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杨振轼的话一出口，一时堂上众人形容各异。
    有喜上眉梢如杨廷祁，也有满是讶异但仍替大太太觉得高兴的如二房三房。剩下一些如各房姨娘等原就不知道苏家遇难的消息的，如今瞪大了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根本就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杨振轼一捋下巴上的胡子，面上的神情可算不上是喜色。
    起先他一句话跟苏翰常起了争执，回来后越想越气。他堂堂杨家当家人，竟叫这小子指着鼻子骂不会做生意。
    要知道这一句可是戳着了杨大老爷的肺管子，这之前他看好的几笔生意，都叫那苏婉贞说做不得，半说半劝的给推拒了。后来事实也证明那苏婉贞歪打正着说的也的的确确是对的。可你一个妇道人家，夜里不懂得温存，半句软话也不会说，白天又处处压了他半头，家里店里都张口太太长太太短的，浑不把他放在眼里。杨振轼这心里是老早就压了一股火儿想要治治这苏婉贞了。
    因此不但没在一开始就贷款给苏家，而且在咸州谈生意的时候，碰见去找王家谈贷款的南方商会，他还低利息的批了一笔一百万的贷款给人家。就是要叫苏翰常这黄口小儿知道知道什么叫商海诡谲，吃个血亏才知道痛。
    后来他也不曾想，那苏翰常竟然咬着不松口，就是不来同他低头。只日日跑到苏婉贞那里。难不成这杨家他当是苏婉贞说了算么？后来还几次三番的在他家对他出言不逊，杨振轼越发的起了脾气死活不肯帮忙。眼看苏家一日不如一日，那苏婉贞有心低头，却偏偏脊梁骨比那金刚钻还硬。
    如今眼见苏婉贞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吃斋也不念佛了，那日还巴巴的坐在床边上等着他，别提杨振轼心里是多么畅快了。可偏偏那苏老大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搞了门路来，竟叫那起子放印子的收了手。昨日杨振轼就收着了信，苏家又起死回生，开始着手往回收地了。
    “真的？”杨振辑看了看他大哥讪讪笑道：“那可真是大好事，想必苏家今日也能过个好节了。”
    这可真是无缘无故的同一门好亲戚生了间隙。想苏家原本因着大嫂，两家好的跟一家似的。偏偏他大哥不知犯了什么病，死活不肯出手拉一把。如今人家得了救，哪里还有个不记仇呢？想必大嫂昨日吐血也跟这事有关了。
    可杨廷祁不知其中这些人情勾当，一听舅舅家无事了，登时一颗心又放回了肚里，笑着转向杨廷礼：“那我便放心了。二弟，这几日多谢你教我，只是之后我也不用同你去铺子里了。”
    杨廷礼正瞧着三房那头出神，被他一拍神色不变，笑道：“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还用客气么。”
    一大家子人坐在那里，没了苏婉贞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连个拿章程的人都没有。只好干巴巴的聊着天，等去静安阁取东西的人回来。
    “既然大嫂身上不痛快，不如我们去探探吧。”三太太忍不住说道。
    “多谢三婶好意，”杨廷祁一拱手，“只是早上我娘说许是风寒，怕过了人，不叫去看呢。”
    “既是风寒，放着那么多下人不用，怎么偏偏叫桃仙去照顾？”杨振轼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寒战，心里平白的升起一股烦意来，“她就不怕把病过给了桃仙？”
    “老爷，”李金钏笑着说，“那是三姐姐同太太亲密，昨儿听说太太生病了就去照顾了。”若真是染上风寒，那可真是天助她也。“叫奴婢服侍你去更衣吧？”
    雁儿和莲淓两个哪会让她专美于前，忙抢着要去服侍，却叫杨振轼一个冷艳就按住不敢出声了。只好看着松鹤堂的鱼儿在前头引路，李金钏扶着老爷出了厅去。
    “姑母，我近日新听了个笑话……”莲淓压下心里的气，只好认输，转过身又去哄老太太。
    这老爷，她看来是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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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传话的人来时，静安阁里一片安静。
    “别闹。”婉贞推开了身上的手，面上也不知道是被作弄的红还是发热的红。皱起眉来看那一旁的桃仙：“你既然叫我好好，咳咳咳，好好歇着，就别来、别来动手动脚的。”
    “这歇着就是歇着。”桃仙闭着眼睛倚在太太身侧，忍不住偷笑起来。“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婉贞心里乱糟糟的总想着前头的事情，这日头都快升到当空了，还不洗漱躺在床上，她生平还是头一次。昨日受的委屈、惊梦、又加着水中的缠绵，如今都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如今，桃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同她亲吻，同宿。可那是因为没人好好教导过她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可她自己却知道，婉贞忍不住侧过脸去瞧身侧笑的偷吃了蜜一样的人，她活了半辈子才知晓什么是销魂滋味儿，却是同她丈夫的妾室，一个女子。这样有违天地伦常的事，叫她怎么办才好？
    心中一急，又是咳了起来，桃仙心疼的蹙起眉来，连忙去取了茶碗来与太太喝水润喉，又披上衣服去开门。
    “叫人去我那儿把妆台上那个缠枝莲花的银匣子里一个油纸包取来，”桃仙一推门正看见雪青上得台阶来。
    “是。”雪青低头应了，又轻声禀道，“太太，老爷派人来问些事。”
    屋里婉贞听见杨振轼的名字就不由得心火一起，冷声道：“叫她进来吧。”
    雪青转身去带人，婉贞看那桃仙在一旁还不动弹，便说：“你把衣服穿好，咳，叫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桃仙一双杏眼滴溜溜的一转，不曾开口就带了三分笑：“那不叫人看见不就成了？”只见她把床帐子一放，又钻回了床上来。婉贞大惊，忙伸手去推她，却又推不动。那桃仙就一下又钻回了锦被下死死抱着她不松手。
    “这是干什么！快下去咳咳！”婉贞刚要再说，就听外头传来脚步声，雪青说：“太太，人到了。”
    “进来！”桃仙喊完笑嘻嘻的拿被子掩着半张脸，只露了双妩媚的眼睛和饱满的额头在外面，叫婉贞又爱又恨，只得提心吊胆的同外面的人说话。这一但叫人发现，那还得了？
    来人说了前头老爷的安排，等今日过完了节，明儿个叫三太太和大小姐来交接管家的事宜。又说请太太把今日的一应安排章程拿出来，前头的主子们都等着呢。
    婉贞刚要说话，就觉得腰侧一痒，惊得她忙转过头去看那作恶的人。桃仙一根嫩葱枝儿似的手竖在红馥馥的唇边，朝她莞尔一笑，凑在她耳边微不可闻的气声儿说：“就不给，叫他们知道什么叫没头的苍蝇。”
    婉贞叫她几下气儿朝着耳洞吹拂的酥软了半边身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口中轻声道：“咳咳咳……我这儿并没什么备下的章程。你叫她们去同胡喜商量着办吧。”
    那人得了吩咐忙一行礼转身出去，雪青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直看那人出了院门才放下来。她一进屋没看见三姨太太正奇怪，谁知就见地上还有双绣鞋在床凳下头。这三姨太太怎么这样胆大包天？难不成她不知道这样的事一旦叫人知道了就是万劫不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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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各处管事娘子听惯了大太太的吩咐，习惯了太太样样都详细说清的指示，如今来问这儿三太太和大姑娘，却是一问三不知。上头的主子看着比她们还发愁。
    叫来胡喜，三太太这才问，今日都有哪些安排？胡喜也愁，大太太一撒手，上下里外都来问他，可他也不清楚，都是太太到了时候吩咐人去做的。
    如今各处都等着指示去做事，三太太硬着头皮说了几样，见那些人拿着对牌匆匆去了，这才歇了口气。转过头来，上面的戏就过了一大半，她最喜欢的一段早就过去了。
    “回去把我那颗八两参找出来给大嫂送去，她可快点好吧。”三太太咬着牙对杨振辑道，看得杨振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手里一把扇子凑趣儿的上去给她扇了扇，“你原先不是盼着管家么，如今落到你头上你又不干了。”
    早些年杨家是老太太掌事，等苏婉贞进了门，老太太身子骨又不怎么好，见她是个能干的就渐渐的把全家的担子都托付给了她。偏偏婉贞能干是能干，却不怎么爱调理下面人，总是把各样事吩咐给人做后，一切调度都放在她这里，该做什么了就派人去支会一声，自然就流水一样畅通无阻。虽然是累了一点，但样样件件都能叫她牢牢掌握住，不至于生了差错而不知。
    可如此一来，没了大太太坐镇，手底下的人就全都跟没头苍蝇似的。有的在原处待命，直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传各样鲜果，那剥了皮的果子不一会儿就变了色不能送上去了，只好重新剥过。
    戏台上的穆桂英唱了小半晌既不见叫好也不见打赏，心里头越发的慌了起来。角儿都如此，底下一帮小碎催心里更没了底，调儿全没了准。听得底下的杨家各人更是没了兴致了。
    这厢桃仙笑嘻嘻的抱着太太撒娇：“您若是气，就打儿吧，朝这儿打……”把个浑圆的桃儿翘起来拉婉贞的手去打。
    “不许再这样了，听见没！”婉贞看她这副赖皮模样，恨恨的直拿手使了七分力气打，心想定要叫她知道不是什么都能玩笑的。谁知一巴掌下去，就听猫叫似的一声，媚叫的人骨子都酥了。
    她红着脸去看，那人扭了扭腰身，水汪汪的眼儿看着她，咬着唇，哪里是知道错的样子。分明，分明……婉贞气得啐了她一下，扭过头去。见状桃仙笑嘻嘻的忙扑上去哄。
    这里的你侬我侬外面可是一概不知，没了太太坐镇，全都乱了套。
    这里鲜果终于等见了人来传，可果子剥来剥去全丢了，哪还有十六样往上送，只好拿平日吃的果物应付。
    这边大厨房只按提前定下的时辰开火，赶着把饭菜都做出来。可前头才刚传了果子，哪里会叫膳呢，这里就只能把饭菜全又搁回灶上热着，那蒸笼里一放，酥皮油炸一类的菜色便软塌塌的了，送上去时十分味道早去了七分。
    向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主子们谁受的了这个，杨振轼面色一冷，一旁侍候的李金钏忙安抚着侍候他去更衣。
    说是杨亭韵和三太太一同掌事，可到底三太太是长辈，出了岔子全是她担着。见大老爷起身而去，她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他把人气病了累着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拿起架子来了。”三太太咬牙切齿的一瞪眼，杨振辑只好把人拉到一旁连连哄着。
    几个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食不下咽，一打眼神也都说吃饱了，下去玩儿去了。
    戏台上走调儿的戏还颤声唱着，老太太眼看着大桌上只剩下二房夫妻，皱着眉把筷子一扔失了胃口，胸口起伏怒声道：“这过得是个什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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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振轼：我就不信离了你苏婉贞，地球就不转了！
    三太太：QAQ大嫂——！你快回来！我已经承受不来！
    婉贞：床上有只妖精怎么办，在线等，有点……（被拖走）
    桃仙：真刺激，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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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