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手令

    长枪戳刺之下，对面频频后退，连握着白虹刀的朱载墐也略微放松下来。
    对面若是被长枪阵打崩正面，两翼也会很快崩溃。
    对方人数虽多，胜利的天平是明显往朱载墐这边倾斜过来。
    这也是预料中事，朱载墐现在虽然愤怒而嗜杀，却并不会凭白送死。
    率数十武官至东华门，先收守门仪卫亲军，这是预料中的结果。
    如果这些亲军护卫不下城结阵厮杀，为朱载墐效力，朱载墐自会在东华门这里等候一段时间。当然，城头的那些武官和亲军便是跑不掉一个斩首的下场，其族人的下场也不会妙。
    在朱载墐本人都出现在东华门下，无可推诿的武官和亲军们会如何决择，结果可想而知。
    朱载墐估计仪卫司就算被渗透也不会太严重，否则对方早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根本不会拖延到今天才用这样鲁莽的办法来行险一搏了。
    四周惨嚎和厮杀声不绝，朱载墐的神情反而越来越淡然，内心也越来越平静。
    破局至此，现在就等最后的结果了，朱载墐相当从容，且充满自信。
    ……
    “谁知道厮杀声是怎么回事？”
    陈纲对着方世猛沉声道：“仪卫司奉命守备整个王府，外朝内廷俱在仪卫保护之下，现在情形不明，我等当守备外朝，内廷今日是千秋节，各郡王府进来的人手都不少，殿下又听闻出西华门去府衙，何必仓促而出，敌情不明，匆忙而出太过冒险。”
    “陈大人。”方世猛内心一片冰冷，原本刚猛直率的脸庞上也满是痛惜之色。
    他看着陈纲，沉声道：“何必要弄到不可收拾？现在回头尚且不晚，只要陈大人能带仪卫平乱，便有大功。此前就算有些错失，能遮掩我们会帮着遮掩，实在不能遮掩，了不起用头顶乌纱帽也抵的过了。现在还坚持不出，坐视殿下遇险，就算咱们共事多年的情份，陈大人也要恕我爱莫能助了啊。”
    方世猛的话情真意切，陈纲在短短一瞬间也是有些心动。
    但仔细一想，陈纲却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
    太多的把柄在富宁王手中，双方合作超过十年，很多阴私事情都是陈纲帮着富宁王去做。包括递进宫里来的砒霜，没有陈纲这个仪卫正帮忙，李简手里的毒药岂是容易递进来的？
    “方大人请稍安勿燥。”陈纲面色冰冷的道：“没有指令，仪卫不可轻动。”
    方世猛奔忙了一上午，先带姜焕等人聚集，由朱载墐带往府衙。
    他自己则是在仪卫司集结了大量人手，准备好了东华门那里一有动静就出动。
    岂料就要在出门之时，陈纲却带着少量亲随从正衙赶出来阻拦。
    这个仪卫正是四品武官，在荣王府仪卫正的位子上也是超过了十年，位高权重，威望极高，在陈纲阻挡之下，方世猛身后跟随的仪卫武官和亲军将士都是面露迟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方世猛道：“那只能给陈大人看荣王殿下预先用了印的手令了。”
    这份手令，方世猛原本是不想拿出来。
    一旦用了，说明陈纲是彻底的站在了荣王殿下的对面，情理和常规手段无用，才用的上朱载墐事先准备好的手令。
    陈纲心底也是一沉，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显然也是明白了这一节。
    方世猛将用了亲王之宝印信的手令展开来，提在陈纲和其身边人的眼前，由其观看。
    在陈纲等人呆滞之时，方世猛率众推开挡门的陈纲等人，握着长枪铁戟的仪卫们蜂拥而出。
    方世猛回头对陈纲道：“陈大人到底没有动手，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事后下官自会向殿下求情，最少要留陈大人性命。”
    匆匆交代一句后，方世猛便是率众毅然而出。
    仪卫司世代拱卫荣王，只要有明确的指令，在场的仪卫是断然再不会听陈纲的号令。
    就算其有一些心腹，大势之下还敢阻挡，就会当场被方世猛下令格杀。
    这也是东华门上的守备一看到朱载墐本人，立刻下城结阵效力的原因所在，积习和忠君事上的思维方式深入人心，亲军仪卫拱卫的是荣王，原本就是和诸家郡王无关。
    少数的仪卫神色异常难看，随着陈纲退向一边，他们此时想要回头也是难了。
    陈纲面如死灰，此时此刻，他也唯有默然不语，而眼中的痛苦和悔恨之色，亦是相当的明显了。
    ……
    “荣王殿下居然如此强悍勇武？”
    玉熹殿一侧，孟长乐和少数官吏站在玉石栏杆处，众人俱是看着朱载墐抽刀在手，率仪卫进东华门，接着爆发大战，大量人群逃散，这些官吏也是逃散后聚集到一处，脸上都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孟长乐脸上神色真是变幻莫测，精采莫名。
    在此之前他对荣王是略有惭愧之意，毕竟是自己使对方遭遇无妄之灾。
    大节上孟长乐觉得自己做的不错，限制亲藩是必然之事，大势之下的必然之举。
    但荣王本人谨小慎微，行事并无差池，私德之上，孟长乐感觉自己有愧。
    这也是他在此前发觉不妥后，立刻参与其中，只是在孟长乐还没有出王府请李文进派兵弹压之前，王府里已经打了起来。
    而朱载墐更是着身赤罗四团龙王袍，手持宝刀，亲自在阵中提调仪卫平乱。
    这种勇武模样，哪象是此前那个唯唯诺诺，没有什么主见的懦弱亲王？
    “荣王此前居然隐忍伪装至此地步？”孟长乐面色大变，感觉自己和李文进此前的做法并没有错。
    这样一个擅长伪装，强悍勇武的亲王，绝对不是大明朝堂之福！
    孟长乐看着不远处的东华门战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冰冷。
    这样的亲王，理应被削藩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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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