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触手可及

    ——几个小时前
    ——祁家
    管家老卢正在厨房准备第二天早餐食材的时候，祁煜的卧室的呼唤铃亮了。
    放下手上的玉米，他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往出走，可还没等走出厨房门，就听到屋内发出了异常的响声，联合刚刚的呼唤铃，老卢不禁起了警惕心，可赶到客厅却发现......竟是祁煜从二楼的楼梯上摔下来了。
    “少主！”老卢心里一惊，忙上前检查他的伤口。
    祁煜的膝盖和手肘都磕破了流了血，好在骨头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可比起这些，吓到他的是他家小少主铁青的脸色。
    单手撑着地面，祁煜还是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是一阵黑一阵白，?可顾及不了那些，他只是说：“顾琰，城阳高中的，查到他的联系方式给我，马上。”
    一向清冷的语气中，染上了急躁。
    这是怎么了？尽管老卢没明白，也没有在这时多问，地址查的很快，拿给祁煜的时候，他已经套上外套等在门口了。
    “少主，这是住址和电话。”
    老卢把手上的记录着电话和详细地址的纸条递给祁煜，看出他明显要出门找的意思，又说：“您稍等，我去开车。”
    看到顾琰地址的时候，祁煜愣住了。
    ......他竟然就住在自己家不远处的一个都是6层的小矮楼的老式小区，跑着过去最多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对，跑着更快。
    “我先过去了。”话音未落，就见祁煜人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
    尽管陪伴了祁煜多年，老卢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少主做出这种冲动的行为，祁煜处事总是保持着超出同龄人的冷静，不外露。
    而刚刚查的那个男生他也有印象，是曾经收到过保镖的汇报，在剑道比赛时偷拍过少主的人，不过听汇报说那时二人也未过多接触，之后更是毫无交集，这究竟是......
    老卢一边往车库去，心中如有所思。
    祁煜所住的是在市中心建成的高档别墅区，居住环境舒适，安保级别也很高，外人难以进入，因此也算闹市中的幽静，而出了小区后，街上便热闹起来了。
    也许是月光过于朦胧，令他也不禁恍惚。
    ......那种感觉很奇妙，灯火代替星空，茶余饭后散步的行人不断与向前奔跑的自己擦肩而过，从店铺传出的音乐声混着马路上的车鸣，可耳膜却像是将一切声音隔绝，最终砰砰作响的只有自己疯狂鼓动的心跳。
    再往东一个路口就是顾琰住的小区。
    未经包扎的伤口在奔跑中和衣服布料相蹭，痛感却如不存在一般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祁煜不停歇的往前跑，脑海中是顾琰最后把自己推出去而独自湮没在黑雾中的画面。
    不会......出事的吧。
    手机里的提示音仍然是无法接听，他在梦境场也听苏籽说过顾琰的手机坏了，尽管知道，但心里总是不安。
    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渐渐缓了过来，只有说不清位置的不适感还在隐隐作祟，不过很快，顾琰家的楼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居然一直和自己住这么近。
    这是个老式小区，门口没有保安拦着检查他的身份，六层高的红砖居民楼，推开半关着的单元的铁门就是普通的短楼梯，走廊的墙面贴着小广告，他三两步地上了台阶，楼道内的声控灯泡随着他的脚步声而一一亮起。
    而等他终于到了顾琰家的门口，祁煜却突然如梦初醒一般的停住了抬起的手。
    真的......不是梦吗？
    顾琰，真的能认出他吧......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抬起的手落下，终是敲响了这道门。
    咚咚咚
    咚
    咚咚
    回应他的，只有敲门声在楼道的空荡回响。
    “少主。”
    轿车停在楼门外，老卢也上了楼，他停在祁煜后侧半步，看出情况后轻声发出提醒，祁煜回眸看向顾琰的家门，像是犹豫，但终还是点头让出了位置，接着，只见老卢上前，用类似弯针的东西三两下轻松打开了锁。
    书包就在门口的架子上，灯也是开着的，屋里还有电视的声音，不像没人的样子。
    尽管有些奇怪，祁煜也顾不上多想，这房间不大，他心急的往里走，随后映入眼中的画面让他心中猛地一坠......倒在客厅地板上的男孩脸色几乎已经苍白成了纸，额前的头发因为被冷汗打湿而有些服帖在额角。
    “顾琰！”
    这是祁煜第一次在现实中叫出了这个名字，然而对方却是任自己怎么叫都没有反应了。
    顾琰身上穿的和在他脑海中的留下的模样半分不差，只不过这身衣衫依然纯白，似是未染半分污浊，祁煜直接将他横抱起来往出走，身后的老卢想接过来，被他侧身拒绝了。
    环紧手臂，祁煜把人又往上掂了一下，跟老卢说：“先去开车。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着，他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顾琰的身体不自然的在发烫。
    老旧楼房的墙壁，稍碰到就会沾到墙灰，可楼梯太窄，祁煜还要小心别让扶手和墙壁磕到横在自己怀里的他，最后还是侧身下的楼。
    老卢为他们打开了后座车门，帮祁煜安置顾琰的时候，注意到一向体面的自家少主背上和手肘竟附着了墙灰，可视线紧锁在顾琰身上的祁煜似是全然没在意，他在安置好顾琰之后也一并坐在了后排。
    祁煜让顾琰靠着自己，又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是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最后只是把老卢盖在顾琰身上的薄毯又拽了拽，盖得更严实了些。
    轿车内，温热的暖风开的恰到好处。
    车辆盘桥上了高速路后一路疾驰，车窗外的光影不断后撤，老卢在前面驾驶着轿车，心中的疑问也实在是太多。
    这个男孩......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少主明明连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没有，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家出事的？而就算是知道出事了，但是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实在太不寻常。
    余光里，老卢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一向体面的祁家少主，此刻不仅衣服上沾了灰尘，侧脸颊也还有刚刚在家里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口还没处理，血液已经结痂，凝固成红黑色，可目光从始至终没从顾琰的身上移开过，口中也还在不断重复的唤着他的名字。
    不断地尝试得到处于昏迷中的他的一点回应。
    老卢陪着祁煜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祁煜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
    这个男生，究竟是什么人？
    想问的事情很多，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时候，抵达医院之前，老卢就已经提前打电话联系了医院那边安排医生，所以车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顾琰就迅速被抬上急救架推进了医院。
    要说医生也是很惊讶，因为是祁家的卢先生亲自打来电话，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祁家的少爷生病了，紧急调动了最好的医生火急火燎的跑出来接应......却发现需要治疗的病人是一昏迷着的男孩，此前从未见过，而那位祁家少爷本尊还在身边陪着。
    虽然一头雾水，他们还是迅速把顾琰安排进了检查室，而在门外，他们也留了两名医生跟在祁煜身边，小心地询问：“您脸颊上的伤......”
    “我没事，去看他。”
    .
    .
    滴——
    滴——
    偌大的单间病房，医疗设备有节奏的发出固定的声响，让人清醒又迷茫。
    就这么坐在顾琰的病床边，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顾琰的被子上，祁煜才惊觉，天竟然已经亮了。
    拉开百叶窗，窗户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而透过这层薄霜照射进病房内的......
    是现实中的朝阳。
    日出了，顾琰还没有消失，他就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
    虽然那些记忆突然出现的时候他没有时间细想，可在顾琰病床边安静坐着的这一晚，他猜测，自己突然有了关于梦境场的记忆，多半是和顾琰的失控或是研究所的损毁有关。
    而当时除了他之外，在场的还有柯允丞。
    所以，当这一夜过去，他抬眸看到推开病房门进来的柯允丞时，并没太惊讶。
    惊讶的是柯允丞。
    “你......你也想起来了？”柯允丞瞪大眼睛顿在门口，似乎正在努力接受着那一切都果然不是普通梦境的这现实。
    确实是这样，就算他真的赶来病房，对于柯允丞来说，这一切都还是像一个套着虚幻泡沫的念想而已,而这个泡沫，就在他推开病房门的这一瞬彻底炸裂了，他看到了他梦中的伙伴，一个躺在床上，一个靠在窗边。
    “嗯。”
    淡淡应了一声，祁煜回过眸，顾琰睡得很安稳，任阳光穿过窗外的枝丫在他的脸上调皮的跳跃闪烁，他就只是静静地睡着。
    阳光下的顾琰，祁煜是第一次看到，明明这里才是现实，此刻，却反倒是如梦境一样。
    嗯，反倒是如梦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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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