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空之城

    凉长长抽签抽到了16号，中间，不前也还不算太靠后。其实凉长长觉得只要不是前五个就行，人数太多，顶风上压力是会大些。
    比赛这天大家全数到场，和主持人等对接了一次，确保出场顺序之后便将人分成两拨，在两个候等室等候。
    十五个人加上老师，还有一些陪同的家长，本来很大的等候室满满当当都是人了。选手们越紧张就越不喜欢拥挤，加上这时候大家都很紧张了，顺序靠后的人基本和老师到外面去进行练习，确保不会卡顿。按理说比赛这群人参加的够多了，抗体多少有些，但是正因为比赛前面的国际名头，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发挥。
    凉长长今儿起了个大早，在比赛之前就和高老师对了好几遍稿子，所以现在觉着也没必要出去找地方，只要保证脑子在循环稿子就可以了。随着时间进行，比赛已经在进行了。高老师去前台看着现场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凉长长和妈妈就呆在里面等着比赛通知。
    韩瑞珍不断的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让她不要紧张。凉长长其实是觉得没啥好紧张的啦，但她看妈妈这样也就只能点点头。
    比赛比想象中进行的还要快一些，不一会儿就到了15号。15号演讲完毕之后就是一个比较长的中场休息，再开始的时候就是凉长长该上的时候。
    这会儿高老师也回到了休息室，和她妈妈两个人一起在给她整理仪容。
    “都发挥的还行，但特别出色的不是很多。你不用太紧张，现场评委也都还比较和蔼。”
    “问的问题应该根据你们交上去的稿子，提早就准备好了。艺书，不要紧张，大胆去吧！”高老师握住凉长长的手，笑着给她打气。
    特别出色的不多，这当然不可能啦，这是一场全球人才相聚的比赛。凉长长心里也知道这是高老师安慰她的话，就笑的特别自信地点头。
    歪过头和妈妈相视一笑，抱了一下。
    这会子其实凉长长的心跳是加速的，肾上腺素飙升，毕竟是大的比赛，但这是生理毛病，其实心态稳得很。她是临场型的选手，越激动，事实上越发挥的好。
    “16号姜艺书选手请随着我到场下准备。”通知的工作人员打开门，看大家都安静下来，扫视了一下想要找到16这个选手牌无果。
    “你好，这里。”高老师转身示意。又回头和凉长长母女俩说道“我们过去吧。”
    凉长长拿上稿子，确认没有落下东西，三人一起跟着工作人员出发去台下了，待会高老师和妈妈肯定是在台下观赛位守着的，凉长长比较心安。
    站在台下就能感受到听众的多了，反正是黑压压头一片。韩瑞珍惊讶了一下，之前彩排的时候虽然能感受到场地的大，但是并没有这么直观。毕竟当时观众们都没有到位，只觉得还好了，一大早也没有出过等候室，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的状况。看着乌鸦鸦一片人头，倒是真的觉得女儿压力是真挺大了，饶是女儿从小就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这会儿也不由得担心一下。
    凉长长……毫无波动。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综艺比赛、晚会不知凡几，甚至还被白静邀请过做演唱会嘉宾。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雅，但是再贴切不过了——确实稳如老狗。
    可能太久了，上个世界是除了少数几次以外，后面都不怎么出席这种公共场合，平淡的像一湖水。这次比赛就像沉寂很久突然投入了一个石子。舞台，久别重逢。
    全方位镜头、特殊设计的灯光、极付效果的舞台、有一定规模的观众……凉长长突然感觉好像透过这个舞台看到了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感受过的那些时光。
    女演员，关键时候一定是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说话，镜头舞台都是一样的，每一个环节都扣着一个环节。凉长长陷入了一个很玄妙的境界之中，周围环境的一切跟她好像并不相关，只剩下身体脑子在感受，曾经练习过很多次很多次的镜头感，一种气场再次在她身上形成。
    “现在，有请16号选手。”原来不知不觉前面已经开始了一会了，主持人中文英文播报，现在正是凉长长要上场的时候了。
    凉长长嘴唇一扬，整理了一下身上水色丝面刺绣小裙，踩着同色系的中跟，走上台去。
    穿在于提升气质，这次的战袍是韩瑞珍常联系的一位设计师那里做的。因为在Z国比赛，所以还加了Z国的元素，为大方典雅，也没有乱使用元素。主要依靠剪裁和衣料本身，在裙边辅助添加了一些刺绣。再配上一串珍珠项链，鞋也搭配成套。她今天将黑色长发拉的直直的，就这么垂在身后。气质，满分。
    评委们就看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不同于前面各种发色，不同眸色，一眼就能识别是外国友人。评委们愣是看了小半分钟，如果不是知道所有的参赛选手都是来自国外，他们肯定以为是中国的小姑娘了。亚洲人……不是R国，H国就是X国，M国的了。
    哎哟，这姑娘这气质好的哦。
    哪怕台上光线很强，各种机位和下面的人其实看不太清，凉长长也迅速找准了镜头，然后便是嫣然一笑。高清的大屏幕很好的将她浑身的自信传递给了观众席的观众。
    不管是因为服化原因，还是本身就是亚洲人的面孔，总之大家对她的演讲比赛突然充满了兴趣。评委老师本来弯弯的身体坐直，心里觉着只要这姑娘不要一口碴子味儿，口音太差，都不会太为难的。
    这次演讲比赛的主题是继往开来。
    “尊敬的评委老师，亲爱的观众朋友，大家上午好。”字正腔圆，谈及到谁便向哪个方向投一下视线，自然地，而不是像在h国那样很夸张的鞠躬打招呼。因为文化不同，这个时候她是完全不会过多考虑，直接恢复到该有的就好。
    “朱熹曰：继往圣，开来学，而大有功于斯世也。故继往开来，是继先人之志，开路与今人乃至后人。当我看到继往开来四字，眼中呈现的不是单单四个字，而是一条时间线，一个空间，乃至一幅连轴的画卷。
    这四字一字为‘往’，一字为‘来’，不带‘今’字却暗含今时；一字为‘继’，一字为‘开’，界域分明，却自成宇宙……”
    徐徐道来，缓缓铺开。咬字清晰标准，声线清脆但又舒缓，就如同外貌一样，只要去除掉高傲，是很让人产生好感的声音。
    “故，我辈，应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整个讲演过程，凉长长申请都是坚定从容的，眼神更是在发光。
    演讲结束，凉长长提起裙摆行了一个淑女礼，观众掌声疯狂响起，对比起前边选手，这掌声简直是碾压性的了。凉长长有点惊讶居然这么热情，但其实她自己也觉得酣畅淋漓，实在是有气氛。又合着掌声向何方微鞠躬表示感谢，复站立在那里，等待评委老师提问。
    “你好，16号选手，你在演讲结尾提到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请问你将如何行动呢？”主评委老师笑的万分平易近人，拿起话筒笑着提问。刚刚这姑娘演讲的时候就觉得很好，所以提问也没有太为难，倒是就像和人聊天似的抛出话题。
    “感谢您的提问。我和家人一直有做义工，希望来为福利院的人们提供帮助，这样的一个行动是在我懂得做义工的意义之前就进行了。
    最开始我并不懂得做志愿者的意义，认为这只是大人单纯的教育行为，我也只是把它看做是新鲜的尝试。但后来，通过和福利院里的人们接触，开始感觉到自我的意义，有一种做自己所能做之后的畅快之感。这个过程时常能给我自省的机会，去发觉自己不恰当之处，进而改正。
    再到现在，我不再将做志愿者看做是某种自我实现，而是单纯的喜欢和享受和做志愿者的人们和被帮助的人们在一起，相处的愉悦让我坚信这样的行为是有价值的，并且今后会一直这样行动，尽我所能为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帮助。
    也许我只是沧海一粟，但是仍然会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爱这世界，直接付出实际行动。”这是凉长长自己的感悟，和原主经验结合了一下。
    回答的时间是很短的，比赛要求回答时间限制在一分钟，最少答半分钟。这段话说完恰好卡在了一分钟的点儿，流畅，思路还算比较清晰。说要报效祖国就容易被看做扯大旗走流程，说的太小就会让人觉得搭不上继往开来的格局，义工这件事情凉长长觉着是刚刚好，恰好也是真的有做。
    H国和Z国之间有近一个小时的时差，黄宇宙早早地就守到电脑前，准备看直播。虽然他不能完全听懂——因为他汉语听力这一块确实是还跟不上节奏，但就是想看着艺书比赛。这几天因为姜艺书要准备比赛，黄宇宙就没有再去打扰，他能做的就是在电视机前陪着一起，能第一时间通过电视知道她的消息。
    在姜艺书出现之前他都没什么，就把电脑开着，然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等着。等着等着他就开始各种想等会艺书出现会是怎样啊，会不会紧张啊……就是死活放不下心，于是干脆还是盯着电脑看。
    终于到姜艺书上场的时候，黄宇宙不由得双手交握，一直在心里喊加油啊艺书！
    她今天，也是那么好看，比平常更多了一份静雅的气质。姜艺书冲着镜头笑的那一下，摄影师还特地给了近景，黄宇宙感觉就好像她隔着屏幕在冲自己笑一样。也因为周围灯光的原因，她的眼里水汪汪的，一闪一闪，再看着她自信的演讲，丝毫没有怯场紧张。
    会中毒。
    从前看《红楼梦》时，书里头用过的一句，此时就在他脑中浮起：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他很多时候并不能理解古文诗句，太过于深奥和难懂，当时看的时候，看的也是韩文翻译版的。只不过好几处觉得精彩的，忍不住去看了相对应的中文，偶尔碰到几句来了感觉的还会去搜索它其中的意思。
    这一句曾是他看过的，《红楼梦》当中那么多美丽的女孩子，每个人的描写也都不相同。这一句让他印象很深刻，不似平常对女孩子美貌的那种描写，而是描绘容貌之下的文采溢出。这句话在艺书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是啊，艺书她就是个优秀的女孩子。
    他看着她微笑结束演讲，他看着她得最高分；他看着她在第二天的演讲比赛当中顺利获得MVP；他也看着她决赛时拿的冠军的精彩瞬间。艺书在台上的每一个表情他都没有错过，他由衷的为她高兴，也为她感到骄傲。
    最终的结果足以让一切流言不攻自破了吧，看，如此优秀的她需要走那些乱七八糟的路吗？黄宇宙相信同学们都是有判断力的人，流言已经只是流言了。
    黄宇宙在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看着姜艺书讲完获奖感言之后，马上就给她发了祝贺消息。这一次他选择了发语音，没有什么其他的，只是想要直接，而不是仅借用文字来传递他的想法。
    虽然其实他也在暗自期待着他发语音的话，能收到艺书回复的语音消息。
    凉长长确实回复的语音，表示收到了黄宇宙的祝福，也谢谢他的祝福，回来的话会带纪念礼物给他的。
    关注者的人就一直在关注着直播，所以一结束祝福信息就像泉涌一般全部都发了过来。和妈妈一起跟家里人视完频之后，看到几十＋的消息头皮都发麻，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敲字回去表示感谢，整整回复了大半个钟头。
    不过难得的，奶奶也打开电话了。言辞里非常满意她的表现，还单独和妈妈聊了。
    韩瑞珍接到电话时一愣，从小心翼翼地陪话，再到放松开心，大约是被电话那头的人肯定了。
    凉长长就坐在旁边，看到了妈妈整个过程表情的变化，不由得想世界上最难的关系大概就是婆媳关系了吧。如此想要被认同的心情，大概觉得认同了之后，就能和过去掩盖的事情真正的说再见了，不再是郭美香，而是韩瑞珍。
    再联通记忆力那个永远比姜艺书早起准备早餐、等全家人睡下才睡下的人，凉长长真是觉得两母女不容易，妈妈更难吧。叹了口气，凉长长伸手抱住妈妈。
    韩瑞珍挂了电话，眼睛都有些泛红。看到女儿无声安慰，心里又是一酸。两母女一起努力了多少年啊，没有哪天能睡超过四小时的，没有哪次玩耍是安心的。终于，终于，能有那么一次，看到婆婆柔和下来，不再鄙夷她的样子了。她忍得住不代表受得住，忍是因为是她贪心想要甩掉黑暗过去贪婪的代价，多少年了，因为当初撒下的谎被婆婆戳着脊梁骨鄙夷，能怎么办？既然抛不下家庭，抛不下还算体面的生活，就只有好好培育女儿啊，为母则刚，为母则刚啊……
    “我们艺书啊，真棒……辛苦啦……”她说了好多遍，是在对女儿说，也是在对这些年的生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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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