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怀远坊

    怀远坊。
    李俊正带着大内高手将那查了个底朝天。
    司马复带着路，一更刚过一刻便将那队人马带到了怀远坊窦枫的住所。
    “来者何人？”李俊问道。
    “右金吾卫校尉牛犇，特来调查郡王府遇刺一案”，司马复带路这队人马的头目说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牛犇问道。
    “右散骑常侍李俊，奉旨捉拿叛贼窦枫”，李俊的每个字都如大石头一般重，让人油然产生一种紧迫感。
    牛犇知道李俊带出来的人意味着什么，这些人都是皇帝的近卫，此番出了皇宫，可见此事的严重性。
    两队人马亮了亮公牌，既是如此，可通力合作。
    窦枫的住所早已经空无一人。
    右金吾卫校尉牛犇的人冲进宅子的时候，窦枫的住所已被大内掀了个底朝天。
    李俊的判断非常准确，窦枫的住所很快就被找了出来，着实看得出李俊之才。
    金吾卫若不是司马复带路，哪有这么快搜到这里。
    司马复对这年纪轻轻的右散骑常侍李俊多了几分佩服。
    一众人等把窦枫的住所里三层、外三层搜了一遍。
    大内高手对右金吾卫到来是举双手欢迎的，李俊带来的人可是皇城里最顶尖的高手，除了皇上，这些人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挨家挨户搜查、翻东西的事情着实是不愿干，太费时间了，不只不愿意干，而且不得其法，简单粗暴，一顿胡乱搜查，百姓骂娘的不少，这一点，李俊最开始没有预料道，但到了现在，李俊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别看这搜查，看似简单，实则也是个技术活，同样一个人为啥有的人能问出东西，有些人就问不出东西呢，亲民很重要。你得放低姿态，人家百姓才跟你说实话。像大内这样的人，久居皇宫，不懂百姓的柴米油盐，跟普通老板姓不在一个频道上。去搜查的时候，百姓一眼瞅过去，都吓个半死，一副丧尸脸，外加一双杀人眼，比坏人还更像坏人，除了吓死人，能问出个什么？而金吾卫常年混迹于街道巷尾，百姓的柴米油盐头头是道，对于搜查，金吾卫又有自己的一套老道的经验，有这群人帮手，倒是好的很。
    “给我挨家挨户搜”，李俊命令道。
    按说李俊并没有调度金吾卫的权利，但右金吾卫牛犇知道此时李俊代表的什么，现在的李俊是可以直达天听得人，对于李俊的命令，牛犇当然非常乐意效命。
    李俊对这队友军也是欢迎的很，这个时候多一队人马就多一份力量。
    牛犇这队人马敲开阿史那祖南家门的时候，司马复正混杂在其中，打开宅门的正是那三叔。
    司马复故意压低了帽檐，三叔根本没注意到这金吾卫里穿着军服的司马复。
    “金吾卫奉命查案，”牛犇说道。
    “查吧、查吧”，三叔将金吾卫引进了宅门，颉利府听说了传闻，反贼窦枫居然跑到长安了，三叔可是对这窦枫印象深刻，终南山遇到这个反贼时，差点命都丢在这些人手里，小姐阿史那祖南更差点被那个简小郎调戏，因此也是配合的很，也理解这是金吾卫的职责所在。
    金吾卫在颉利府里里外外搜查了起来。
    “你们小心点，我家主人最近身体很不好，不要惊扰了他”，三叔说道。
    “放心，兄弟们都给我手脚放轻点，别惊扰了可汗”，牛犇当这个右金吾卫校尉已经多年了，这家府宅住着什么人，自然是清楚的很。
    司马复在府上也像模像样里里外外的搜查了起来，走进后厨烧坊，出来的时候，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杯，不是别人，正是那孙先生的药童，小丰，司马复低声喊了声：“小丰”，看着小丰瘦了不少。
    小丰手里拿着个空药碗，一时并没看出来这个金吾卫是什么人，司马复示意小丰靠近了看，又示意他小点声。
    “复兄，你怎么在这？”，小丰脱口而出，显得格外的高兴，伸出右臂拉着司马复就要往自己屋里坐。
    看着小丰的左边手臂空荡荡的，司马复心中有一丝悲凉，“小丰，那个坏人又到长安了，你和孙先生可要注意安全，我是特地来找孙先生的”。
    司马复告诉小丰，不要向任何人告诉自己到过这里，司马复明白，按照阿史那祖南和三叔的说法，上次在终南山之时，二人没杀自己是报了自己的救命之恩，今后恐怕……。
    小丰明白司马复与这颉利可汗好像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在终南山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在终南山若不是司马复，自己别说是一条手臂，很有可能已经没有命了，因此对司马复，小丰是感激的很。
    听小丰的诉说，颉利可汗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药王想尽了一切办法，可颉利可汗还是没有完全好转，按照药王的意思，颉利可汗的病是心病，病治不好是因为颉利可汗的心病未除，现在颉利可汗每天都是抑郁的状态，依靠一些药物维持。
    闲话少说，司马复没有太多时间，让小丰带着自己去找药王孙先生，小丰引路带着司马复来到一处房间，那药王正在颉利可汗的房间喂药。
    颉利可汗躺在床上大口的喘气。
    金吾卫装扮的司马复并没有引起颉利府任何人的注意。
    药王等到颉利喝完药躺下，出来的时候，见到司马复是惊的掉了下巴，知道司马复与颉利之间的过节，也没声张。
    “少侠，你怎么来这了？”看着一身金吾卫装扮的司马复，药王明白司马复进这颉利府找自己恐怕是颇费了一般周折。
    “孙先生，我特地来找你，是想求你陪我去潭州缥缈峰走一趟，只有你知道那瓶小药，我想请你帮我做个证人”，司马复说道。
    “既是少侠相邀，那老夫必然走这一遭，这颉利可汗的病情如今也稍微稳定了，只需按照老夫配的药，每日按时服药，便可慢慢好转，老夫久待此处也没有什么意义，小丰手臂之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向颉利可汗请辞回终南山。”
    “那实在是太好了，这么说颉利可汗无甚大碍了”，司马复说道。
    “只可惜，这颉利可汗一直心事重重，天下最难治的病就是心病，心病之药无人可配，老夫配的药暂时保他一命倒是容易，但心病难除，抑郁太久，再发作之时，到那时恐怕是老夫也无能为力”。
    “哎，颉利可汗终究是放不下”，司马复明白一个曾经的王者要放下一切是何等的煎熬。
    “也许吧”。
    “孙先生，那不如后天晌午咱们在城东的延兴门汇合”。
    “好，如此甚好”。
    “那在下告辞了，恕在下不能久留”。
    司马复正要告辞，一个女子的声音飘了进来。
    “孙先生，阿塔今天还好吗？”
    司马复赶紧背过身去，这声音熟悉的很。
    “不错，好的很”，药王说道。
    阿史那祖南看到一个金吾卫背站在这里，“我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搜到我阿塔房间里来了”，心中很不爽，这要是在突厥，没人敢如此放肆。
    “在下这就告退”，司马复说道，躬下身子，边说边往后退去。
    “站住，搜出什么来了，我们家可有叛贼？”阿史那祖南对这个金吾卫很生气，觉得这个金吾卫搜的有点过头了。
    “没有，得罪了，在下这就告辞了”，司马复故意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不让阿史那祖南看到自己的脸，声音也放沙哑了起来。
    “惊到了我阿塔，就想一走了之？”阿史那祖南怒道。
    “在下不过是职责所在，请大小姐多多担待”，司马复此时只想鞋底抹油，尽早溜走。
    “把你们的头头叫过来”，阿史那祖南说道，然后又大声喊道“三叔，你过来下，怎么能让人到我阿塔这里来胡乱搜查”。
    “怎么了，怎么了？”三叔一边嚷嚷着一边往这来。
    司马复一边躬着身，一边往后退。
    小丰故意挡住了阿史那祖南的视线。
    那牛犇听见有人嚷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往这边来看看。
    司马复一边退，一边转身，转过身的时候，刚好三叔从门口走了进来，司马复避无可避。
    三叔看的清楚，高喊一声:“你是司马复？”
    “三叔，你说什么？”阿史那祖南。
    “丫头，这个人是司马复”，三叔说道。
    牛犇刚好赶到，看是司马复，怕是这个郡王府安排的假金吾卫胡乱搜查惹恼了别人，连忙喊道：“撤了、撤了，都给我撤了”。
    司马复不吭声，连忙往后退去。
    阿史那祖南跑步上前，一把拍在眼前这个背朝自己的金吾卫肩膀上。
    “喂，跟你说话呢”，阿史那祖南。
    “我不是司马复，也不认识什么司马复”，司马复说道。
    “那你转过来我看看”，阿史那祖南说道。
    “在下还有公事要办，就此告辞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三叔拦在门口。
    司马复不想在这里动手，也不想伤害颉利府上的任何人，司马复只想找到药王。
    “司马复，若真是你，还真有胆子，居然敢到我们家来”，阿史那祖南说道。
    “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就是司马复，今天我就要为突厥的弟兄们报仇”，三叔说道。
    几人的吵吵闹闹惊醒了颉利可汗。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那颉利可汗醒了，坐了起来。
    “祖南，若真是司马复，帮我杀了他，替康苏密叔叔报仇”，颉利可汗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无形中透着一种王者的威严。
    “司马复，真的是你吗？”阿史那祖南的声音突然变的温柔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阿史那祖南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欢喜还是忧愁。
    司马复听到背后的声音突然一变，听起来就像那日雪山之上，阿史那祖南最后对自己挥舞着双手喊着：“司马复，欢迎你到我的牙帐来做客，我给你喝我们家最好喝的马奶酒”，这声音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
    司马复缓缓转过身子，将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容貌，“是我”，眼睛死死盯着阿史那祖南。
    “祖南，杀了他”，颉利可汗躺在床上低沉地说道，“替康苏密叔叔报仇”。
    阿史那祖南回头看了一眼颉利可汗，又看了下司马复说道：“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
    “我不得不来”。
    阿史那祖南回过头冲进颉利可汗的床边，取出一把剑，回头又冲向了司马复，司马复没有躲闪，长剑狠狠的插进了司马复的左肩，司马复的鲜血流了一地，这一剑刺进了司马复的身体，也刺痛了阿史那祖南，阿史那祖南的眼中饱含泪水死死的看着司马复。
    “复兄，怎么会这样”，仁贵冲了进来，一脚踢开了阿史那祖南手上的长剑，长剑掉落在地。
    仁贵一把拽过司马复，拉着司马复一步一蹒跚走了出去。
    三叔不想就此罢手，挡住去路。
    “丫头，不能就这么算了”。
    阿史那祖南愣在那。
    那牛犇看事已至此，不控制局面是不行了。
    牛犇走近三叔，将刀架在三叔脖子上，“今天这事，就此罢了，你们什么私人恩怨，我不管，但今天，牛某不想再多生事端，谁再敢向前一步，休要怪牛某翻脸不认人，金吾卫也不是好惹的”。
    三叔没敢再动，三叔明白如今的阿史那家族在这长安城是什么地位，若不是李世民仁慈，颉利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这金吾卫，三叔得罪不起。
    那小丰受药王吩咐，拿出了一个药包跟了上去，悄悄的塞给了仁贵，示意仁贵赶紧给司马复包扎。
    “撤了、都撤了”，牛犇高声喊道。
    闹哄哄的金吾卫总算是都离开了颉利府。
    颉利可汗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祖南，阿塔知道这个人救过你的命，真难为你了”，说罢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药王快速上前扶起了颉利可汗，喂了几口药，颉利可汗才慢慢睡去。
    自从请来了药王孙先生，阿史那祖南这段时间心情别提多开心，阿塔的病一步步好转，长安城里的生活也渐渐适应了，长安可比突厥的定襄城繁华多了，阿史那祖南可是把东市、西市逛了个遍，阿史那祖南最喜欢西市的胡姬酒肆，东市的玛瑙铺子，还有长兴坊的林记香铺，最好玩的是那万年县的兴庆宫，各种热闹的花灯酒会让人目不暇接，每次都要去这里逛上一整天。
    可现在的阿史那祖南心情是遭透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对司马复，她非常矛盾，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却偏偏是整个突厥人的仇人。
    在这世间他最信任的人便是三叔了。
    “三叔”，阿史那祖南再也控制不住，抱着三叔的肩膀痛哭。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如此难过，三叔亦是双眼湿润。
    “丫头，你长大了，以后的事，丫头自己做主吧，阿塔和三叔不会再难为你了”，三叔说道。
    阿史那祖南此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一时刺出的那一剑，突然想到司马复左臂流淌的鲜血，心中不由的自责和担心起来，“他还好吗？”
    司马复走出颉利府的时候，天空的月亮已被乌云给遮了。
    天色变得越发阴沉了，前后左右的巷子，伸手不见五指。
    司马复的此时心情就如这夜色之中的乌云一般，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复兄，你还好吗？”一边将小丰送的药包给司马复给敷上了。
    “仁贵兄弟，我没事”。
    牛犇跑过来说道：“这位兄弟既然受伤了，你们两个就回去吧”。
    司马复点点头，既然已经见到药王带到话了，自己确实可以回去了，窦枫之事，自己如今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这个腰牌先拿着，现在全城都是搜查之人，若是遇到路上有人盘问，亮出此腰牌即可，记得明日让郡王府的人将腰牌还给金吾卫”，牛犇对仁贵说道。
    “多谢牛校尉”，仁贵说道，搀扶着司马复越走越远。
    牛犇看着两人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之中，又抬眼望了望天空。
    月亮隐约穿透乌云露出了一丝白光，渗透出如细丝般的银线。
    夜晚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现出濛濛的光亮。
    “这天怎么了”，金吾卫隐隐感觉，今天夜里，好像连这天色都不太对劲了。
    心中突然暗道：“不好”。喜欢寒江双影请大家收藏：(663d.com)寒江双影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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