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川安乐亭（3-1/10）

    深川安乐亭（三）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大约下午两点钟，——有两个男人站在吉永町的壕沟边，望着这座“岛”。那天，从一早开始就是个阴沉的阴天，天空被丝毫不动的乌云遮盖着，彻骨的寒风，在壕沟里掀起一波波水浪。这里附近已经接近深川地界了，从这挤满了贫民房屋的吉永町稍微往东过去一点，从砂村新田到中河为止，都是田地，芦苇荡和沼泽。
    两人中，其中一位是吉永町巡夜的老人，名叫胜兵卫，另一位是个四十多岁，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巡视城区的警方官差的男人。他身材矮小，但结实强壮，他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有着像一张鞣软皮革似的光泽，一双滴溜溜飞速转动的小眼睛，和绷紧成一字型的薄嘴唇，透露出他冷酷，无隙可乘的性格。——男人抱着胳膊的一只手，摸着自己厚实的下巴，没看老人一眼，“这边是松平大人的公馆了，是吗？”他问道。壕沟对面，左边是松平大膳，右边是黑田丰后，都是诸侯自建的公馆，围着高墙看不见里面的建筑。而那座“岛”正是被夹在这两座公馆之间。
    “是的。”胜兵卫回答说：“那边是松平大人，这边是黑田大人。”
    “里面是怎样的？有人吗？”
    “里面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不过，两边都有人看守。”
    这座“岛”，也的确可称为“岛”。左右两边的公馆也是如此，这座“岛”的四周都是壕沟，只在通往吉永町的这一边架着一座桥，其他没有任何出入的通道。这里附近的壕沟通往四面八方，往南边去就是木场了。
    “挺不错的中转之地呢，再好不过的地方了。”男人低声自语：“从中河运货过来也好，从这里出货也好，或者壕沟之间的转运也罢，都能避人眼目，嗯，完全是无可挑剔的中转之地了。”
    “是”胜兵卫含含糊糊地陪着笑，他眼角的余光在观察着男人。男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座“岛”。过桥后，有一片狭窄的空地，后面就是一栋低矮屋檐的旧房屋，在那旧房屋后面，还有一间木板屋顶的小房间。前面的房屋左右两侧有竖格窗户，中间出入口的油纸拉门上写着“安乐亭”的大字。——大约一千平米的土地上只有这两栋建筑，剩下的都是长满了杂草的空地，空地上倒伏着损坏了的白色干枯木船，还有扔在那里的空桶，能看见的还有一块晾衣服的地方而已，那就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那就是安乐亭了。”男人说：“——好，带路。”
    胜兵卫“啊”的一声，然后，他并不动身，灰白头发的脑袋往左右两边摇了摇。
    “怎么？你不愿意带路？”
    “唯独这件事，还请您原谅。”老人说：“因为那里我是不允许进去的。”
    “公事也不可以吗？”男人说道。
    “是的。”胜兵卫垂下了头。这时从安乐亭中，一位姑娘走了出来，只见她正在收拾晒着的衣服。身穿的和服很朴素，但她折起的和服裤脚露出来的内裙，和她身上系着的十字带的鲜红色，在这荒凉的景色中，那鲜艳显得有些不自然，那娇艳很是引人注目。
    “那是安乐亭的女人吗？”
    “是的，”老人答道。“她叫美津，是那家里的独生女。”
    男人望着姑娘，然后，“好吧。”他对着胜兵卫，下巴点了一下，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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