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人兽

        山贼一方惊呼，江寄遥拔马而回，回手一枪，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阿力卜就要殒命当场的时候，江寄遥的枪却停在了阿力卜的咽喉上。
前来救援主将的山贼一方和过来援护的落云城一方很有默契地都停下了脚步，整个战场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你为什么不刺下去？”阿力卜用略显蹩脚的云国话对江寄遥说道。
江寄遥眼神一动，收了长枪对阿力卜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蛮族人，你这云地的话说得可不怎么好，是和你手下的云人学的？”
阿力卜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已经不清楚此处是否是战场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看江寄遥的表情那分明不是生死厮杀而是在闲话家常。
“部族有云人很多，交流需要。”
阿力卜起身来，狠狠瞪了自己坐骑一眼。这明明已经是他能够找到的最好马匹，却依旧无法承受他的重量，或许这就是重锤士永远只能用双腿在战场驰骋。
“我有个朋友很擅长相马，若是你需要我可以让他送一匹给你。”江寄遥拍了拍自己骑乘的战马，虽说不得神骏，但也算一匹合格的战马。
要知道在孟国的封锁这下，这样马匹的价值已经等同于千里驹。
阿力卜眼前一亮，但很快意识到了此处是战场，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对落云城进行劫掠，乃至于攻占此处。
“我们是敌人。”阿力卜起身来提起重锤指向了江寄遥，这一动作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也对，这样吧，今日若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你且回去修整，明日再战如何？”
阿力卜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军阵，视线在某处停留了片刻。若非他们交战之地与双方军阵隔着不短的距离，江寄遥都会以为阿力卜在征求某人的意见。
“头领马失前蹄还被对方的将领放了一码，士气定然已经受挫，在此时若是再打起来你和你的兄弟们都将葬身于此处。”江寄遥正色道：“你也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吧！”
阿力卜看向落云城一方，精良的战甲严整的军阵，哪有被人丢弃的城池有着如此强大的军力。
受骗了！
此时阿力卜的脑子出现了这三个字，他好起身来对着江寄遥微微躬身，而后抬起头来正色道：“若是你败，放你一马！”
对于阿力卜的狂言，江寄遥只是笑着点点头，目送阿力卜离去。
山贼退去，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城楼内外传来了欢呼声。虽说不明白战况到底如何，但对方的主将被己方打败，山贼军退去这些都是被他们看在眼里，这就是落云城的胜利。
见此情形江寄遥深吸了口气，不久之后落云城内的百姓就会知道这些精甲锐士就是从他们之中挑选出来的民兵，这是他们自己拯救了自己。
不过这过程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需得钱安费一些力气来达成目的。
不然的话，若是百姓以为这场是因为斗将而取得胜利，那落云城的百姓最多就是把对林霄的依赖转移到她这个江教头的身上，如此以来就违背了此战的初衷。
此时的钱安也在思考着相同的问题，不过除此之外，他心头还有另外一个疑惑。
“明明有机会阵前斩将然后乘势击破敌军，你为何要放那阿力卜一马？”
由于实在是想不通，回城之后钱安就找到了还未来得及修整的江寄遥。此时的钱安已经忘了对江寄遥说敬语。不过这倒是让江寄遥十分欣慰，如此的钱安才有作为一城首脑的气象。
“钱老板难道不觉得这阿力卜是一员不错的战将吗？”江寄遥开口道。
“这人虽为孟人，但实为蛮人血脉，是被孟人从草原带回的奴隶，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一介莽夫，月主你实在是……”
“钱老板！”江寄遥表情严肃地打断了钱安的话。
见此情形，钱安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之前所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错漏，或许言语之中对其有些冲撞。
不过出于对江寄遥的了解，钱安不认为江寄遥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发火。
“蛮人之所以为蛮人，只是因为他们生活在草原上，那里无有中原先贤，几乎无人为其开民智，这才造成了他们的野蛮，但说到底终究是人。”江寄遥正色道。
钱安微微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问题居然在此处。中原人一想到蛮人就会是茹毛饮血，如野兽一般进食，蛮人和中原人的差异就是人与野兽之间的差异。
这是所有中原人的共识，而蛮人不时地入侵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不事生产，只懂劫取他人成功，这样的蛮人全部都死了才好。
钱安早年行商也去过草原，所见到的情形和普通的百姓不一样，但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想法是无法改变的。如今江寄遥提出这一说，却又让他无法嗤之以鼻。
见钱安陷入沉默，江寄遥不禁好暗自点头。这至少证明钱安并非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对于逆反自己寻常认知的话他也是能听进一些。
“我也没有说如今的蛮族能够和中原人和平共处，他们依旧是嗜好杀戮掠夺的野兽，我只是就阿力卜个人而言，此人应当是有些人性的。”
江寄遥顿了顿，沉思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至少他知道要与部族中的云人交流，并还为此学了云地的语言。”
钱安陷入了沉默之中，在他所接触过的孟国部族首领几乎都是把云人看做自家的牲口，作为主人自然不用学会与牲口牲口说话，只要懂得如何驱使他们为自己做事即可。
“但阿力卜的部族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而散去，您又怎知这不是因为他暴虐压制所致？”钱安皱眉道。
这些都是情报之上白纸黑字写着的，阿力卜并非是一个好的部族首领。
江寄遥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时候我们能够听到的情报都是别人想要外面知道的情报。”
“您的意思就是这是对方针对我们所可以制造的假情报？”钱安的言语有些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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