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人梦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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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河洲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苏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收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依旧认为他不久后就会出发去美国马里兰州。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专业,全美前三,仅次于哈佛和斯坦福,苏河洲当初之所以要去那,不过是因为在美国学医是一个异常漫长的过程,因为根本不招本科生,从生物医学工程开始读,再考同校医学院的博士生、医师资格证……十多年的学习后便是在那里的生活。
    苏河洲早就给自己规划了一条路,一条远离苏家的路,一条……和他哥此生不再见的路——他就没打算再回来。
    如今想想还真是心有余悸,差一点就错过了,苏河洲感慨着。C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8年时间,他可以用来弥补苏路言,并追逐他哥的脚步,直到他能保护这个人,捍卫他们这段感情。
    苏路言本该是自由的,苏家的烦恼不该再纠缠在他的身上,苏河洲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人是一朵迎着骄阳的永生花,是最灿烂的颜色,他只想给花挣一片土壤。
    看着怀里睡熟的人,苏河洲心里无比满足,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像是早已根植在他的骨血里一般,一日日的见风就长,如同他总喜欢从身后抱着这个人一样。他总觉得怀里的人随时会消失,哪怕抱在怀里也不踏实,总想要看着,确认着,好像只有这样,他的那些满足感才像是真实的。还有,苏河洲发现他对于学医有着特别强烈的执念,而且必须是临床专业,他不甚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就仿佛是……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季路言半夜觉得热,一脚踢开了被子,可不多会儿他又觉得热,于是又踢了被子。来来回回好几次,季路言恍惚中意识到是苏河洲在不停地给他盖被子,他瞬间清醒了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苏河洲大半夜根本就没睡!那人一会儿摸摸他的耳朵,一会儿亲亲他的后脖颈,三五不时地盖被子,还勤勤恳恳地玩儿他的头发!
    这不是第一次,之前也有,那时季路言只当是苏河洲睡觉不老实,他也没太在意,可现在想来,是不是每次两个人相拥而眠的时候,苏河洲都在他的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守着,确认着?他这是走了多少回,给人整出什么心理阴影了?不、不会……
    苏河洲有前世的记忆,有穿越轮回里的记忆?!
    季路言心如擂鼓,这是他第二次生出这样的想法,这一次更为强烈——苏河洲是有那些记忆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被封存了,他想不起来,但是一些潜移默化的东西却是无论过多少年,哪怕是过好几生几世都不会改变的!
    季路言闭上眼睛,假装在睡梦中翻身,而后紧紧将苏河洲搂入怀中,一遍遍抚摸着那有些清瘦却特别硬挺的脊背,像是安慰也像是他在迫切地需要。过了一会儿,感到苏河洲的呼吸从急促到渐渐平缓,季路言呓语,“河洲啊,遇见你我很幸运,对的错的,好的坏的,不是你,我都不会懂的……”
    向来昧昧六合间,日月山河但如故。世缘所遇孰非虚,不具真眼哪能觑。
    他的幸运便是如此——苏河洲像是一面镜子,季路言从中看到了的自己过去和现在,知晓了自己的混乱模糊与糊涂无知,让他产生了一种要为之“竭尽全力、在所不惜”的感觉——他想要变为更好的、值得的苏河洲坚持的那个人。
    ***
    季路言的脚并无大碍,睡一觉几乎就好利索了,即便这样,苏河洲仍然谨慎得要紧,好似他哥缺了胳膊少了腿一般。
    二人也没有叫搬家公司,苏河洲买的房子是精装的,拎包入住即可,季路言收拾了几身衣服,至于那些家当,他是打算有朝一日全部打包卖了换怀表的,所以根本就没打算动。只是当他看到了那几乎可以论桶形容的鲜花,面上陡然生出些难以言明的情绪,苏河洲径自抱起那一大堆花儿,一手抓住季路言往外走着,他说:“我又不是次次都拿这些弄你,别把我想得跟变态似的,也别做出一副你意犹未尽的样子。”
    季路言:“……”
    精装房虽然省去了不少麻烦,但跟样板间似的,无论怎么看都少了些家的味道——没有经年累月的生活气息,也没有属于彼此的痕迹。季路言有和苏河洲共同布置筒子楼小破屋的记忆,也在数次穿越中体验了生活,有了不少宝贵经验。在他一再坚持下,苏河洲不得不载着他这作精似的哥哥,一道去了某家居商城。
    两人并肩走着、看着,手指时不时地碰撞在一起,间或彼此勾一下,捏一下,但始终无法光明正大的牵手,可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已然让二人的心情抹蜜——无论是C大所在的大学城也好,还是俱乐部所在的机场,那都是十几公里外的郊区,而这里是市中心,说不准就会碰上熟人,他们都不想没事找事。
    同样是一天24小时,对情到浓时的人而言,相处是弹指一挥间的白驹过隙,分离则是度日如年的沧海桑田。
    尤其是对于季路言和苏河洲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而言,一个的存在是在倒计时,另一个则是欺瞒家人,是以深感时间宝贵,彼此都恨不得把每一分钟掰扯碎了用。
    季路言学会了货比三家,苏河洲是他哥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直到买床垫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分歧。
    “这东西随便买一个不就成了?”季路言一面说着,一面心惊自己如今已经这般不讲究了,他居然会把价位当成了首要考量目标?!不过一想,有情饮水饱,和苏河洲在一块儿,就是打地铺都能有野战的滋味。
    “这怎么能随便?买这个乳胶的,”苏河洲摸了摸鼻子,低声嘀咕,“对你腰好。”
    闻风而来的导购竖耳一听,立刻两眼放光,心里组织了一遍人物关系图谱,随即计上心头。
    只见年约40,经验丰富的导购往季路言身边一贴,指着那张五位数的乳胶床垫,王婆卖瓜般慷慨激昂道:“这位帅哥听你朋友的吧,你看你浑身上下都……”导购的眼睛在季路言身上逡巡流连一番,“全身上下就两个词能形容,精致、贵气!人都跟天上仙儿似的,那还不得用好东西才衬得上你这位金枝玉叶?”
    导购热络地拉着季路言的胳膊,把人往床垫边一带,然后拍了拍自家床垫,“帅哥,这东西啊一分价钱一分货,不信你躺上去试试?”见季路言坐在床边,导购宛如迈出走向成功过的第一步,推销得更加卖力,“我们这款乳胶床垫啊,透气性特别好,还防菌防螨,你看你皮肤多好,那可不能糟蹋在一张次床垫上啊,是不?再说了……”导购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这款乳胶垫,和身体的贴合度能高达95%以上,能适应各种姿势,一般床垫可比不上,人只要往上一躺,整个身子都放松了,尤其是腰,什么姿势都能贴合上,给腰部放松啊!”
    季路言躺了躺,心说这床垫和他家里的相比差远了,他也没觉出有什么放松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河洲总觉得导购在说到“姿势”和“腰”的时候是在暗示什么。
    “这位帅哥,你也躺躺看?”导购又来拉苏河洲,苏河洲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导购浑然不觉,反正这位打眼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冷冰冰的一脸严肃。苏河洲虽是拒绝了导购,但看着他哥躺在床上伸展四肢,他心里就莫名的燥热,于是也跟着躺了上去。导购一看有戏,现在小年轻哪就懂个什么?东西好不好还不是全凭她一张嘴?这二人一看就是关系甚笃的好友,虽然帅的花枝招展的那个像是很听这冷冰冰的帅哥意见似的,不过拿主意的还得是前者!
    于是导购添油加醋道:“帅哥啊,你这年龄该有女朋友了吧?这床垫睡上去什么姿势都能驾驭的住,这不是给你们的,啧,生活,啊,锦上添花么?大姐我是过来人,年轻那会儿么,有点时间都愿意在床上腻乎着,再说啊,人这一辈子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睡觉,那还不得对自己好点儿?尤其趁年轻!还有啊,这男人的腰,很重要!”
    季路言算是听明白了,这大姐的“感情牌”打得真是相当直白,他这人除了对苏河洲,跟谁都没脸没皮,导购说得这样露骨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
    季路言侧身看向苏河洲,见那人一脸严肃,耳朵尖却是微微泛红,于是开口道:“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姐说的不错,是挺废腰的,”季路言偷摸往苏河洲耳边吹了口气,“只是我女朋友力气大,这软床垫子不吃劲儿啊!”
    苏河洲的睫毛抖了抖,整个耳朵全都熟透了。
    导购一瞪眼,心说这帅哥是找了个运动员吗?她立刻恢复热情的笑意,说:“哎哟帅哥,你看你说的,女朋友力气再大,不也得你掌舵开船么?你说这船总不能在硬邦邦的陆地上开吧,好歹随浪起伏,是不?”
    季路言瞥了一眼苏河洲垂下的眼睫,侧身托着脑袋看向导购道:“姐说的好有道理,就是吧,我那女朋友一身蛮力,浪起来大海都兜不住,有时候还得配合着要踢要踹的,我还是觉得普通床垫好,硬,方便。”
    “谁要踢要踹的……”苏河洲闭上了眼睛,呼吸发沉,暗自嘀咕。
    “啊?”导购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就是想卖张床垫,怎么话题越来越歪了?
    这时季路言坐起身来,背着导购的手虚虚按在了苏河洲的手心上,短暂的十指交握后,他按住了苏河洲的手臂不让他起身,而后低笑着道:“大姐,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思,成吗?”
    导购除了连续几声“应该的、应该的”一时语塞。只见季路言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假意按了几下就夹在了耳朵和肩膀之间,他伸手作势按压床垫,按的却是苏河洲腰侧的位置,只听他笑声蛊惑,柔声道:“喂,宝贝儿,你说咱的新床垫是软的好,还是硬的?”他顿了顿,在苏河洲的掌心上挠了挠,“我觉得吧,硬的好,太软了一激动容易……位移。”
    导购:“!”
    她是不是听懂了?现在年轻人已经这么开放了?她落伍了?!
    苏河洲:“……”
    这人那种时候害羞到全身泛红,是不是假的?!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季路言收起手机,看向苏河洲,笑得花枝乱颤道:“唉,有人让我问问你这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他压低了声音,几近耳语道:“是‘锄禾日当午‘刺激,还是‘冷香摇荡碧芙蕖‘有趣?”
    “弄月吹箫过石湖,冷香摇荡碧芙蕖”,苏河洲当即反应过来,那人突然念诗是在做什么!他腾然乍起,几乎恼怒吼道:“你爱买什么买什么!”后一咬牙,满脸胀红,暗骂道:“浪起来海都兜不住!”
    导购:“……”
    两个人蚂蚁搬家似的,每天东挪一点,西添一处的,终于把那“样板间”装出了点儿家的样子。没有宴请亲朋好友,两个人的温居之喜也别有滋味。
    季路言说什么也要亲自下厨,“还原筒子楼的第一餐”成了他的某种执念。于是苏河洲在餐桌上看到了一条支离破碎、里外皆糊的烤鱼,一份蒸成了汤的蛋羹上洒了几颗樱桃番茄的“番茄炒蛋”,以及几乎是完整叶片就下了锅的‘开水白菜’,是真的开水,好在白菜倒是买对了。
    被油烟熏得灰头土脸的季路言,沾沾自喜道:“别看刀工、口味、卖相都比较原生态,可原材料被我洗的很干净。”为了这一顿晚餐,他可是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光是洗白菜就用了好几个钟头,每一片叶子三道浆洗,还用洁面仪刷过……因此每片菜叶都有了晶莹剔透,薄如透光宣纸的样子。
    苏河洲夹起一片菜叶,菜叶立刻如同破絮一般从筷子上四分五裂开来,他换成了汤勺吃了一大口,眯着眼睛看向他哥,缓缓道:“不错,让人很有力气的感觉,可以锄禾了。”
    这是什么形容?季路言跟着尝了一口,咸到发苦的滋味让他不禁想起“吃盐有力气”的老话,只是这一口盐分的摄入量怕是会让人直接脱水!季路言挫败地一扔筷子,气鼓鼓道:“别吃了,别吃出毛病!”
    苏河洲低笑道:“吃,必须吃,男朋友做的,怎么样都好吃。再说了,这比你第一次给我做的……起码没有奇奇怪怪的搭配了。”
    “第一次?”季路言问到,难道除了上一次的小鱼干,他以前还给苏河洲做过饭吗?
    “忘了?”苏河洲放下汤勺,笑意温柔,像是在回忆起一件温暖了他过往岁月的往事,他说:“就一次,那会儿你去苏家不久,是个中秋节,佣人放假,那天他们去临时参加晚宴走的早,那房子没人,中午我光顾着玩儿没吃饭,还没到晚餐就饿得肚子疼,要以往我就自己一个人,捱一捱也就过了,但你……挺着急的,”苏河洲看向季路言,眼神温柔得如同能泛舟的春湖,“橘子瓣儿,带泥的大葱,掰成块的生青椒,用勺子捣碎的冷包子,加了半瓶蜂蜜。你说,这是沙拉,让我吃,还特别细心地把包子馅儿都掏出来给我,说有肉。吃完肚子更疼了……”
    苏河洲兀自笑着,那份“沙拉”于他而言是一份童年里十分特别的关心,他到现在都记得。可季路言听罢,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橘子,包子馅儿,蜂蜜……和他曾被“包子”砸成了鬼的穿越经历无关,但是他看到过季霸达和苏河是如何相识的场景,就是这些东西,就是从这些食物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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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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