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装傻就对了

    “巴蜀来信，楚熊大将项胜，拥兵二十万，偷渡通天峡，已经陈兵巴蜀东关，准备开战了……”
    话说一半，王司徒忽然看到了一旁被侍卫们反剪着双臂的秦征，
    “大王，您这是？”
    姬离脸上怒气未消，指着秦征，
    “吃里扒外的东西，认贼作父，私通外人想要谋害孤王。”
    “哦？吃里扒外？”王司徒的兴趣突然转到了秦征身上，尤其是姬离说走了嘴的这句“吃里扒外”，让他琢磨起其中的玄机，“这不是牧侯的四王子么。”
    姬离也发觉自己说走了嘴，只得想办法转移王司徒的注意力，
    “这乱臣贼子，私通赵忌，想要骗孤王去昌郡，意图不轨。”
    昌郡正是王司徒一直记挂着的幽云三郡之一，这下王老爷子反倒更是来了精神，
    “既然事关幽云郡，请大王容臣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处置秦四不迟。”
    姬离有些无奈，一旦这老王头插手，想要阻止，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巴蜀之事呢？”姬离尝试着想要叉开话题。
    “巴蜀之争，原本就不是大王的意思。楚熊贪心不足，私自想要西扩，巴蜀依仗地利，坚守东关也未尝不可。大王就说事先不知情，已经派出朝内的使臣，前去核查情况就好。”
    巴蜀之地，早先也接受了大周的封臣之名。只是天高皇帝远，又有天险相阻隔，一向与关内的诸侯列强不相往来。是否朝贡也完全看自己的心情。
    大周鼎盛之时，周天子也曾想过御驾亲征，给予惩戒。奈何大军根本无法在山路中得到补给，甚至自己的粮道都无法保全，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到了姬离执掌天下时，毗邻巴蜀的楚熊，兵强马壮，一直把楚界推到了巴蜀的天险东关一线，两强开始多有龃龉。但这么多年来，也是有来有回，互有胜负。
    王司徒眼里不揉沙子。
    巴蜀的意图，只是想利用大周天子的名义，牵制楚熊的不义之师，毕竟诸侯们做大做强，会更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远交近攻才符合大周天子的利益。
    可事实上，大家心知肚明，一代不如一代的大周天子，早已习惯了看列国诸侯的脸色，只有不触及列强们的利益，天子和诸侯们相安无事，大家才会给大周天子留些面子。
    王司徒的意思，
    “咱们不淌浑水，装傻就对了。”
    这么多年下来，姬离从豪情万丈的少年，到暮气沉沉的中年，叛逆过，挣扎过。
    到如今，大多时候，剩下的只有颓废。因为他也知道，风雨飘摇的大周，离开王司徒就玩不转了。
    “那就依王司徒的意见。”姬离无奈的点点头。
    “还不松开？”王司徒转身对着押解秦征的侍卫喝斥。
    侍卫慌忙把秦征放开。
    姬离“哎”了一声，原本他的意思，是依照王司徒的意思在巴楚的纷争中装糊涂，没想到这王司徒，却借机放开了秦征。
    王司徒已经领着秦征朝外走去，侍卫们看向心有不甘的姬离，可大周天子“哎”了两声，发现王司徒也不理他，最后，也只得无奈的摆摆手，
    “去，去把国师请来。”
    ……
    “公子想要让天子去昌郡，这是为何？”
    司徒府内，王司徒并未把秦征捆绑起来，而是安排了点心、茶水，宾主落座的侃侃而谈。
    秦征明明很是无辜，却险些被姬离给治罪。这才体会到常往提醒自己的用意——京安城内的水很深，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危机重重。他先是感谢了王司徒的解救之恩，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当初权衡之下，秦马只能借道赵境，这点王司徒也点头称是。赵忌有心半路劫马，这点也毋庸置疑。
    “所以，为了不激怒赵忌，我只能假意承诺，会劝说天子封马大赵，让他名正言顺的拿到这些秦马。”
    “嗯，你越俎代庖，还假借天子的名义，确是死罪。”王司徒押了口茶，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又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么大的罪名。
    秦征只好拱手作揖，
    “司徒大人明鉴，只有以此托词，方能从赵忌手中取回秦马。”
    至于惹怒姬离的原因，也不是单单因为这句托词，而是夺回秦马的计划。
    为了不使赵忌多疑，秦征把朝马留在了幽云三郡中距离京安最近的昌郡，昌郡距离京安不足百里，但邯郸却远在数百里之外。如果姬离以封马的名义去昌郡把马取回来，那赵忌应该不会冒着得罪天下诸侯的危险，对姬离下手。
    “哦。”听完秦征的想法，王司徒微微点头，“想法不错，可赵忌原本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无耻之徒，你让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怪他生气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幽云三郡，如今在赵虎的控制下？”
    “这个不假，但昌郡原本就是大周属地，赵忌巧取豪夺，列强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天子默许，大家没有发难的口实。所以臣斗胆认为，这是天子重夺昌郡的大好时机。”
    “什么？夺城？”王司徒眼前一亮，连身体都坐直了不少。
    “对。区区数百秦马，原本天子就是要分封出去的。但是若能拔除赵忌扎入幽云的这根毒刺，才是对天子更有价值的存在，只是刚才，天子未容在下说出来。”
    王司徒眼神示意左右退下，探出身子，靠秦征更近一些，
    “辛亏你没说出来，你可知道，天子身边，耳目众多。”王司徒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仿佛也在提防自己身边的耳目。
    秦征吓得吐了吐舌头，自己还是把问题想得简单了。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你可知道，一旦天子有失，先一步被赵忌控制，那天下诸侯的态度，就无法预料了。”
    “对，所以我们要兵贵神速。”秦征两眼放光，显然面前这个年近古稀的三朝元老，比那个刚愎自用的大周天子更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一老一少，两个即将改变大周国运走向的人物，躲在司徒府里相谈甚欢。
    尤其是王司徒，这个为了大周的气运操劳一生的老爷子，他眼看着大周王室日渐萎缩的疆域，听着各种有关大周气运已尽，天命将至的风言风语，却依旧想要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的孤独战士，终于重新获取了力量。
    “我会全力支持你！”
    王司徒听完秦征的计划，再一次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就像半个世纪前，那个初入朝堂，意气风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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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