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忍（七）

    以为定次郎喝得十分谨慎，不知不觉间，却发现定次郎手中拿着的是汤碗的盖子。佐太郎吓了一跳，他推了一把定次郎的腿。
    “定次郎”佐太郎低声说，“这个太大了，换成酒杯吧。”
    “没关系”他说，“有白银町的允许，年长者白银町，都在说让我喝嘛，我喝。”
    “今晚可是非常重要的呀”佐太郎再次低声说，“你要是喝醉了我可就麻烦了。”
    “没问题，这点事我心里有数”他回答说，“不必担心。”
    定次郎面前客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过来。他很愉快地和他们交换酒杯，自己用汤碗盖子喝酒。但看上去也确实没什么问题，所以佐太郎打算自己去招待白银町，从自己的位置站起了身。结果定次郎，“大哥，您想跑吗？”说道。佐太郎一惊回身看去。定次郎脸色苍白。
    “别喝了”佐太郎低声说，“你喝醉了，定次郎。”
    这时美智也站起身过来。她在那边担心得坐不住了，来到面前，“小定，别再喝了”说道。定次郎别过脸去，向母亲摇了摇手。
    “别烦人了，一边去。”他暴躁地大吼，“我最不喜欢老妈了，看一眼都烦。”
    “定次郎”佐太郎阻止他继续说。
    “你也不喜欢，”定次郎大喊，“大哥也不喜欢，够了，都给我一边去。”
    他的说话声很响，大家都停止说话看向了这边。定次郎伸出手，从身边的膳台拿过那些酒盅，将酒都倒入汤碗里，连续灌下了两碗酒。
    “小定”美智说，“求你了，别再喝了。”
    “说什么呢，这可是为了老妈您嘛，”定次郎说，“您的亲身骨肉的儿子，终于要继承越前屋了嘛，为了庆祝这个得让我喝个够吧，------还有，大哥”他转向佐太郎，“您也不是长脸了嘛，今晚对您来说也是个该庆祝的夜晚，所以我得喝呀。”
    “不可以，你醉过头了。”佐太郎说，“就到此结束，去躺一会儿吧。”
    “想封住我的嘴吗？”
    “定次郎”佐太郎说道。
    “想封住我的嘴吗？这可不行。”定次郎把腿盘了起来，“今晚的庆祝是为老妈和大哥的，不是为了我的，白银町大人，村田的平小哥，扇屋大人，还有其他可位亲戚，我得说，------老妈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的儿子，继承这个越前屋。这个愿望实现了，所以很高兴，而大哥，把店铺让给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己开个分店独立，这也是个爽快的作法，不亏是大少爷，会这么被大家夸赞，也算是长了一个男人的脸面。”
    “但是我呢？”他又灌了一碗酒，“我会怎么样, ------因为有个亲生母亲，所以赶走长子坐上了越前屋家主的位置，抢夺了大哥的财产，……这世间大家都会这么说，这世间就是这么个东西，而这将跟着我一生一世，哼，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了越前屋的老妈逐了愿，大哥也长了脸，心情很好吧，但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被传言这么一生一世的我会怎样呢，一生，不要脸的家伙，被这么笑话的我，可有一个人，可曾考虑过一次吗？”
    仁兵卫“小定”只说了一半。定次郎“烦死了”他大声叫喊，一脚踢翻了自己面前的膳台。
    小蝶小盘破碎，酒菜乱飞。定次郎伸出拿着汤碗的手，“没酒了，拿酒来。”他叫喊。
    “这是为老妈和大哥的庆祝，为老妈和大哥庆祝而喝，拿酒来。”
    “混账”佐太郎喊道。
    佐太郎扑在了弟弟身上。推翻弟弟，压住他，用拳头打了两三拳。然后硬是拉起他“滚出去”他叫喊，然后在美智面前跪了下来。
    “母亲，”佐太郎说，“虽然对不起母亲，但定次郎由我再次逐出家门了。”
    “这是我该说的话。”美智颤抖着说，“这种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就现在我将他逐出家门了，大家都听好了，------我和定次郎断绝母子关系了，今后将不再是母亲和儿子。”
    大家都请听清楚了，她这么说着，美智用衣袖掩面哭了起来。定次郎晃了晃身子，苍白的脸歪着嘴嘿嘿笑着。
    “滚出去”佐太郎说，“已经对你失望透了，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好啊”定次郎站起身，“这不就是我的愿望嘛，嘿”他望了一圈大家，“嘿”他缩了缩肩膀，“一群无聊的东西，------去你的。”
    他踉跄着靠上拉窗，窗纸被抓破，拉窗的格子木条被抓断了。“不再见了”狂喊，定次郎摇摇晃晃往楼梯踉跄走去。
    走下玄关，年轻（定次郎不认识的）女佣追赶上来，给他拿出了木履。他再次在那女佣的肩上拍打了一下，再次“不再见了”说着走出了玄关。
    定次郎踉跄走出门外，有人从黑暗中跑来他的身边。“定郎”搀扶他，“怎么了？”她问道。是范子。定次郎吓了一跳。他急忙转过身，但马上一只手抱住了范子的肩膀。
    “吵架了，是吗？”
    “你没回家吗？”
    “您还是吵架了吧。”范子说，“我那个，想着等二楼的宴席安静下来，在这里看着的。”
    “不是和你说了快回家吗？”
    “我听见了，您发怒大喊大叫的声音，还有像在打架的声音。”范子说，“您想作什么呀，定郎。”
    “我想回家。”
    “回家？”
    “这次真的断绝关系了”他摇摇晃晃地走着说，“这回，你和我，终于可以不用躲躲藏藏，放心过日子了。”
    “您，”范子靠在了他身上，“我，------啊呀危险。”
    定次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等范子扶住他跌倒在地。范子也抓着他差点跌倒，然后想将他扶起来。
    “让我歇会儿。”
    “难受吗？”范子说，“我去把轿子喊来。”
    “你知道去哪里喊吗？”
    “我那轿子等着的嘛”范子扶起他的上半身，“就这样等着，就在附近，忍一下。”
    “范子”定次郎喊住她，------钓忍出新芽了，本来想告诉她这话，但他垂着头挥了挥手，“好吧，去喊来吧。”
    不可以躺下啊范子说着，小跑走出了大道。
    定次郎伸直双腿坐在地面，垂下的头，晃了几下。
    “对不起”他细微的声音，在嘴里喃喃自语，“母亲，大哥，……别怪我。”
    不久，黑暗中出现了，往这边过来轿子木棒前端，灯笼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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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