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家

    天色已晚，部队按时到达已被占领的一个村落。村里早就没人了，这个村子作为日军战略物资补给点。后勤部会给后面赶来的部队进行物资弹药的补充。山田刚一到达，后勤部长就给他安排好了一间收拾干净的房间，还准备了泡澡的大木桶。日本人很喜欢泡澡，行军打仗没条件，到了这里可以好好放松下。泡进木桶里仿佛把这几天的劳顿都被赶走了似的，特别放松，山田就这样靠着木桶闭目养神，只是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了玉子那清丽的脸庞和温柔的微笑，还有那个讨厌的戏精小鬼。
    洗完澡后他突然把早川叫了过来，你去把玉子和那个孩子带过来吧，今晚他们住这里。早川有些为难：“这可是吉田大人专门为你准备的，她们住这，你住哪呢，现在房间可都住满了，刚才我还看到有个小队在准备搭帐篷呢！”
    山田无所谓的说“我你就不用操心了，快去吧！”说完就去临时司令部开会去了。
    当早川把玉子从吉助那边那个脏乱差的小屋里带过来的时候，玉子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能洗澡，她真的好久都没有洗澡了，身上头上都快臭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不敢相信。原来山田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玉子忽然觉得之前也许自己错怪他了。其实他只是嘴上无情，暗地里对她和太郎还是很照顾的，想到这心里有些小高兴呢，泡着泡着澡就忍不住哼起歌来。
    山田真一回来的时候，玉子还在洗澡。他让累了一天的早川回去了，自己守在外面。房内传来了洗涑的流水声和少女柔柔的浅吟低唱，山田闭着眼睛听着，忽然从内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心。
    玉子泡了很久，终于依依不舍的起身了，因为床上还有个等着她照顾的小鬼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衣服咋放在那么远的地方够不着。于是她正想跨过高高的木桶出去拿衣服的时候，突然被绊倒重重的摔倒了大木桶里。
    “啊！！！～～～”
    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声，山田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就冲进了屋里。
    “怎么了！”。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玉子狼狈的从桶里的水中翻上来。刚被呛了几口水，冒出头来喘了几口气，突然看到山田冲了进来，吓得捂着胸口就往水里沉，脸上很是尴尬。就差大叫一声把全联队的官兵都吵醒了，还好她忍住了。
    山田真一这才反应过来，马上背过身去。明明想关心她，可嘴上还是冷冰冰的问道：“你没事吧？”
    玉子见他还挺守规矩的，稍微放心了些。
    “我没事！”
    “那我出去了。”
    山田刚要走出，又被玉子叫住了。
    “山田君，能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就在那边的凳子上。”
    山田看到了边上凳子上的那件衣服，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于是径直走到柜子里，拿出了勤务兵刚为自己洗干净的白衬衫。闭着眼睛退到玉子身边把衣服递给她。
    “你穿我的衣服吧，你的脏了，今晚洗了干了再换回来！”山田真一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平静淡定，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内心突然有点紧张。
    玉子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感觉这样不太好。但她看了眼她那件快发臭的T恤，和山田手上这件干净洁白的衣服相比，还是忍不住选择了后者。她接过他手里的衣服轻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玉子接过衣服的那一瞬间，山田真一立马夺门而出，离开了房间，感觉身体莫名其妙的发热，再待在那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出来吹了点冷风才让自己恢复了几分清醒。
    玉子穿好衣服后，打开了门，山田站在门外听见了开门声，转过身来就看到玉子穿着衬衫头发湿漉漉的站在他面前。他的衬衫穿在玉子身上的确是有些宽大，不过也衬托出了她娇小的身材，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看得山田不禁愣住了，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玉子见他愣在那一动不动没有进来的意思，她主动邀请他：“山田君，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我们一起给小太郎洗个澡吧！”说完，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进了屋子，山田真一并没有拒绝，随她进了屋。
    一进了屋里玉子就开始忙活起来。帮太郎打了热水，准备了干净的毛巾和之前在吉助那借来的一件衬衫。山田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当玉子都把这个小家伙脱的光溜溜了抱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木桶对他来说太大水也多了，扔进去都能把他淹死。玉子顿时发愁起来。她赶紧把太郎放到山田怀里，嘱咐到“山田君，麻烦你帮我抱一下，我去倒掉些水。拿这个盖着些，别让他着凉了！”
    于是这个捣蛋的小家伙就在山田怀里和他大眼瞪小眼起来，还不时地挥舞着小拳头捶打他的胸口。如果之前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山田几乎可以肯定这小家伙对自己充满敌意了。从没抱过孩子的他对太郎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欺负，一会儿抓脸一会儿捶胸，肉肉的小手一刻不停的在祸害着这个带领着数千人作战的山田旅团长。说出去都丢人，山田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鬼如此戏弄。真想在他的小屁屁上结实的来上几巴掌，就像他对他的新兵似的扇耳光绝不手下留情。可又怕玉子回来看到心疼。
    玉子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那个小鬼一看到玉子回来，就撇着个小嘴，肉肉的下巴微微颤抖，眼里闪着泪花，哇的一下就哭起来了，而且一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玉子看了别提多心疼了，赶紧把娃抱了过来瞪了山田一眼“山田君，你欺负他了？”山田刚想解释，玉子又接着说道：“一定是山田君你太严肃，吓到他了，我们太郎可乖了，怎么才让你抱了一下他就哭了呢？你快过来哄哄他！”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吗？你该问问他，刚才到底是谁欺负谁！”山田一肚子委屈真是败给这个戏精小鬼了。
    听他这么一说，玉子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七五的大高个还在和小孩较劲的山田，突然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我笑你——堂堂一个旅团长，和一个小孩较劲！”
    山田这时这才反应过来，被她这么一说确实自己都忍不住想笑，怎么自己一和她们待在一起智商都要掉线呢。而那个挑起事端的小家伙忽然又不哭了，圆溜溜的小眼睛左看看右望望，看了看玉子，又看看山田，看着两人在那相视而笑，自己也傻傻的笑了。一串婴儿稚嫩的笑声，把这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太郎挥着小手，朝玉子做了个抱抱的手势，叫了声妈～妈。接着又朝山田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极不情愿，勉为其难，含含糊糊的叫了声爸～爸，叫完还顽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虽然吐字发音不是那么精准而且还带着一丝勉强和将就，但山田还是领会到了，这一声稚嫩的“爸…啊…爸”触碰到了他心里从未有过的柔软。看着玉子抱着那小鬼脸上幸福的笑容，感觉这整个小屋瞬间仿佛温暖明亮了起来，成了他们三人在这漫漫征程上短暂而温馨的“家”。
    两人有说有笑的给太郎洗完了澡，太郎这顽皮的家伙把大家弄了一身水，刚洗完澡就把他抱到床。山田为了不让玉子尴尬，准备离开了。于是开口准备告辞：“很晚了，你们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我走了！”说完就往门外走。
    玉子赶忙上前从山田背后拉住了他。
    屋里烧着碳暖暖的，床也很柔软干净，玉子知道这里比外面普通士兵住的地方要好太多了。这时外面又下起了冰冷的小雨，夜深了，他能去哪儿。这本来是他的住处，为了让给她们，让他无处可去。
    “你别走，外面冷！！！”
    屋内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小鬼十分默契的没在这时捣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他俩。山田没说什么，只是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拉住自己的玉子。既然已经下决心要划清界限，还是不要过多纠缠为好。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夜深了，我待在这不方便。我去司令部睡，不用担心我，我走了！”说完还是执意要离开。玉子一看他还是要走，二话不说的也表了态。
    “不行，这是你的住处，要走也是我走！”玉子说完就要往门边走去。山田赶紧拉住了她，没想到她还挺要强。犯起混来力气还挺大。眼看就快拉不住了，山田干脆一把把她抱住。玉子忽然感觉到一个结实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耳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脸一下红了起来，不敢再动。
    “行了！我不走。你们睡吧。“最后还是山田妥协了。
    “那你呢？”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就在床边上铺个毯子睡地上！”
    “不行，地上太凉，会生病的。不如，这样如何？”玉子顺势挣脱了他来到了床边，把太郎放到中间，用手在中间画了条线。“你看这个床很大，我睡这边，你睡那边，太郎睡中间，这样不就行了？”
    山田原以为她会有什么更好方案，原来就是这样，简直不把他当一个正常男人，还是说想考验他作为军人的自制力如何，看来今晚是没法睡个好觉了。山田只能在心里苦苦哀叹自己究竟遇到了个什么女人，如此放心的让一个男人睡在身旁。就算他是正人君子，也不能这样考验他，太不人道了吧。
    心里虽然有苦说不出，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了。已经很晚了，怕不答应她又惹出什么乱子闹得人尽皆知。就这样玉子盖着毯子睡在床的左边哄起了太郎睡觉，而山田则穿戴整齐的靠着床头半坐在床的另一边闭目养神。
    为了哄太郎睡觉，玉子哼唱起了那首她非常喜欢的日语歌——夕颜。于是整个小屋就响起了玉子轻轻的吟唱声。
    “庭院里的牵牛花开放了
    轻轻在湖面上打个水漂
    出去玩耍的小猫
    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风儿要走了风儿要去哪里
    谁也不知道！”
    山田也静静的听着，歌词大意听着像是一个女子在等待思念她的丈夫，而他的丈夫却变心不再回来了，听着让人怜惜。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歌曲，不过这确实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歌。玉子今天一定是很累了，没过多久，就和太郎一起睡着了，动人的歌声嘎然而止。山田睁开了眼睛，看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和那个滑头的小家伙，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值得去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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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