在落叶上吱呀难行,渐渐放缓了行速。
    陆机拉开车帘,四下观望,对一旁的韦昭道:“此地山峦接连,又少见人烟,估计就是丞相说的贼聚之地了。”
    韦昭往外瞄眼,悄声陈述:“入山地已久,都没见动静呃。”
    就在此时,驾者叱令,马嘶声起,车立时停住不动。太常丞匆匆来报韦昭,言前面皇后车驾陡撞路石,毂轴裂开,无法行进,后跟的车辆也难以成行。
    “我下去看看。”韦昭一听,作势就要出去。
    “弘嗣,”陆机拉住他,肃色道:“我想这样,葬陵不可误时,你随前导的仪仗灵车先走,我来处理诸贵人车驾的事。”
    见韦昭愕然不动,陆机近他耳际道:“你我分行,一旦有虞,尚可使贼不能两顾。”
    接着明言相催:“你不最怕梓宫出事吗,还不快走。”
    韦昭眼神晃动,见陆机右手不易察觉地按上剑鞘,只得一叹:“罢了,摊上这事,旦求天佑。我先行。”
    韦昭拉出一辆辎车,领众礼官率前导车起行。陆机目送后回身,吩咐随行侍卫清理道路,而后疾步到皇后驾前,禀告处置详实。
    皇后掀帘探头,麻素衣裙,不掩发饰华胜高擎,珥珰光灿,在昏昏天色中尤为淬亮。她并不答言,只是茫然望着远去的车马。
    正当此时,道旁山间燕雀惊空,数支羽箭以迅雷之势袭来,锋凝寒光,进所无阻地直击皇后车驾!
    陆机一手拉下皇后,一手抽出佩剑格挡。嗖嗖声接连不息,周遭已传来侍卫兵哀呼,三五人中箭,顺着车身倒下,擦出道道鲜亮红痕。
    “皇后,此地不宜留,为今之计,得向山林躲暂避。”陆机急急言道,以身相掩,拉皇后下车,往路边跑。
    皇后乘势越下车屏,却愣住止身不动了,只是含泪频频朝前摆手。陆机侧身回看,看到穿着鼓吹礼衣的太子,正扑腾着从前导车驾中不顾一切地往回跑!
    与此同时,隐蔽山坳间冲出一群贼众,都披发泥面,衣衫残破,单手高举长刀,大喊道:“休跑,献财不杀!”
    来贼源源涌出,瞬间包围了车队。陆机领所剩侍卫力战突围 ,却还是被逼退回包围垓心。
    皇后终于抱住了怯生生唤着母后的太子,委顿跌坐在地上。一虎面虬须的贼首大步逼近,伸手就要去拉扯两人。
    “何敢对贵人无礼。”陆机掷剑拦阻,断喝道。
    “无礼的就是你们这帮官家贵人。征敛忒甚,逼得我等为寇!”贼首回道,操刀欲砍。
    陆机拔剑,双手反举,阻住砍刀来势,刀下见那人咬牙呲目,但却只像使力,没丝毫口气里的怒意。
    刀势并不猛,陆机将剑抵右肩,以身借力,撑起一掀,那刀铮地脱开,却反向轮转半圈,冷光一闪,唰朝皇后颈间劈去!
    “母后。”太子凄厉惨叫,俯在倒地的皇后身上,惊恐得只张着嘴,再不出声也不哭。皇后半截脖颈被砍开,血肉突露,而白净面上,尚停着柔善又带些忧凄的表情。
    陆机也被变故惊住,但刀光接连袭来,刹时强令心念回转,飞身从刀下抱出呆木的太子,冷厉道:“尔等言献财不杀,何必滥杀妇孺?”
    周围贼众一阵呵呵阴笑,并不答言,挥刀就将再砍。在凌目的丛丛刀刃中,陆机见正对山麓间,枝叶簌簌摇抖,于是闭眼束手,孤注一掷抽出袖间传信,迅疾抬手放出一簇明光。
    光焰应声而落,羽箭猝不及防袭来,外围一排贼众已应声倒地。冲前面的贼首不想还有偷袭,不由止刀回望,意外看到所伏的山僻小道,居然又有一纵骑兵冲杀过来。
    陆景当先疾驰,身随一空鞍骏马,持戟冲散贼众,近垓心时,将缰绳甩予陆机,勒马劈退几个人,留待陆机上马。
    陆景带的部曲虽骑射骁勇,但才寥寥数十人,远不及贼众势大。稍一冲散,贼众又朝车驾聚拢。陆机抱着太子刚近马鞍,一直僵住的孙单忽而挣脱,开始哭闹:“不走,不走,我要母后。”
    恰又一人举刀砍来,陆机无奈强抱起他,举起朝前面的陆景一抛,高喊:“二哥,护住这孩子,先走。”
    见陆景接住孙单,陆机才吁出口气,闪身上马。刚稳身形,却感身后又一阵箭袭来,寒铁迎击冷风的啸声历历在耳。
    回头见数骑直沿驿道驰走,马上人帼巾覆发,锦衣绣袴,黑马中一匹通体纯白,骑者高髻插?,?系一段绞罗,下延遮住半边脸面,隐现出额角一丛斜红妆迹来。
    羽箭也不劲烈,一击即落。马上来人挥起菱纹三尺剑,指前怒叱道:“这帮贼人是本宫猎物,尔等休要染指。”
    随话音落,跟随的锦衣女子弃掉雕弓,架起马侧的肩弩,剑锋指定时,□□参连不绝,劲足射远,围中人抵挡不及,开始纷乱逃窜,断续地哀嚎倒地。
    陆机策马回避,见陆景也是左躲右闪,慌促支绌,乘隙靠近他,问:“你带了多少人,这来者是谁?”
    “我哪知啊,族叔说对付山贼,我想几十骑不就够了,谁料又杀出队武备这好的。”陆景边挡箭边抱怨。
    陆机简直要一脸黑线,正待再问,忽见对面的小太子又翻身挣动,而三支劲箭锥锋凌厉,羽尾破风,正接连朝他正面击去,陆景拨开一支,第二支接尾而至,连带着又一阵密集发射。
    白马上人拍马驰进,陆机余光瞥见她挥落的锋刃,心间计议,于是挂剑于带钩,顺势擎起鞍上长弓,瞄准那人眼际,稍一拉弦,羽箭脱手弹出。
    来人侧头闪避,锐棱簇锋堪堪擦过额角飞走,截断遮面绞罗,将落霞斜红妆撕出一串深殷血珠。
    “好生放肆。”女子干脆扯掉面纱,怒声掷地 ,长剑摆后,只朝陆机奔来,拉马腾起侧转,剑锋堪堪扫破陆机下裳。
    其他人见主子受伤,也纷纷丢下□□,围拢过去。女子回马,欲再攻时,忽被陆景横戟一拦,喊道:“且止住。”
    陆景而后展颜一笑,对上女子圆瞪双目,柔声戏道:“ 瑾妹妹,你出落成人,这般桀悍了。”
    马上人这才止攻,收剑勒马,紧蹙起眉,上下打量着陆景,犹疑着试问:“荆州所识,陆景兄长?”
    “正是在下。”陆景朗声答道,“记得你我之名音同,小时常被长辈玩笑,说尔后必定亲好呢。”
    旁边有人掩嘴轻笑,女子双颊泛出点红,板起脸道:“别称幼时名,叫本宫瑾公主。”
    此时贼众也逃得七零八落。陆机翻身下马,去接过哭闹的太子,指点着清理残局。车歪旗倒,遍地狼藉,血迹四处,一条绸布勉强遮住了皇后可怖的死状,陆机只觉满目萧索,惶惶然无措,也不知何去何从。好在陆景两人的对答断续传入耳中,留神听着,一时也有些惊异了。
    先前车架里,正抢到匹马要逃的韦昭,这时回转过来,拉拉陆机衣袖,侧侧相告:“此乃国主长姐,人称瑾公主,建府封邑 ,上县七百户,出了名的勇傲,常戎装骑行,侍婢皆带弓箭。我亲送的册文那天,一排长戟阵列,窃以为进了军寨,可胆寒得不行。”
    说罢,就施施然拴马,作势要去拜见。陆机顺着韦昭的动向看去,却发觉瑾公主既没看相谈的陆景,也没在意官仪堂堂的韦昭,一双上扬的凹深明眸,正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神色似估量、似玩味,却一阵冷厉袭人。
    甫一对视,马匹腾跃,戟杆交震声再度遥遥传来,山脊弯转处的路上,又似一队兵马在轰轰赶至。
    “怎料此程这凶险的,有完没完!”韦昭噘嘴抱怨,慌忙跑回陆机身后,越过他肩侧前望,只见黄叶飘飞中,一道黑底青纹的绣旗,正从林间山路上迤迤逼近。
    当涂县客舍,县令何植低眉俯首,面朝主座上正色端坐的瑾公主,听她怒斥出声:“你治民不力,任其为贼,又围剿无功,使贼势愈烈,本宫代你剿狩,先借你县驻兵不肯,怎么还是跑去了呢?”
    “调兵自有法度,不是下官能任意的,前已跟公主明言。”何植抬首,一脸无辜,“这里贼众,也怪不得下官守境不力,当涂都之蕃屏,水陆要塞,且不说易于兴乱,就牛渚城上万驻兵,小民也是供应不及,难免要破家入贼伙了。”说着说着,又一脸苦相,似为难得很。
    孙瑾倒没嗔怪,只是不自然地挪了挪身,温和了些:“也没说要治你罪。我只是看陛下恼于贼势,暗自出来练练身手。本想立番功的,怎知你不肯借兵,那且问你,又是谁借得动兵了呢?”
    “丞相来书,言先国主梓宫有虞,急令出兵护卫。”何植振声回禀。
    孙瑾眼略一闭,又睁向下方淡定坐着的陆景,怒目炯炯盯着,看得陆景心里发毛,只得如实相告:“是在下传的令。”
    见仍被盯住不放,又高声道:“不过此次杀退贼众,功劳全在公主,我等都仰仗公主才可退敌的。”
    孙瑾轻哼一声,走下座台,绕着陆景走了半圈,笑道:“那陆景兄长该如何谢我呢?”
    “在下身无长物,位卑职微,实在没什么能入公主眼的。”
    孙瑾走到正中,意味不明地一哂,手搭上额际,道:“我说有就有,你弟弟何处去了?”
    陆景一惊,肃色回道:“士衡身为少傅,太子忽遭变故,他自然不好离身。”
    孙瑾并不理睬,指向堂中呆立的县令何植:“何大人,你去把他弟弟叫来。”喜欢昆岗玉请大家收藏:(663d.com)昆岗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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