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凤斗冰紫月（番外）

        他只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孤儿，父母被杀，在尸体堆里找食物吃，没想到，会遇到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喜欢吃吗？”那个年青男子，面容带笑地看着他，抬起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慢点吃，别噎着。”
父母死后，他一个人流落街头，每天过的，不是因为抢东西吃被人打，就是被人以“臭乞丐”为名的冷眼相待。
吃着热乎乎的包子，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温暖，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见状，男子叹息了一声，道。
“跟你走，会有很多很多的包子吃吗？”他用稚嫩的声音开口，眼里满是憧憬。
他饿了太久，如今每天能吃饱饭，就是他唯一的梦想。
“哈哈哈哈……”男子被他逗笑，摸了摸他的头，道，“会！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本尊可以向你保证，会让你，吃个够！”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男子竟是他们冰凤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族长，冰承乾。冰氏，是冰凤族的皇家嫡脉，整个冰凤族，最尊贵的血脉，冰凤族人，无不以能和冰氏有所关联而感到荣幸。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冰霄收养，还成为了冰承乾最宠爱的小女儿，冰紫月少主的伴读。
他从未见过，像冰紫月那么好看、那么高贵、那么古灵精怪的女孩，他常常因为看她看得呆了，而做错事，比如，把毛笔掉在地上，把茶杯不下心碰碎，水果还没有切便端了上去。但那个明明比他高贵一万倍，可以随意处置他的女孩，却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不仅如此，还会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
那个时候，他便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保护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孩一生一世，直到死去。
可是他没有想到，除了命运里莫测的旦夕祸福，会把她从自己的身边抢走，还有另一个他难以控制的存在，那就是爱。
当他看到冰紫月拉着一个少年的手，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从心上划过的那一抹疼痛，让他陡然意识到，他对冰紫月的喜欢，并不仅仅是默默无闻地保护她一生这么简单。
那个少年在冰凤族留了下来，以师弟的名义。可是，他却看到冰紫月和那个叫赤一鸣的少年，举止亲密，形影不离，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师兄妹这样简单。
当他再次看到冰紫月与赤一鸣在一起，气得转身而去时，他终于知道，自己竟然早就爱上了冰紫月，他对她的那种感情，不是主仆，而是恋人。
论地位，他与冰紫月，本是云泥之别，论出身，他与冰紫月，更是相差千里，但不知是几千年下来，与冰紫月的朝夕相处，还是冰家人对他的照拂有佳，他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冰紫月。
他决定，光明正大的跟那个赤一鸣，争夺冰紫月。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冰紫月淬炼了一支具有灵力的凤头簪，不仅在寓意上是心上唯你，也可以在冰紫月遇到危险的时候，将消息及时传递给他。
当他满怀憧憬的将簪子拿给冰紫月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答应了赤一鸣的求婚，他只觉五雷轰顶，片刻的怔愣过后，一股无名火窜上头顶，他像扔掉他与冰紫月所有的过往一般，把簪子扔在地上，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他决定，离开这个，伤他入骨的地方里，离开所有，留着他和自己女神一样的冰紫月的，所有美好记忆的地方，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凤斗和紫月少主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最后在一起的，定是他们二人无疑！”他再次听到族中弟子们的议论，以前让他觉得无比自豪的事，如今听在耳中，只觉得异常刺耳。
本是人们口中的两情相悦，却偏偏变成了一厢情愿，本是人们口中的青梅竹马，却偏偏变成了有缘无分。
他从未觉得，如此的失落和羞恼。
在冰凤族熬过最后一晚，他背起收拾好的行李，准备离开这个，让自己已觉得再也无颜立足的地方。
“凤斗主侍，族长请您过去一趟。”一个弟子走进来道。
他强装无事，来到冰承乾的面前，却看见了此时最怕看见，却也最想看见的冰紫月，和那个站在冰紫月身边，抢走了他此生挚爱的，赤一鸣。
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他转过头，避开二人的视线：
“不知族长叫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如果没有，那我就请辞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阿爹，凤斗哥哥跟了我这么多年，对女儿无微不至尽心尽力，与女儿的亲兄长无异，昨日还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女儿做了一只发簪，以保女儿无虞！他自幼便失去了父母，只有阿爹和女儿，请阿爹，认他做义子，也让女儿，多一位可以互相守护的兄长！”冰紫月的声音，陡然响起，他惊讶转头，看到此时跪在地上的冰紫月，头上正插的那支明明已被他扔掉的发簪。
不需多言，那只发簪和此时冰紫月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冰紫月，为留住他，做的最大的努力。纵然有万般不愿，他也知道，冰紫月的良苦用心。
有了冰承乾义子这个身份，他便是她的哥哥，以前族内所传，他对冰紫月所有的好，都变得名正言顺，没有人会因此嘲笑他，有了这个身份，未来也不会有人因为他失了冰紫月的倚靠，而看低他。
没有结果的感情，把它变成兄妹情，或许就是对这份刻骨铭心的情深，最好的交代。
他松开袖中的拳头，决定接受她的好意，因为他已经习惯性的，不忍让她失望，就像她哪怕皱一皱眉头，他都会慌乱无措很久一样。
“凤斗沉稳勤勉，良善谦恭，本尊也很是喜爱，既如此，本尊就昭告全族，今日，正式收凤斗为义子，按年龄算，他在我冰氏一脉中，应该排行第八，从此，他便是冰氏的八少主，改名冰斗。凤斗，你可愿意？”闻言，冰承乾笑意盈盈地开口。
“属下，多谢族长与少主深恩，日后定为我冰凤一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咽下心中的委屈与不甘，他跪拜叩首，接受了冰紫月的好意。
如若不见，或许天长日久，便会相忘于江湖，可既然留了下来，定是要与她，日日相见的。
日日相见，岂能忘怀？相见一次，他的本该消减的心意，便会又回到原点。放下，对他来说，似乎成了他此生，最艰难的事。
他仍然像以前一样，竭尽所能对她好，只是再也不会去想，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是她的兄长，此生，也只能是她的兄长。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再多的真心，都是徒劳，只不过是他自己，无法放下罢了。
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怎能真正的，变成妹妹。
他本以为，他此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见自己执着了整个年少的人，成为了别人的身边人，后来他才知道，此生最大的痛苦，原来是，看着深爱的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
冰紫月死了，死在了赤狐族的灭族大阵中。
事情发生的很迅猛，迅猛到，他只离开了三个月不到，在整个六界中举足轻重的王者们，便可以同仇敌忾地把矛头，指向他最爱的女子。
他赶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和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一起死的，灰飞烟灭，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
“我把自己此生最爱，让给了你，可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他一拳砸在那场战争的废墟上，整个拳头，鲜血淋漓。
“赤狐族的狗杂种们，出来受死！”他单枪匹马，闯进赤狐族，要为自己深爱的女人，报仇雪恨。
“一个冰承乾收养的乞丐罢了，连纯血统的冰凤都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你的主人都没说什么，你一条趋炎附势的狗，来我赤狐族狂吠什么？”赤狐族大公子，赤翔不无讽刺地开口，“要不是因为你们冰凤族，我们赤狐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落到哪步田地，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今日，我就让你们这些卑鄙阴险的小人，付出代价！”话落，一记最强招式，凤啸，向赤翔俯冲而去。
汇聚了他全部法力的凤凰，在与赤翔的狐狸相遇后，抵抗不到一刻钟，便消散不见了，他被余威不减的赤狐，一爪子拍倒在地。
“果然，你这个卑贱肮脏的乞丐，不仅出身卑微，能力更是不值一提！冰承乾真的只是因为可怜你，才给了你个义子的名份！”见状，赤雪鄙夷一笑，昭告什么似的向站在四周围观的赤狐弟子，大声道。
“哈哈哈哈……”赤雪的话刚落，四周便响起一阵满是嘲讽的哄笑声。
这肆无忌惮的笑声，与他翻涌在心里的痛苦交织到一起，让他前所未有的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和没用。
“……”凤斗不语，只是一脸不甘地攥起地上的泥土。
他知道，他的血统不纯，也知道，自己先天不足，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学习法术，只是，冰承乾和冰紫月的偏爱，让他从未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可事实，却如此残忍。
他连赤狐族的一个长老，都打不过。
可是，他不会就这样认输。
第二日，他又来报仇，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他每日不间断地，来为冰紫月报仇，只为了熟悉赤狐族法力，找到赤狐族法术中的弱点，最后，逐个击破。
即使因此，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自己的妹妹，即使因此，让自己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他就这样，过了整整六个月，几乎与赤狐族所有法力高强的人，都过了招，让整个六界，都知道了他这个疯子的存在，都发现了，他对冰紫月，非同寻常的感情。
“这样，也好。”他想。
或许，命中注定这份坚持了半生的爱，不会淹没于尘埃。当别人提起你的时候，都会想起我，都会记得，我曾，那样深沉地，爱过你。
找到了赤狐族法术的弱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实力了。他知道，击破那些数倍于自己法力的前提，需要至少与赤狐族族长，比肩的，强大力量。
他离开冰凤族，去往这六界，最为危险、也最能历练人的地方，恶兽横行的，噬域。
经过五百年的历练，他终于在九死一生的历练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回到了那个养育他、带给他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
回到冰凤族，他发现宫殿里冷冷清清，竟异常空旷，通过询问才知，冰氏的子女，经全部死于非命，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自己的义父冰承乾，也被藏在乾坤袋里，只剩一口气维持性命。
他在那些兄妹意外身亡的地方，找到了和龙族人有关的痕迹。
天帝，便是龙族人，而冰紫月被六界王者针对的起因，就是这个天帝给她扣上的，偷盗天族圣器的帽子。
他知道，灭冰氏满门，是天帝做的，冰紫月是冰氏最小的孩子，是父母兄姊，最疼爱的小公主，她的死，势必会让他们同仇敌忾，不死不休，定是他们查出了什么，威胁到了天帝，所以他才，杀人灭口的。
但纵然他猜到了真相，也无能为力，因为那时的他，还不是天帝的对手，况且，他要对付的，不止是龙族，还有赤狐族。
与两个远古神族抗衡，以当下族长一脉尽灭的境况，他孤木难支，何况，一旦事败，会牵连本就百废待兴的冰凤族。
大多数人，这辈子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已用尽了全力，而凤斗，就是这样的人。
当时对他而言，为冰紫月报仇，就是他余生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所以，他不会针对龙族，只是默默将这个真相压了下来。可是，他没有料到，还有别人，会关注冰氏一族的灭门案。
当三千年后，那个戴着画着彼岸花图案面具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用剑指着他的喉咙，说要为死去的人报仇的时候，他才决定，将被自己掩埋了三千年的真相，重新揭开。
“设计杀了冰氏一族的，是龙族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冰氏一族人死去的地方，发现了龙族人的痕迹。”他注视着少年，郑重其事，“我本应该找他们报仇，但以自己的能力和如今凤族的状况，只能在找赤狐族和龙族复仇中，选择一个。我选择，杀赤狐族人。”
少年还算有城府，并没有立即相信他，于是，他一掌将少年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击碎：
“我没必要骗你，以你现在的实力，因为如果凶手真的是我，我完全可以杀了你，永绝后患。”
少年走了，他也，彻底放下了这件事。
他无意于知道少年是谁，因为自他知道那个害死冰紫月的灭族大阵，是赤狐族举族设下的，他余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与整个赤狐族，同归于尽。
不能铲除龙族，亦没有多余的精力将衰弱的冰凤族壮大，为了冰紫月，他此生注定要辜负，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冰凤族人。
但身为冰凤族如今唯一长老，虽不能壮大冰凤族，他也不会置全族人的安危于不顾，他会努力，守护好它，不让它受其他族的侵害。
他暗中与魔族结盟，并以不会法力的普通弟子的身份，掌握冰凤族的近况，以防动乱。
他不想让任何人熟悉他、认可他，因为他有愧于冰凤族，亦不想要任何回报。
闭关的那些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法力突破到，可以通过同归于尽，破解灭狐大阵的神阶——地尊。
不想，就在他想报仇的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叫有鱼的赤狐。
她与他遇到的任何赤狐都不同，不仅有冰紫月曾经的师父，无相出面给她做保，她的身上，还会不时出现冰紫月的影子。
纵然他恨赤狐，但因为这些原因，纵然他想方设法折磨她，也没有狠下心来将她彻底除掉，直到，那个叫莲雅的上神，过来报信。
“族长莫不是还不知道？这个有鱼，就是赤狐族的少主，她来这里，名义上是为了学法术，实际却是为了打探你的实力，和冰凤族的境况，然后，将冰凤族，一举歼灭！”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闻言，立即暴跳如雷，他直接将有鱼逼到了赤焰山，欲将她杀掉。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他发现了插在她头上的凤头簪，与这个冰紫月在这个世上的遗孤，唯一的女儿相认。
他将遇到莲雅这件事，告诉了有鱼，有鱼叹了口气，说：
“或许，这是我应得的。不过，通过这件事，我欠她的，也算彻底还了，日后她若再敢算计我，我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与她相认之后，他决定不急着找赤狐族报仇了，因为，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人。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自冰紫月离开之后，对他来说，唯一快乐的时光，那个古灵精怪、又乖又怂的少女，让他觉得自己原本枯燥得只剩报仇的生活，多了缤纷的色彩。
可谁料，世间好物不监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他愿意用余生去守护的这个人，竟也重蹈了他此生挚爱的覆辙。
她被困在赤狐族的灭族大阵中，九死一生。
“该来的，还是来了。”得知这个消息，他缓缓开口，百感交集，“命运，不想放过你们，也不想留给我，更多的时间。”
终究要，实现自己五千年前便许下的誓言了，只是，如今他有了遗憾，那就是，不能护自己的侄女，一世安好。
将能为有鱼想到的事，安排妥当，他奔赴赤狐族，用自己韬光养晦地修炼了五千年的法力，与灭族大阵，同归于尽。
灰飞烟灭的前一秒，他想的是：
有鱼，不要为我难过，我去，见我最想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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