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过后

    看着小雨她们走后空无一人的道路，和周围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断壁残垣。
    玉子呆坐在雨中哭了很久，直到有个日本兵走过来想要把她拉起来押去集合。
    她失神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对方好像认出了她。
    “玉子、どうやってあなたですか？”（怎么是你？）
    玉子看着他也眼熟，生怕认错人了，抹了一把眼泪又仔细看了下来人，居然是青木吉助。
    “青木君？”
    “是我。玉子，你怎么成了敌军的护士了？我刚接到的命令说要来带你们下去关押起来。”
    没想到还能遇到熟人，玉子突然想求他帮自己完成一个心愿。
    “青木君，我想求你个事，可以吗？”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有些事情做不了主的。”他有些为难。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也不奢望你能放了我。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去看看那些刚刚被带走的我的朋友们，就带我去看一眼，好吗？我想和他们最后道个别，求你了！”
    青木吉助有点犹豫，毕竟太晚了，他本来只需要把她关押好就可以去休息了，忙了一天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但是看着她苦苦哀求的眼神，还是不忍拒绝的同意了。
    青木吉助同意了带玉子去城门外的涡河边，玉子也答应了他，就看一眼就回去。
    现在的青木吉助已经不是玉子刚见到他时的那个一等兵了，经过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洗礼，已经晋升为了小队长。听说山下久在上海就战死了，现在骨灰应该已经回到日本了。冈崎准尉的腿受了重伤落下残疾被送回国了。其他和他一起入伍的人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这第一批派遣军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队里大多是后面补充上来的预备队。听着这些故人一个个悲惨的近况，玉子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战争的残酷，参与到其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赢家。
    临近涡河，突然从前方传来了一阵凶猛的狗叫声，一声声不绝于耳，叫得人心底发慌，要不是有青木陪同着，玉子都不敢独自靠近。就在他们赶到河边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景象，玉子终生难忘。
    那铺满了河滩的尸体堆旁，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狗，正在肆无忌惮的撕咬啃食着这些战士的尸体。有的肠子都被拽了出来，被野狗拖着撕咬，内脏撒了一地。尸体被这群畜生糟蹋得一片狼藉。向来高高在上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卑微的被狗糟践过，这一地的死人仿佛给了它们毁天灭地的勇气，似乎什么都不再惧怕，所向披靡，像是饿了很久似的，围着这群尸体大快朵颐起来。
    玉子心里万分悲痛，气得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这些畜生扔了过去，被砸到的野狗不但不走，反而凑了过来，冲着玉子乱叫，仿佛它们已经忘了自己是低贱的畜生，把一切人类都不再放在眼里。
    玉子忽然在那堆乱糟糟的尸体中发现了被黄复生抱着的田小雨，她哭喊着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发狂似的朝着那些还在肆意啃咬她的畜生挥去。
    刚赶跑那些野狗，玉子就忍不住的冲过去抱起了小雨那被野狗啃咬到残破的尸体，泪如雨下，死死护住就是不放手，任凭旁边虎视眈眈的野狗冲着她狂吠，也没有半点退却。她虽然也很害怕，但她决不允许小雨死了再受这样的侮辱。
    这些畜生看出了玉子的害怕和软弱，便越发的嚣张起来，见威慑不住，眼看就要扑咬上来了。青木开枪杀掉了几只，起到了一丝震慑的作用，有几只胆小的不敢再走上前来，但那只领头的好像被青木屠杀了它的同类激怒了，张狂的冲着他狂吼，狰狞的露出了獠牙，还带着几只不怕死的冲了上来。
    数量太多了，青木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挡不住一拥而上的野狗，眼看它们就要扑上来咬住玉子，忽然从不远处的树林方向响起了枪声，连着四声枪响，一颗颗子弹纷纷精准的击中了那些快要咬到玉子的狗头，让那几个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畜生瞬间倒地，动弹不得。剩下的见这么多的同伴被打死，也不敢再贸然上前，于是一哄而散的跑走了。
    看着被赶跑的野狗群，青木吉助也觉得奇怪，究竟是谁有这么精准的枪法，刚才要不是这个人出手相助，他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这一群嗜血至癫狂的畜生。
    玉子含着泪怔怔的回过头望向了刚才响起枪声的树林，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不一会儿，血染的河滩又恢复了平静，只听得见那潺潺的流水声。
    这里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就凭他们两个人根本处理不过来。
    在玉子的一再拜托和请求下，最终青木只同意帮她把小雨和黄复生的尸体埋了。
    青木在一旁挖着坑，玉子就用身上的帕子帮小雨擦拭着身体，想体面的送她最后一程，一边擦还一边哭对着她絮叨个没完，都是一些平时没有来得及和小雨说的话。怎么她走了，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想和她说的话，说都说不完似的。
    当青木帮她处理完这些时都已经快5点了，天边泛起了一丝亮光，这一夜过得实在是痛苦而漫长。在小雨墓前又跪拜了一阵的玉子，缓缓起身，忽然脑子传来一阵眩晕。还好青木在一旁扶住了她，她靠着缓了许久才好了些。她那单薄的身体此刻看上去好像随便一阵风都能吹得倒似的。
    “玉子，你没事吧？你看上去脸色很差。”青木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咳咳咳……”说完又忍不住的咳了起来，淋了雨又吹了一夜冷风。她能明显感觉到，她这个病是越发的重了。唉，生死有命，这个倒霉的世道，就这样吧，还能强求什么。也许死了还能穿回去，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青木见她缓了过来，还能走，就催促她赶紧回去了，毕竟出来久了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不好解释。此时玉子才想起来，还有小六呢？！宗贤走之前托她照顾小六来着，怎么一整晚都没见到他人。不好，得赶紧赶回去。失了魂的玉子，拖着虚弱的身体晃晃悠悠的朝小学跑去，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她答应了宗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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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