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未干（三）

    第二天和之后的一天，连续两天一直都在下雨。然后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就在想要关店门的时候，良助进来了。
    “我很高兴。”小闻低声对他说，“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他的嘴里一口的酒臭味。不说话，毫无表情的脸，像似已经喝了许多的模样，却看不出有醉态。
    “想躺一会儿。”进了房间他马上说，“不好意思，能先把棉被帮我铺好吗？”
    小闻铺好了棉被，去沏茶。内间里只有小吉一个人，“大姐来客人了。”她说道。以前的熟客是木材商的掌柜，“刚来的，花代【注8：花代】说是回头再说。”小吉用带着睡意的声音说道。
    小闻拿着茶回到房间，良助没换衣服，就那样躺在了棉被上。
    “茶来了。”小闻在他枕边跪坐下来说，“换上睡衣休息吧，就这样会感冒的。”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站起身来。说是想去洗手间，小闻告诉他后，他整了整和服出了房间。------小闻取出浴衣和衣带，重新整理了一下棉被。枕头滚落在一边，她将枕头摆放好时，发现棉被下面有什么东西。伸手摸了一下，是一个大约长一尺三寸的布包，摸到手里的感觉让小闻皱起了眉头。
    “这是那什么？”小闻的手指触摸着布包低声自语，“这是那个，对了，这是匕首，是的，这是匕首，没错。”
    小闻取出了布包。
    已经退色的深蓝色布包很重，很坚硬，里面包着什么十分清楚明显。小闻站起身来，她打开了衣柜下方的抽屉。那里面放着穿旧了的浴衣和碎布片，她将布包藏到了碎布片的下面，再在上面放上了浴衣，然后仔细地关好了抽屉。------他好像吐过了，回来时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水直冒。小闻给他拿起放在那里的茶，“要把盐拿来吗？”问道。他什么也没说摇头，打开了拉窗，用茶漱了口。
    “能给我水吗？”
    “好的。”小闻点头，“把衣服换了吧。”
    “再让我歇会了。”
    他又躺倒在了棉被上，马上，“啪”地跳了起来。像似弹簧那样弹跳了起来，他将手伸入棉被下，盯住了小闻。苍白僵硬的脸，几乎完全变成了恐惧的表情，眼珠子胆怯地闪烁着。
    “放心吧，我藏好了。”小闻安抚他说道，“偶尔会有巡捕过来，放在那里不安全，就放进那个衣柜里了。”
    他的肩膀慢慢地放松下来。终于看到他放下了警惕，他“那是朋友的东西。”像似在自语般说着，拿出钱包，把规定的花代交给了小闻。小闻帮他换上了衣服后，去取水出了房间，刚好小庆送走了客人，小吉在关店门。
    因为刚下了雨，那是一个阴沉的夜晚。
    他朝天躺着，等小闻在他边上躺下过了一会，“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吗？”他问道。
    “以前什么呀？------”
    “收藏那种东西，以前也有过吗？”
    “啊啊。”小闻点头，“有过。”
    “是熟客吗？”
    “来过三，四次。”小闻情绪低落地回答，“四次吧，是个已经快四十的人。”
    他闭上了嘴。不一会儿，像似睡着了，小闻悄悄地，替他盖好了棉被，他闭着眼，“接那样的客人很不好受吧。”说道。小闻，“是啊。”想了一会。
    “是啊。”过了一会小闻说，“说是难受，更该是觉得悲伤吧。”
    “你不害怕吗？”
    “不清楚，”小闻回答，“也没觉得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你并不害怕呢。”
    “都差不多的。”小闻说，“来这种地方的人，大家都差不多吧，说话做事虽然不一样，大家都像是孤独，无依无靠，有些寂寞感觉的人，所以，才会到像我们这样的人这里来吧。”
    “我是，------我问的是拿了那种东西来的人。”
    小闻沉默了。
    “我也不太懂。”又稍微过了一会小闻说，“这世上，有好运的人也有坏运气的人，不知道好运的人是怎么样的，但是运气不好的人我认识知道一大箩筐，反正，男人想要破罐破摔，那也不一定就是本人的罪过，那是实在走投无路的结果我也知道，所以，是啊，------遇上这样的人，比害怕更多的是会变成想要哭的心情。”
    他不出声沉默着。小闻有些不好意思地，“这么多嘴还是第一次呢。”她在口中自语。他好长时间屏息不出声，然后，问小闻的名字是否是真名。
    “嗯，我们店里用的都是真名。”
    “我的名字叫良助。”他说道。小闻“是吗。”低声说道。
    到了早上回去的时候，“对不起帮我保管一下那东西。”说着，他避开小闻的视线离去了。平时都还会再睡一会儿，那天早上却没了躺下的心思，整理打扫完自己的房间，去了厨房，把前一晚浸泡那里的脏衣服洗了，然后，在每天来做饭的兼婆婆过来之前，淘好米做完了准备。到了下午，在小庆邀她一起去澡堂的时候，被广姐喊住，“有点事想和你说，”她这么说，小闻便让小庆和小吉两人先去，自己留了下来。
    “今天也挺凉快的，不知会不会就这样入秋呢。”
    广姐一边走进共用房间，一边用像似有些不安的语调说道。然后，她看了下火盆上铁壶里的水，拿出沏茶道具，开始准备两杯茶，也不看小闻，“昨晚那客人的事，”说着，她顿了一顿，忽然抬起头，“你喜欢上他了吧。”问道。
    “嗯？这个，------”
    “那人是做什么的？”
    小闻还是“嗯？这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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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8：花代=酬金。喜欢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请大家收藏：(663d.com)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