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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坎坷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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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渊回到曼娑房门前,看到曼娑正倚着门,看着院里发生的这一切。她此刻长发已经放了下来,只穿着一件长长的纱袍,烛火透过了轻纱,更趁得她身姿曼妙,体态阿娜。可经过院子里刚才这么一闹,陈玄渊竟突然没有了任何的兴致,便走进去,将曼娑揽进怀里,重重地搂了一下,低声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屋去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不想曼娑一把牵住了他的手,目光对上他,温声说道:“你去哄哄那邵小姐吧。想必她刚才,还是撞见了我们……”
    曼娑不提映寒还好,这一提,玄渊气极反笑,说:“她算老几,撞见就撞见了,我为什么要去哄她?”
    曼娑细细地看着玄渊,突然温婉地笑了,伸出一只手来拂过玄渊的面颊,亲昵地说:“我们家玄渊,长大了呢。”
    玄渊被她这么一抚,不由得有点发怔。
    这一刻,好像很多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和曼娑在一起的时候。
    那其实也是玄渊人生中的第一次,当时他手脚局促,紧张好奇,还带了点少年的害羞和想装成男子汉的逞强,好不容易事成之后,竟累的浑身是汗,精疲力竭,一头倒在了曼娑的怀里。曼娑搂着他,像是抱着只小狗,也是这样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说:“从此我们玄渊就算长大了呢。”
    玄渊想到这,心内温柔,反手一把握住了曼娑的手,低低地嘟囔着:“去他的吧,我不走了。继续。”说着又想要向曼娑的脸贴上去。
    曼娑却脖子一仰,手上一推,笑着说:“别乱来了。你不去哄那邵小姐,我还得去呢。你快快回屋休息去吧。”
    玄渊被曼娑三推两推,轰出了门,见那房门在自己面前关紧,不由得失了神。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出了什么情况?怎么接连被两个姑娘拒之门外?
    玄渊回到自己屋内,没好气地梳洗,没好气地脱衣服,没好气地吹了灯,没好气地躺在了床上,对着一室黑暗,眼前突然浮现出刚才映寒倔强地垂着头,避开自己的手起身走掉的样子,就好像被他碰一下会弄脏了自己一般,然后就那么决然地关上了门,玄渊突然感觉胸腹间有点窒息。
    他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想起经过昆仑国时,自己也曾在船舱里向映寒伸出手,当时她那么自然地就将手交了出来,任由他握了一手妥帖的温柔,那么乖巧柔顺,没有一丝不乐意,好像被他握着是那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好像自开天辟地以来他就该那么握着她的手,甚至好像就那么握到地老天荒也没什么不可以……
    天经地义?
    地老天荒?
    玄渊嗤笑了一声,林伯这几天到底是给自己吃了什么药,脑子都他妈的吃坏了。这两个词,跟他有什么半文钱的关系吗?
    曼娑敲门时,过来开门的是蔓草,只开了一条缝,见是曼娑,倒不好意思立刻就关上了。
    曼娑轻声问:“睡了么?”
    蔓草摇摇头。
    曼娑叹了口气,说:“我来看看她,她这样子我不放心。”
    蔓草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己毕竟是客人,主人一片好心,总不能拒之门外,便将门开了把曼娑让了进去。
    曼娑一进门,就看到映寒静静地坐在桌前,一手搁在桌上紧紧握着一方大大的白手帕,一手托着腮,呆若泥塑,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却又空空洞洞。
    蔓草跟在后面低低地说:“自打回了屋,就一直这个样子……”
    曼娑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映寒身边,轻声地说:“映寒妹子,你心里难过,便哭出来吧。”
    听到她这么说,映寒倒是有反应了,转过头来勉强一笑,说道:“姐姐来啦。”停了停才仿佛反应过来曼娑刚说的话,倒笑了:“我为什么心里难过?我有什么可哭的……”眉间动了动,又轻声地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碰上什么都得自己硬着头皮走下去。”
    曼娑看着映寒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疼,突然有点埋怨起陈玄渊来的狠心来。这好好的一个大明姑娘家,不比那些南洋上的野海上长大的女子,怎么说拐就拐来了。
    曼娑凝眉看着,映寒低头坐着,两人沉默着,屋内一时檀香缭绕,满室寂静。
    半晌,曼娑又轻声开口了,说:“映寒妹子,你今早问我,我是何人?为何又来了这大城?怎么又出家为尼?你现下心情不好,闷着也是闷着,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映寒抬头,这个当口,她确实没心情听什么故事,可是看到曼娑一脸宁静,言语温柔,眼神关切探询,心知她是好意,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曼娑给自己和映寒的杯子中加了些水,才缓缓地道:“这个故事要从很多年以前讲起。咱们大明上国四川西北,在草水丰美的高原之上,有一个安多藏区,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映寒摇头。蜀道艰难,别说藏区了,她连四川蜀地都没到过,只知道云亭的父亲在蜀中成都府做官,从来没听说过安多这么个地方。
    曼娑微笑:“没听说过,也没有关系。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吧,这个安多藏区里一个普通賨族家庭里生了一个小女孩。賨族世代生活在川北高原上,自汉朝起归附了汉武帝之后,与流放至此的汉人通婚,便逐渐成了汉人的一个分支,所以小姑娘出生的地方是一个汉人和藏人杂处的地区,那里的汉人都不信教,而那些藏人,个个笃信密宗佛教,她居住的镇子周围也有很多的喇嘛寺……”
    映寒本来心里思绪杂乱,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曼娑好意来陪自己,出于礼貌才装装样子。这时听到这样一个开头,知道曼娑大约讲的是自己的身世,不由得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曼娑。
    曼娑继续说:“那藏传密宗佛教自唐朝以来几兴几灭,在藏区根深叶茂,喇嘛们既管前生,也管现世和来世,所以在当地势力强大。密宗修行,与咱们大明内地的大乘佛教不一样。之所以叫密宗,是因为通常是一个师傅传授一个徒弟,秘密修炼。这年头一久,难免就会生出一些汉人看起来比较邪门儿的修炼法子。”
    曼娑说到这儿,站起身来,从旁边的博古架上拿下来一个物件,摆在映寒面前,正是一个用象牙雕刻的欢喜佛。这牙雕摆在架上,昨晚映寒便见过了,才知道玄渊真地没有骗自己,这东西在暹罗等地只是个寻常的摆件。
    映寒不知为何她要拿这牙雕,只听曼娑又说:“这欢喜佛你想必也见过了。这尊长着十六手的男身金刚,叫明王。他本来名叫毗那夜伽,是一个天竺国内杀戮佛教徒的暴君,后来佛祖派了座下的菩萨,半夜化作美女,与他交/媾,在亲密中传经悟道,把这暴君点化成了护法金刚,才被称作明王。而坐在他怀中的,就是菩萨化身的明妃……”
    映寒浑身一震,想起了下午那个和尚与当年的玄渊,都唤曼娑叫明妃娘娘,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果然,曼娑喝了口水,垂着目,嘴角含着一丝笑,继续说:“那个出生在藏地的汉人小姑娘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家里就来了喇嘛庙的一位高僧,说这小姑娘是明妃转世。所以需要按照藏族女子的信仰养大,修习密宗佛法,将来要献身给喇嘛庙,与喇嘛进行双修。”
    映寒此时已经全被这前所未闻的奇特事情所吸引,不由得问:“什么是双修?一起念经吗?”
    曼娑见她问的如此天真,也笑了,只是这笑里带了一丝怅惘和凝重:“要只是一起读经就好了。你看了这尊欢喜佛,还不知道明妃是与喇嘛怎么双修的吗?”
    映寒恍然,看着这曼娑,竟然血一下子涌上头来,张口结舌,手足无措起来。
    曼娑见她如此,便柔软地拍了拍映寒的手背,说道:“你也不用这般震惊。那双修之事虽然咱们汉人听起来有几分淫邪,但在密宗,却是个非常正经的修炼法子。也不是随便什么喇嘛都会做这双修之事,必得是经过具足戒,受过师傅灌顶,有了一定开悟基础,且修为到了不低的阶段,才能得修此道。如果修行不够,是不能轻易尝试的。而且那双修的过程,也不是儿戏,有很多步骤的,每一步都有求证开悟的境界,如果体悟不到境界,也要立刻终止,以防双方堕入魔道。这双修之中的女子,选择也很严苛,并非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转世明妃也是要修行佛法的,与喇嘛双修也是为了精进自己的修为。”
    映寒一时还是难以接受,看着曼娑倒是神色如常,突然想起来刚才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姐姐,我,我真不知道,这,这,还以为,你是出家人,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必然是进了歹人,无论如何想不到……不是要偷听……”说到这里,心里发急,眼里竟然浮起了一丝泪意,喉头紧涩,哽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你在和玄渊……双修。”
    这一句话终于说出了口,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倒是骤然落了地。只是,亲口说出陈玄渊的名字和双修两个字,心尖上还是丝丝拉拉的。
    曼娑听到映寒这一句话,心内先是不由得失笑。玄渊又不信佛,哪里来的双修。顿了顿,眼睛里眸光终是暗淡了下去,这丫头果然是听见了自己和玄渊亲热的声音,便说:“玄渊的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谈。我先把小姑娘的故事给你讲完,好不好?”
    映寒心知曼娑的来历必然和今天之事有关联,便点点头。
    曼娑便又接着说:“那小姑娘的父母都是不信教的汉人,听了这话,虽然也不舍得,但是藏人势力大,不敢得罪,所以喇嘛隔三岔五派人来教小姑娘念经,他们也只得忍耐。这小姑娘自幼受佛法熏陶,竟然真地长得越来越有菩萨像。谁知道,小姑娘四岁多的时候,一个汉人的当地官员听了民间传说,知道她是明妃转世,竟然想带了她去献给当时生了重病的大明皇帝。只因元朝末年有个以讹传讹的传说,明妃转世的女子,如果以处子之身双修,那么对对方便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功效。”
    映寒愕然了片刻,顿时怒从心起,这是什么人,这么丧尽天良,想曼娑那个时候还不到五岁,就算把她献给垂暮的皇上,又能做什么双修之事?这简直是禽兽不如。
    曼娑的眼里此时也好像有些潮湿了,低下头去说:“那个官员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估计他也是为了升官发财。那大明皇上未必有的救,这传说也未必有道理,但是此时此刻献上个奇货可居的女子,哪怕皇上一时用不上,这份心意自然也会有人回报。只是,小姑娘的父母如何肯干,那喇嘛寺的和尚也是十分愤怒。本来在我们安多,喇嘛与官府,一个管人的心思,一个管人的肉/体,互相忌惮。这小姑娘的灵魂虽是藏人的明妃,但肉身却是个汉人,事情闹出来分外麻烦,两厢都不肯让步,两厢又都不敢真地得罪对方。直到一天深夜,来了两个喇嘛,说是明妃在这里估计是待不下去了,不如赶紧离了此地。小姑娘的爹娘也没有办法,所以一家人离了安多,出了藏区。本想找个汉人聚居的地方定居,谁知道这小姑娘失去了喇嘛寺的保护,那官员竟然更加不放弃了,屡屡派人跟随骚扰。最后,没有法子,他们一家只得出洋,一路行来,到了这笃信佛教的暹罗,才算扎下根来。”
    映寒听到此处,心里一阵欷歔,想不到这曼娑姐姐的身世这么离奇坎坷,相比之下,自己十六年来好生好养,这一个月的经历又算什么。
    只听曼娑又说:“虽然在暹罗定了下来,但是初到此地,言语不通,一家人过得分外艰难。这暹罗境内以信奉上座部佛教的人居多,但也有些天竺和西藏的密宗寺庙。小姑娘的父母不得已,便将小姑娘寄养在了寺庙里。”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映寒一笑,说道:“所以你看,人的命真的很奇怪,小姑娘远离故土,不论怎么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做了明妃。”
    映寒知道曼娑是想要点醒自己什么,便问:“那后来呢?”
    曼娑抬起头,仰天叹了口气说:“小姑娘的父母,因为连年奔逃受尽了磨难,没过几年就去世了。而按照天竺密教的说法,明妃初来癸水之后,便要正式受戒,另辟庙宇独居,十六岁开始双修。所以,我认识玄渊那年,正好刚刚搬到这里没多久,才满十六岁,正和你现在,一般大。”
    映寒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曼娑。
    曼娑却不看她,只双眼迷茫地看着远处,仿佛视线穿透了茫茫回忆:“玄渊那时年纪虽小,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却已经跟着一群哥哥叔叔做了好几年南洋上的杀手了。他的那些叔叔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把玄渊教的像一头野狼崽子似的。那次他偶然撞进我的寺庵里,就是因为在做事当中,失了手,他受伤太重,又和同来的人跑散了,险些被擒。”
    映寒咬着嘴唇,听到此处,乱作一团的脑子已逐渐冷静了下来。刚才意外撞见男女之事,她惊骇慌张,心里一瞬间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此时听了曼娑的故事,才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心情,去想那玄渊的感受。这一想,就意识到自己不仅不了解陈玄渊现在的生活,也同样不了解陈玄渊的过往。认真地想一想,他自幼遭了灭门的惨剧,长到如今的样子,这一路不知走得有多艰难,怎么是一个繁华姑苏养大的女孩子能想像的到的?想家里的那些个表弟在十二三岁的年纪,都还时不时地会被娘亲搂在怀里哄一哄呢,最大不了的为难事,不过是今天的功课做不完,被父亲责骂。可是陈玄渊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在杀人……和被人追杀。
    映寒吸了一口气,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迷茫,理解,震惊,心疼……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都不是。这复杂的心情混在一起,竟然变成了分外沉重的愧疚和后悔:她今天凭什么莫名其妙地给陈玄渊脸色看,她算老几,不过是在他船上坐了一个月而已,想来自己的父亲若不是玄渊的老师,只怕她对他而言,什么都不算。再想到在泉州城时,自己说过的话,竟然觉得句句刺耳,难怪那个时候,陈玄渊要那么浑身是刺地对她,声声嘲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小丫头,你懂什么。”
    真的,和他比起来,她真的是什么也不懂。
    想到此处,映寒才嗫哝着对曼娑道:“是你救了他……”
    曼娑怅惘地点点头,说:“当时救他,并没有多想,只是本着佛教慈悲为怀的本心罢了。现在想来,这却该着是我命中的一劫。”
    映寒看着曼娑,不明白她的意思。
    曼娑也不继续说了,只转过头来,慈爱地将映寒一缕松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眼光和煦,仿佛在看着另一个十六岁的自己,说:“这暹罗国佛法昌盛,还远超过我大明。所有男子在成家前都会去寺庙出家,学习佛法,结婚前才还俗。只是男人不比女子,十二三岁就懂人事了,憋到成亲前都没有经验的是少数。所以我身为明妃,除了与密宗和尚修行,也会每年选两三个有缘的正经人家未婚男子,以双修之法,引导教习他们男女之事。一来我身为明妃,此举不废他们修行,二来总比他们出去胡乱找个女子强,而他们的家人,作为回报,则会供养我这慈修庵。玄渊的父母去的早,我救了他的命,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后来便时不时地来看我。一来二去,我们有时便会在一起了。这些年来,玄渊就像是我的弟弟,不是外人,他年岁到了,对男女之事好奇,也是人之常情,我别人都教的,他,我自然更是教得了,对不对?”
    映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曼娑说的是什么,脸上又红了起来,低下头去。
    自古家和万事兴,杨家这等民间豪富,最怕墙帏之乱,搞出夺产分家的头疼事来,家规之严,比官贵人家更甚,所以映寒自小就没见过多少复杂的男女关系。甚至和云亭两情相悦,她也从没想过云亭哥哥已经这般年纪了,有没有男女之事的经验,又是从何得来……她真地就没在这些事上走过心。
    这时只听曼娑又柔声地在自己耳边说:“这南洋之上,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很复杂,有时又很简单。我和玄渊情同姐弟,实非情人。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路过大城了便来看看我。他来与不来,我都还是安安静静地作我的明妃。今晚的事情,你不小心撞见了,不要放在心上,最好就忘了吧。你将来和玄渊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点事都不算事。”
    映寒听到曼娑这般好言相劝,不假思索地就顺从地点了点头。待到点完,才反应过来曼娑说了什么,竟如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似的,头晕眼花,愕然地抬起头来,失声说:“曼娑姐姐,什么叫我和他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曼娑见到映寒这般愕然,也不由得有些诧异,情知这里出了什么差错,但自己再多说,恐怕是不合适了,便遮掩地笑了笑说:“你不是跟随他们去找你父亲的吗?这茫茫南洋,找个人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日,可不是日子还长着呢吗?”
    映寒狐疑地看着曼娑,知道她在掩饰什么,不由得接着辩白:“曼娑姐姐,你千万别误会,你好歹是陈玄渊的姐姐。我呢,我不过就是他船上的一件货物……”说到这,映寒的声音越来越轻,心里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实情,可这么一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曼娑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不禁莞尔。这丫头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她与玄渊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玄渊为了一件货物动了真气的?
    玄渊这个人,心里是将人分了三六九等的。对他压根不在乎的陌生人,从来都是嬉笑怒骂,变着花样地把人家搓圆揉扁,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却从不浪费任何情绪,既不会真开心,也不会真生气。对于他当做朋友的人,则会正正经经地说话,放放松松地交往,颇为赤诚,开心就哈哈大笑,生气就直接发作。而只有对于那些他自己心里真正在乎的人……才会喜怒不形于色。
    映寒见曼娑的神态,只是不信,不由急急地说:“曼娑姐姐,真地,我和陈玄渊才认识一个多月而已。再说我在大明是定过亲的……也不是真地定了亲,反正就是,就是……”情急之下,把手里的帕子一下子杵到曼娑面前说:“喏,这是我未婚夫君送给我的。”
    她这一伸手,这一句话,不仅曼娑愣了,映寒自己,其实也愣了。
    明明是她亲手毁掉的婚约,也是忍痛割舍掉了的人,留着的帕子只不过是一个纪念,连个念想都算不上了,却原来,心里还是没有真地放下啊。
    云亭哥哥还是她心里最可依赖的人,心里委屈了,便不知不觉把这帕子翻出来,握在手上,好像还握着一手稳妥幸福。
    想着,想着,泪水真地就滑出了眼眶。
    曼娑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把映寒抱在怀里,疼爱地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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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传佛教是很严肃很神圣的宗教,并不能随便拿来为了剧情就乱改硬编的,所以在写这一章的时候,作者认真地去又去反复查核了密宗双修的资料。
    ——关于藏传佛教:
    藏传佛教,源自天竺密宗,但传入藏地后,与藏族原始宗教苯教斗争,交融,演化,自成一统。藏传佛教历史上曾经历过几兴几灭,唐朝时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公主带着释迦摩尼的12岁等身像入藏,那是第一次藏传佛教与内地大乘佛教之间的大规模交流。至今那尊等身像还放在拉萨的大昭寺中,是大昭寺的镇寺之宝,去年我到拉萨,还特意由喇嘛带着绕像三周,诵经祈福。唐朝后期到明朝,藏传佛教曾经几次受到抑制,又几次兴盛,既有政治原因,也有其自身的原因。我们现在经常听到的黄教格鲁派,其实只是藏传佛教历史上的六大派系之一,是宗喀巴大师进行佛教改革的产物,兴于明初,后来受到康熙和乾隆的支持,才真正地超越了其他派系,成为主流派系。宗喀巴大师的出生地,并不在西藏,而是在川北之外的青海高原之上。
    ——关于欢喜佛和双修
    欢喜佛的来历,曼娑已经在正文中讲过了。那其实不是佛,而是藏传佛教五大明王金刚之一。而双修,确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修行方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欢喜的至高时刻,引导灵魂看破宇宙和参悟佛法,摆脱肉身欲望的桎梏,对密宗来说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但在中国历史上,这种双修之法,曾屡被腐败的官员和昏庸的皇上歪曲利用,尤其在元朝末年,更有很多贵族皇室借由双修之法,妄图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这些都是真地有史书记载的。
    双修牵涉到的女子都是要经过严格挑选的,自己也必须要学习过佛经教义,不然会毁了喇嘛的修为。可是查了很多资料,都找不到筛选这些女子的具体标准。
    ——关于曼娑的身份和明妃转世
    明妃,在藏传佛教的传说中,是菩萨的化身,并不存在转世之说。但就像度母是菩萨的慈悲泪幻化的一样,文成公主,就被藏民奉为绿度母的化身,严格来说,是菩萨的人间代言者和救苦救难,点化众生的使者。这里将曼娑设定为明妃转世,是不合乎藏传佛教的。但是作为欢喜双修的女方人选,以明妃化身来指代曼娑,也并不是亵渎宗教。
    曼娑作为明妃的化身,承接欢喜佛双修之责,也并不是真正出家的比丘尼。作者并没有唐突佛教女尼的意思。
    在明朝时期的暹罗,上座部佛教兴盛,根据史书记载,很多女子出家为女尼和女道士。而且暹罗的女性地位一直比较高,明朝书籍里说:“大小之事,悉决于妇,其男一听,可与牝(母)鸡之鸣。”又云“妇人多为尼姑,道士,皆能诵经持斋,服色略似中国之制,亦造庵观之所。”“苟合无序,遇我中国男子爱之,必置酒致待而敬之,欢歌留宿。”
    可见那个年代的南洋诸国,宗教兴盛,但百姓们的生活还是非常世俗开放的。也许正因为佛教总能因地制宜化水随行,与各地文化传统包容并存,与儒家融合,成大乘佛教,与苯教潜移默化,成为藏传密宗,与南洋风俗融汇,延绵了上座部(小乘)佛教,才能两千年来在亚洲各地都蓬勃兴盛吧。
    作者说快比正文还长了……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663d.com)晓风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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