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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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机对镜整装,进贤冠,黑介帻,绛朝服,十年未朝装,他就揽镜多看了几眼。形貌不再轩昂,下品之服,也不及江东的富丽。但十年前上身的,是束缚、嘱托、承担,不堪重负似的难受,而今一切不再,这身衣轻巧无比,可以无所顾忌地前行。
    要去赴任,门口撞见左思,貌似来贺高升的。
    “你与我平级,唤我表字则可,打扰,是想求你件事。 ”贺喜后,左思说得客气。
    接着不由分说拉人:“安仁与你要好,托你劝他,作文亦要守道,文章体国经野,他却天天抹泪写哀,人都快要不成样子。”
    于是陆机也顾不上赴任,赶紧跟着左思去挽救潘岳。
    结果潘岳毫不领情,看两人一身朝服,哭得更甚:“你二人居官七品,来笑我这白衣不成,我辛苦营生,还被你们低看,叫我不写诔文,那怎么活,餐风饮露啊。”
    他桃花眼已红肿,真的是不成样子,好生可怜,左思递帕,潘岳不接,陆机抬袖给他擦,又来句戳心的:“没低看你,是想你别太贪,少接点活,想下别的进路。”
    “哪有进路,保命足矣,”潘岳捧着他袖摆哭,“才不要投靠诸王,只赖姿色过活。”
    陆机毫不留情把袖抽走了。
    潘岳俯上席接着哭,捧心西子似得堪怜,但各种油盐不进,两人也是无法,不再理他,聚一旁议对策。
    左思:“把他接到我府,吃穿供应?”
    陆机摇头:“行不通,安仁性招摇,喜排场,不让他显名,被追捧,他宁可死。”
    左思:“让他到秘书寺当值?”
    陆机又摇头:“他不是我,本为朝官,怎堪为吏。”
    “那我轰了门口的人。”左思气吼吼就要去。
    ”断他财路,他更难活。”陆机想这人真是耿直过头。
    潘岳哭得面煞白倒抽气,心疼份上没时间议了。左思过去拎起他,摆坐正,又老一套地教训:“文体物言志,为事为时而作,谋利取财,实属小道,你再这么自甘沦落,真是没得救了。”
    潘岳一怔,满眼含恨带嗔,推左思往外走,连带陆机,拿出赶客架势: “无可救药,尔等来救作甚,快滚。”
    陆机被推得不稳,冷不防跌在地,急中生智:“你写我诔文,我还没算账。”
    潘岳继续推左思,放过了他,陆机踞坐起,悠悠言:“算账就是,我近来手痒,拟作一赋,闻安仁你《籍田》一文,曾引帝王青眼,想与你比试。”
    潘岳无动于衷,还在气头,陆机就站起高声:“比的是,扬名朝堂,洛阳纸贵。”
    这下动心,潘岳抽抽搭搭回来,抱上陆机:“还是士衡你了解我,不赚钱了,也愿与你一道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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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你有办法,总算劝住了他。”左思回秘书寺感慨。
    “他哭是发泄,赚钱也是发泄,心中苦痛,想必你能知一二。”陆机有同感的。
    “可惜人微位轻,帮不了他多少,”左思郁闷,“不过以赋扬名,未尝不是一法,朝中在议求才诏令,或许他能因此得进路。”
    “侍中石崇吗?”陆机偶然想到。
    “不是,是新贵贾谧,”左思换了议政口吻, “皇后想得人心,也想招揽自己的人,这些事,你一进宫,就能看明白。”
    “不拘九品,举善进才,确实能给幽滞在下的人一出路。”陆机跟着进寺署,看向外,“例如安仁。”
    “你我不外乎是,”左思指坐席,“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九品之弊,朝臣多有言,但积弊难改,如今权臣、外戚、宗室纷起,大概迟早要打破。”
    “进路实多,那安仁得快些写。”大白天的官署议政不妥,陆机转了话题。
    “嗯,我想去督他,”左思踌躇满志,“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拟一赋,写魏蜀吴都城,想比肩班孟坚《两都》、张平子《二京》,我搬去那府,与他一道写。”
    “确是体国经野之文。”陆机赞叹,转头咯咯笑,“阁下与安仁太不搭调,怎么就混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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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近云龙门,沿路还能见大军过后的砖石残破。陆机独行,得避开磕脚地方,走不直,绕到东宫宫门,有舍人引导,指向几进庭院:“东宫设詹事府,类比外朝尚书,官署在第一进院,詹事丞、郎都不在,洗马值房东间,你径去便是。”
    外院很静,人也不多,官署更是寥落,陆机想起张华说的偏职,觉得果然如此。树阴盖得浓,廊下卷帘低垂,遮得屋里不甚明朗。
    洗马管图籍经书,陆机一进屋,果真撞上成排的书,除了书,还有运笔疾行的嗤嗤声。书后传来声招呼:“抱歉,弄的经籍太多,屋占满了,你不介意,跟我同案也可,反正案大。”
    陆机就循着声,瞧见新同僚,他两手掰笔抬头:“在下江统,新任洗马,马上朝会,不招呼你多坐,那边是西北州郡图籍,你可先翻翻。”
    不冷不热,陆机倒没介意,到他对面坐,温笑:“那是我昨夜理的,从秘书寺送来,不用再翻,阁下为何要这些图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江统没注意他讽刺,就事论事,“太子是储君,近臣自当绸缪  我不喜腐儒那套,就钻研西北军事。”
    “五胡杂居,恐四夷乱华,在思应对之策,”说着就拉上陆机往外,“氐、羌又乱,朝会八成要议此事,反正你都翻过,那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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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马七品,朝会站在门槛前。元日之会,到的人多,门外还立了乌压压的一大片。太极殿五进九间,远望去的天子,藏在帷幔和珠翠的昏影里,声音也不太听得清,正如居下者可望而不可即的威权。
    但眼见到乱局,密密匍匐在下,谁都能一想至上的谋策运筹。
    叩拜大礼后,人刚昏昏无聊时,尚书王浑启奏: “冯翊、北地马兰羌、卢水胡反,杀北地太守张损,败冯翊太守欧阳建,西戎之乱,已积数年,州郡全不堪防,需调兵震慑。”
    太宰汝南王立马出列:“赵王伦为征西大将军,氐羌又乱,他难辞其咎,又在京城迁延不去,州郡无统兵调度,是以屡败,请陛下促赵王伦归国。”
    王浑不易察觉地白了一眼,有识者大多是。都说了氐羌已反数年,赵王伦不过来京几月,赶着他这个无能的回去让氐羌继续反?排挤人也太不高明了。
    但没人敢说不是,汝南王是辅政,位居三公,立在首位。
    大殿静了一瞬,当事者赵王要说两句时,有人抢先了一步:“西北胡夷杂居,情况复杂,不能简单论兵,何况赵王为贵戚,进不求名,退不畏罪,非忠勇将才,遣之归国无用。”
    “儿臣请详论西北之事,再议如何调兵平定。”
    从他称谓,众人才知是新立的太子,隐在群臣中,并未出列,但声气高亢,透出年少者的热烈,举殿皆惊。御座的帝王冕旒磕碰,抬手允准。
    陆机看到江充走上前,持笏回禀:“西北之患,当下在氐帅齐万年,此人聚众七万,屯在梁山,自号为帝,屡召关中胡人起事,是为首恶。”
    “七万人,我所统不过五万,那敌得过,回去也无济于事。”赵王司马伦睨向汝南王,轻飘飘推卸。
    国之要事,被他俩推诿卸责,踢来踢去,周围起啧啧声,也是心里鄙薄。
    “儿臣宿卫万人,屯在深宫无益,使积弩将军孟观率之以为前锋,西赴关陇,联合州郡,必能殄寇。”太子启奏道。
    “西北苦寒,宿卫难经战阵,这可不成,太子意气了。”赵王伦说得坚定,数言之间,觉察这位冒头的太子要军队,要战功,乃至他地盘。
    两边都没有帮腔,晋帝就朝赵王伦,好奇道:“王叔,你不是说打不过吗,太子说帮你,为何不要?”
    “关中临近京洛,数代帝王所居,如生变乱,确是至危,”太保卫瓘出列,“太子说得对,  当今之宜,宜引外兵,盛关中兵威,宿卫可拨付,诸王之军,也该拨赴。”
    话音方落,一阵哗然,帝王默然下,不只赵王,诸王势力,眼看都要被拨动。
    太子乘势:“是,儿臣请领兵诸王,发兵助讨氐羌,危急赴国难。”
    这声慷慨,晋帝听懂,又偏向了太子,点头:“嗯,是都该帮帮。”
    诸王面面相觑,满腹纠结了,但也知道再不说话,这朝会风向要把他们扇得更疼。
    陆机随着目光,看那一列人,不出所料,是司马颖先动:“臣封地近关中,也深受氐羌之扰,愿发益州兵万人,助雍州讨敌。”
    “但调兵之外,还需有将,”司马颖转了话锋,“氐羌凶悍,臣荐匈奴大都督刘渊统兵,此人勇略异常,朝臣多相识,先帝曾比为汉金日磾,任他为将西征,是以夷制夷的上策。”
    江统当即反对:“不成,匈奴之人,杂居并州,曾有郝散造反,攻杀上党官长,若是放虎归山,西境便再无宁日。”
    “大人有所不知,”司马颖坦然,“郝散是刘渊制服,如今没匈奴人反,也是刘渊统合有功,既能统和匈奴,何不让他去一统氐羌?”
    已有暗暗的点头,司马颖直接高声:“臣益州兵万人,愿交刘渊统领。”
    这下明显了,卫瓘帮他:“的确,刘渊是我朝建威将军,匈奴后汉时即归顺,他家世居京城,不疑有异心。而且本是胡人,到西北或许更能服众。”
    “任将刘渊可以,但诸王也得效法成都王,出兵相援。”汝南王同意。
    诸王也难有意见了,江充却叩首在地:“自汉末大乱,关中破败,胡夷迁徙其中,前魏更引豪酋抵御蜀汉,滋息至今,关中民户,戎狄已居大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变乱不止,齐万年只是患害之一。陛下,欲国土安定,要更思长久之策啊。”喜欢昆岗玉请大家收藏:(663d.com)昆岗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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