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空之城

    博士生在挣扎中顺利毕业，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凉长长被首尔大学心脏科顺利录取，进入到实际医学培养阶段，车基俊小朋友没有意外继续跟着。
    凉长长博士生报考的专业就是心脏科，往更明确的方向走，车基俊一直都很明确脑神经科，最后也确实留在了这一科。
    首尔大学毕业，在世界专业顶尖期刊上发表了多篇论文，实习经历也很够，基本没啥缺点，走流程培养就能成为真正的实用性人才了。
    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凉长长不知道吐血多少次了。熬博士论文的那段时间她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给她妈妈心疼的哇，各种塞补药。她自己也在那种疲惫绝望又强行打鸡血的边缘来回试探。
    姜医生，不，姜院长今年刚升了院长。州南大学医院的院长大人得知女儿落在首尔大学医院是非常高兴的，毕竟那是他曾经的梦想。他首席入学，本来是主意去首尔大学的，只不过到了大学以后成绩有波动，最后落在州南大学医院，还不错，但不算完满。
    这两年姜医生变化挺大的，人正直了不少。主要是因为凉长长和他争论了很多次。
    凉长长觉得爸爸身上的金钱气实在太重。她没成为医生的时候还不打紧，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成为医生后，就能够理解一名医生、尤其是身为院长这种管理者，坚持只以医院的绩效为导向的话，只会让医院的口碑变得越来越差，且医生的品格也不再称之为医生的品格了。
    还有就是过腐则败，易倒，长远来看要不得。
    就金钱这个问题，她们父女俩争论N次，最终以凉长长成功将他洗脑为结果。凉长长是觉得也不需要直接把爸爸扳正到没有扭转的地步，正直大过邪念就可以了。毕竟在处理人际关系和其他人对话的时候，仍然需要圆滑的处事技巧，这一点她爸是做的不错的。
    姜医生在和凉长长的争吵的时候，多少被引着回顾了一把自己这几十岁的人生，只能说成功不算成功，失败也不算失败。
    成功不算成功，是因为现在是院长的他仍然不具有完整的人格，在姜医生的人生里，妈妈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乃至回头一看，自己走的路居然是一条妈妈让走的路。
    按照妈妈的意愿成为医生，成为首席，按照妈妈的意愿娶了自己的妻子……所以碰到不如意的时候怨妻子怨妈妈，总觉得他的人生是她们替他做了选择。
    女儿和他的争吵让他清醒了过来，越是位高权重就越要目标清晰，人格明晰。都说五十知天命，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当医生是他自己选的，工作也是他自己做的，没有任何人逼迫。
    觉悟过来的姜医生气场都变了，平日里万分敌对的黄医生跟他关系都慢慢变好了起来。
    收到消息的韩毅律有点惊讶，欺软怕硬死要面子的姜艺书爸爸摇身一变，变正直了。
    他玩味地看着这些资料。“那就好好帮他。”
    “是。”下面的人懂了。
    要正直必然会触及到某些不正直的人的利益，这个时候就看背景够不够硬了。韩毅律就是他的背景，只不过姜医生还以为是医院背后的财阀理事长在帮他呢。
    姜医生能当上院长，背后自然是有韩毅律的推波助澜。当初说要还姜艺书人情是认真的，不过他没想到这事还挺难，因为她本身就做的挺好的，根本没机会要他帮忙。
    想到这里，韩毅律有些想笑，只能帮帮她家人了。
    凉长长其实有好几份选择，一份是走学术之路，继续攻读博士后，不过这条路她暂时有点腻，放弃。第二份是首尔大学留校成为一名讲师，慢慢往上爬，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同时培养自己，但是凉长长觉着实践经历仍然不算够，别耽误花朵们了。
    于是她选择第三条：去医院，然后成长为一名专业医师。日后，如果她想要再进行学术之路的话，她可以再考博士后，用这个作为将来的转型也不错。
    当然可能性很小了。
    凉长长学术能力很够，所以导师根本不舍得她毕业，不过充分尊重她的选择，甚至在她进首尔医院的时候还帮了一把。
    实习生有能力出众的，有能力不出众的；有背景硬的，也有背景不硬的。凉长长是两者皆中的人，很受主治医生的欢迎，也着力培养她。
    被培养的凉长长被培养的……心累。同期一起进心脏科的四个人除了她都是男生，她能力强，救场能力也强，帮了他们不少忙，于是隐隐被他们推成头头了。
    最小的朴安旭是首尔大学心脏科研究生毕业，是她的直系学弟。这男孩子是最会撒娇的那一个，经常没事星星眼看着凉长长喊努那努那。
    朴安旭还是车基俊的小迷弟，主要是研究生期间听过凉长长和车基俊帮老师代的课，那时候就对两人崇拜的不行。到首尔大学医院的时候车基俊又老是没事来串门，两人逐渐熟起来，喝了几次酒，朴安旭成功成为车基俊在心脏科的眼线，没事给车基俊递凉长长消息。
    凉长长刚刚辅助医生做了手术，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半。
    和医生道了别以后准备回家休息，一开机发现起码有二十个金慧娜的来电。从11点打到了两点，还留了一条消息：看到了就回复我吧，我会一直等的。
    凉长长一时间有些发蒙，还是第一次这样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边脱下白大褂穿上大衣，冬日的深夜这温度不是开玩笑的，办公室还好，外面就雪飘飘。提起包包往医院停车场走，路上还碰到几位熟悉的其他科医师护士，笑着打了招呼。
    拿起手机回拨了金慧娜的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慧娜啊，怎么了？我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从高中金慧娜妈妈那次事情后，十来年了，凉长长除了爸爸这件事情没别的事情瞒着她，关系十分不错。
    金慧娜对凉长长好，凉长长也不是石头，自然也会对她好。两人都是工作型选手，没有男朋友，有空了就约着玩一玩，没事视频聊聊，关系维持到了现在。
    金慧娜果真成了一名诉讼律师，并且顺利晋升事务所合伙人，凭一己之力在H国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里如鱼得水，女强人的光环挥之不去。以金慧娜那么理性的性子，基本不可能有现在这种慌乱的样子。
    估计……出大事了。
    “很累吧……能来我这边吗？想……和你当面说。”金慧娜语气低低的，心事重重。她现在撑不起心情来高兴，在姜艺书面前也不想遮掩。
    “好，我现在过来。”凉长长出了电梯，往自己车方向走去。“你等我一下哈。”
    她的代步车是一辆红色Jeep，特别硬气，过往世界她最多开开小轿车，可能现在性子硬朗了很多，对这台Jeep一见钟情，二话没说买了。
    医院不少小护士都在讨论姜艺书开车的样子又A又飒，比男医生还中！
    凉长长开车往金慧娜那边去。金慧娜这些年屯了不少钱，没买小别墅，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离她自己律所和凉长长医院也很近。
    必须感叹律师这高薪职业还是很吸金的，凉长长看了看自己还在实习，日子长着哦。虽然学校各种奖学金加上医院给了高薪实习，存起来是一笔小巨款，但绝对没有金慧娜富婆。
    三点半的街道上没什么车了，路开的无比顺畅，平时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只花了十分钟就到。停了车在金慧娜家下面的停车场，给她发了消息说上去。
    26楼。电梯一层一层在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金慧娜在电梯口等，穿着睡衣。
    “啊呀，干嘛在电梯口等，冷的要死，快进去快进去。”凉长长赶紧走过去，拉金慧娜往她家走，门大开着。
    这外面还在飘雪呢，大夜晚冻着了划不来。
    “就一会。”金慧娜心头暖暖的，任她拉着。
    关了门，凉长长换上金慧娜给准备好的拖鞋，把包放在茶几上。空调在30度，还好。
    “喝杯牛奶暖一下。”金慧娜从厨房泡好了热牛奶递给她。
    凉长长接过，触碰到金慧娜的，凉，空调房里手都这么冰凉。“快去给自己也泡一杯，你手才凉啊。”
    “不要紧的。”金慧娜摇了摇头，就是不去。
    “快去……”凉长长推她。
    “不用。”金慧娜是没心思，就再拒绝了，她在想怎么和姜艺书说接下来的事情，欲言又止。
    凉长长叹了口气，直接起身去泡，真的是不听劝。“你拿着我那杯暖手，我再去弄一杯。好好坐着，顺带想想你要说啥。”
    她来之前也不知道金慧娜自己闷了多久，看这样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小，自己想想先。她来这很多次了，东西在哪里也清楚，没客气，自己搞定。
    不知道自己听了这大事顶不顶得住啊……
    凉长长在金慧娜旁边坐下，金慧娜手里的牛奶没少半口，只是望着牛奶发呆。
    她伸手拍了拍金慧娜肩膀，给她松松神。
    “我……”金慧娜情绪上心头，一张嘴就哽咽了。“我怀孕了。”
    凉长长正轻拍金慧娜背的手顿住，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卧槽……真大事。
    空气安静下来，金慧娜没有男朋友，不可能是无性生殖，这孩子有故事。
    “谁的？”凉长长调了调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柔些，不给她压力，手继续轻拍着。
    “不知道，之前心情不好，酒吧喝酒，喝醉了，一夜情。”金慧娜低头遮去眼中的难堪，她自己觉得自己挺脏。
    “醒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不在了。我事后马上吃了避孕药，可是……还是怀了。”
    凉长长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又心疼吧又不知道如何说是好。现在说她怎么不保护好自己已经晚了。“多大了？”
    “两个月。”金慧娜现在不敢看姜艺书的眼睛，她怕看到嫌弃。她自己去看过了，想打掉孩子，可是医生说她子宫壁薄，这胎打了，以后别想怀了。
    她想下决心打了，但又不得不掂量一二，这个决定真的重要，她还在犹豫。“我想打掉孩子。”
    “孩子爸爸不知道是谁，我喝的太醉，也不想回头找是谁。就是陌生人相遇一夜情，说□□也算不上。”金慧娜显然并不认为那是个愉快的夜晚，她只记得两个人一拍即合，她自己当时醉太深，也想放纵。
    现在这话说的有些嘲讽，她醒来之后才反应自己做了什么。
    成年人做选择是要负责的，即使是醉酒。
    “慧娜啊。”凉长长放下牛奶，也把金慧娜的牛奶放下，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有风险？”
    按金慧娜的性子，没事自己就去做手术了，这会子会跟她说，就是她在犹豫或者搞不定。
    “我的子宫壁太薄。”金慧娜看着姜艺书的眼睛，不是她想，而是忍住不去探究面前人的神色，好在没有看到鄙夷。
    “在哪个医院看的？”凉长长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归理智。
    “XXX医院。”比较小的医院，这事情毕竟不光彩，第一时间她没打算让人知道，她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我明天去给你安排一下，到首尔大学医院再检查一下可以吗？”凉长长和妇产科这边医生关系不错，能开方便门全面检查，更仔细也更权威。
    从理性角度说，真要手术了在首尔大学医院有更好的医生可以安排，而且越早手术越好，要靠谱又要快没关系搞不定。
    再就是名誉问题，虽然现在女性枷锁没有过往那么重，但是处理不好同事难免七嘴八舌，对她职业有影响。
    这个事情她不问金慧娜太多了，她看重的是怎么后续处理。孩子已经怀上了，又说不知道爸爸是谁……看金慧娜的样子也没有多欢迎这孩子，那只能帮着好好扫尾。
    作为医生怜悯生命是应该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凉长长开不了这个口。
    理性得失分析，打掉是最好的安排。这孩子要生下来的话，金慧娜未婚先孕带孩子有多难……这跟金慧娜妈妈未婚生下她是不一样的，至少金慧娜妈妈是期待她出生的。
    金慧娜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孩子爸是谁，只想着这事快点过去。“好……听你的。”
    她会说也是逼不得已，她确实需要姜艺书的帮助，这孩子是个关键，不是感情的关键，是身体的关键。
    她年少的时候要读书要照顾妈妈，没那些闲工夫谈恋爱。工作早期接了很多离婚诉讼，离婚诉讼是业界前辈公认最麻烦的案子，不愿意接就都甩手给她。
    她见过家暴要离婚的夫妻，妻子鼻青脸肿哭着求不要离婚，丈夫嚣张不回头；她见过双双出轨的夫妻，最后利益分配不均，为财产争个你死我活；还见过为争孩子大打出手的夫妻……世界上不幸福的情人多了去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恋爱？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理智，看开的东西就不纠结，反正也没人催她结婚，现在一个人没关系，做个坚定的单身族没什么不好。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那天出事是因为手上有个案子结了，俩孩子出柜不成殉情，两家撕来撕去却是为了利益，她一时感慨。
    感情是个什么鬼，这么多人要死要活。
    她喝着喝着酒喝多了，人也迷糊，有人来搭讪，隐约觉得人模人样的。理智不清的时候，身体里的黑暗影子就出来了，胆子也肥了，两个人拉拉扯扯开了个房。
    30多年母胎单身，事后一身疼，醒来男的已经走了。男的走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爽，本就是一夜情的关系，就算这是她的第一次，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特殊。这事她没觉多开心，心里对这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好、生理需求也好更加不感冒了，顺带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脏，乱搞男女关系，哪怕就一次。
    喝酒崩了就这样啊，以后少喝。
    她捂得死紧，没把这些告诉任何人，自己药店买避孕药解决后患，哪里想到这事根本没完。
    “明天请个假吧，多请几天，我给你弄证明。”凉长长没怎么干过开假证明的事，这会她不得不给安排上。
    “好。”金慧娜心定下来不少。“真的……”
    谢谢你。
    “别谢了，有点孕妇的自觉，赶紧睡觉。四点了都。”凉长长起身拉起她，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去睡。
    十多年了，金慧娜仍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长进，在姜艺书帮她的时候还是只会说谢谢这些，平日里作为律师的凌厉全无，有些傻。
    “别回去了，今天在这睡吧。”金慧娜说道，窗户外面一片黑乎乎的，太晚了。
    凉长长刚想说没事她回去，又想着明天还得一块去医院开证明联系医生什么的，也就应下了。
    “客房干净是干净的，不过被单什么的没有弄，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睡？”这个点准备来不及了。
    “成，体验一下你的高级大床。”凉长长没什么问题，她睡觉也规矩，给她个角落都能好好睡。
    女生尚可，她不可能大半夜要孕妇给她铺被子。
    “我去拿洗漱用品，睡衣……可能只有我的了。”
    “没事，就这样。”凉长长也很累了，昨天到现在连着两个手术，十五个小时没合眼了，困到不想讲究。之前都是被金慧娜这重磅消息炸清醒了，定下来人就会困了。
    “好，去房间吧。”金慧娜拉起凉长长的手进房间。
    金慧娜房子200多平，卧室还挺大的。这么多年的积蓄，砸了一大半在这套房子上，挺注重生活质量的。
    凉长长给家里人发了条短信报平安，就拿过金慧娜给的东西去浴室洗漱。
    不管多晚，从手术室出来都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吹完头发瞅着都五点了，得亏医师说可以下午两点再过去，还能好好睡会。
    金慧娜没睡，就躺坐在床上等着她。
    “吵你到这么晚了，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该睡了。”凉长长掀开被子在金慧娜旁边坐下。
    柔软！骨头都松了，妈哇，金慧娜这床比她自己家的舒服，果然是大洋堆出来的。当时金慧娜选家具还拖着她一起看了，就这床，十来万rmb……好吧，飞黄腾达的金慧娜同学很舍得。
    凉长长过过物质爆棚的上流阶级的日子，也可以过中产的小资生活。只要心态放得稳，可以很快适应和上个世界的物质差异，当然，她这个世界的条件本身就不差。
    “现在睡。”金慧娜等她盖好被子了，关掉床头灯。“晚安。”
    “晚安。”凉长长和金慧娜面对面睡着，说完闭着眼准备入睡。
    几分钟过去，凉长长没睡着……二十分钟过去，凉长长没睡着。啊啊啊！特么要疯了。
    今天冲击太大，脑子忍不住加速运转，从怎么安排靠谱到金慧娜接下来怎么办，一直想一直想。本来手术后的困倦在这番攻势之下全部消失，她，失眠了。
    她忍不住睁开眼。卧槽！金慧娜正睁着眼看着她！两人眼神对上，凉长长视力好，黑暗里面隐约能看到金慧娜脸上有泪。
    “没睡？”凉长长轻声问。
    “嗯……睡不着。”金慧娜声音很小，隐约有鼻音。
    “……”是了，金慧娜只会比她更焦虑，那句子宫壁薄信息量很大，这孩子很有可能不适合拿掉。她当时没继续问就是不想定论了，只能说在首尔大学医院检查后希望有无后遗症手术的余地。
    金慧娜忍着在黑暗中无声哭。
    凉长长和金慧娜睡得还挺远，中间有个把人的距离，被子搭在两人身上，中间微微还有些悬空。
    凉长长叹息挨过去，“哎呀，这中间空着灌空气呢，冷嗖嗖的。”
    哪里冷，空调开着的，她就是为着安慰一下金慧娜找找由头。
    “来，我看你手热乎了没有。”
    嘶~凉，得了，根本就没热。
    “赶紧的，睡过来。”话虽这么说，凉长长还是主动过去。“你这体寒的毛病，空调都带不热你。以后冬天都弄个暖手袋吧，别凉着了。”
    妈耶，这脚……凉长长腿一勾，用自个儿脚给捂着，替她暖和着。这可是孕妇啊孕妇，哪怕不愿意，也要照顾好自己撒。
    半分钟，金慧娜拿出双手环住凉长长，埋在她脖子间放声大哭。“好讨厌自己啊……”
    泪水浸湿了凉长长的脖子，泪珠滚烫。凉长长单手反环住金慧娜的背，一手垫在金慧娜脖子底下，一只手拍她背，她也没辙啊。
    也许关了灯，也许是抱得紧，那些心里暗处的话也愿意说了，金慧娜哭得太伤心，语言没什么逻辑，有一茬说一茬的。
    “那天就是突然放纵了。”
    “三十二年单身怎么了？一定要性吗？一定要有男朋友吗？”
    “有性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恶心？”
    “我醒了就后悔了。我后来吃了药的。洗了十个澡，皮都搓红了，可是我知道回不去了。”
    “或许我比这个孩子更讨厌的是我以为我百毒不侵，但还是忍不住把别人嘴碎放心上了吧。”
    “死性冷淡？为什么没能力就只会人身攻击。”
    “我不想谈恋爱，我对他们没感觉。”
    “男生追我，可是我觉得他们都像是有一万张脸皮，看重的无非利益和外貌而已。”
    “在事务所呆了这么久，永远要比男生付出数倍的精力才能出头，那些人有什么用？”
    “什么领导，只会动手动脚的。怎么？有那么个东西就能欺负人了？”
    “为什么女的不行？我想单身就单身，我不想有性就不有性怎么了？”
    “我试了。我不喜欢……”
    “孩子也不想要，压根没想这是小生命什么的，只觉得麻烦。”
    “单亲妈妈很累的。”
    “艺书，我是不是真的很恶心？你是不是挺嫌弃我的？”最后这句话又轻又绝望，听的凉长长心打颤。
    已经心里说了很多次了，但凉长长仍然忍不住说一句卧了个槽！
    酒后乱来只是表面，冰山之下的东西才是主要。金慧娜一直掩盖的很好，在她面前总是笑吟吟的，御姐范很足。
    金慧娜已经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了，地位高。只不过这地位高背后肯定有不少心酸史的。她没什么背景，全靠拼命。听，话里行间应该还受了不少职场性骚扰和恶意中伤。
    这些……都是凉长长基本没遇到的。
    第一个世界同事八卦，可是她干活实在，大家也嘴下留情，还没到被大家中伤的年纪就挂了。
    后面当明星虽说有被人说过什么被包养这种话啦，可是她心大没往心上走，伤心一下很快就好了。和那个偶像小生假恋爱帮她解决了很多问题，分手了粉丝不催她找下家，只当她对前任念念不忘，人气不错，身边没什么人中伤她。
    上个世界，她和李殊彦恋爱，就更是水到渠成了，名正言顺的，背景也不错，职场骚扰这件事情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是boss，谁敢搞事情？
    这个世界，家里也算体面，她搞学术去了，实验室呆着，没人搞事情。隐约听过别的院有导师性骚扰学生，但是医学系真的清汤寡水，累得要死没力气。到首尔医院就更加和气了，职场打压压不到她，州南大学院长是她爸，她自己实力又强，目前都还算自在。
    这么一看，她……还真没顶过这么大压力。
    “想什么呢？我嫌弃你干什么？”凉长长其实很久没有跟人这么亲近的睡过觉了，搂着抱着更是少，她抱试管箱倒是抱的多。
    为了表示不嫌弃，又抱紧了些。
    “不想要孩子就不要，不过要看身体而行。是，这是一条小生命，但你承受不了就不勉强承受。”
    如果能接受，那就留下来。这句话到嘴边又转了，“如果，如果身体禁不住一定要留下来的话……”
    “我来当孩子干妈吧，我不打算恋爱也不打算结婚，有个孩子也不错，我跟你一起，到我死。”凉长长不乱许诺，能做到就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养到她死。
    到底差了金慧娜一些机缘，相处越久越真心，不真心早就在高中毕业就散了，现在她们的关系就是闺蜜啊，从年少到长大。
    就当为闺蜜出个力吧。
    早些时候，她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都是闺蜜抢男友的戏码，哪有一起养孩子的事。
    现在……身在局中，会明白身边的人不是npc，金慧娜有金慧娜的黑暗，她凉长长也会有凉长长的黑暗。她在体谅金慧娜的苦处，并且尽量帮一把。
    金慧娜听蒙了，抬头看她，把自己放到和凉长长一样的高度，脸对着脸，哪怕看不真切也想仔细看看。
    黑暗中泪水流得更加肆意。
    “艺书。”
    “嗯。”
    “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那我信了？”
    “信啊。”
    “好。”
    姜艺书，你又拉了我一把。
    “艺书，有时候我想他们都去死。律师应该是正直的，可是好多律师都不配做律师。那时候我就在想，他们不如去死吧。”话都说开了，索性把更恶毒的心思都说了。
    金慧娜也不知道自己会从她嘴里听到什么答案，她就是想说，也许，也许她会把她吓走。
    ！！！什么鬼！！！凉长长快顶不住了！这话是在她耳边说的，金慧娜说的柔柔的，但愣是叫她听出一股子病娇的味道。
    有点……反社会……在线黑化，挺急的！
    要马上反应，她能咋办，哄着呗。
    “没关系，恶人自有恶人收。”
    “那我想做恶人了。”
    多大愁啊这是！都要弃善从恶了。“他们不配你做恶人……傻瓜，别拿别人的恶惩罚自己，他们不配。”
    “懂法的人才最容易犯法，知道哪里有漏洞就往哪里钻，我们努力把这漏洞堵上才是绝后患。哪怕永远不完善永远有漏洞。”
    “这样吗？”金慧娜早些时候是正直的，后面多少也有被拉进染缸里，白不再是纯白，黑白斑驳交织着灰色，所以她委屈。“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你看你攒了多少事没跟我说啊，以后受委屈别自个儿闷着，别的不行，陪你聊聊我还是可以的。”
    姑娘，别黑化。你是孕妇啊，就算可能是临时孕妇。
    “好。”金慧娜闷声应下，不说黑化的事了。
    “艺书，我脏吗？”金慧娜又问。“我不喜欢性，没意思。”
    “不脏。性这件事情，要是正常，不要也是正常，没什么的。想了就尝试，不喜欢就不要。没有那么多意义，你问自己就好。”
    “生理需求罢了，不过下次要保护好自己。”艾玛，教女儿似的，这句保护好自己终于说出来了！！！
    有幻想当然很好，要理智的话可以医学了解一下。激素分泌，没有滤镜，没有□□横陈，只有医学解释，这件事情很平常。
    尤其学医之后，看待生命都是如此理性，遑论性？看个几篇论文，给你把曾经的幻想擦的干干净净，回头感谢父母那一瞬间都激素飙升、回忆加成，最终有了自己叭。
    凉长长这个菜鸡，没有性，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牵牵小手，亲亲小嘴，抱一抱没啥不好啊，也挺自在。有朝一日，她放下了，迎接了另一段感情，可以坦然接受。
    俗称，都行，随缘。
    “艺书，你也不想恋爱？”
    “是啊。”
    “为什么？”
    “……就是不想？想为国效力？”瞎扯的。她觉得自己没资格，一个不晓得自己啥时候会死，且过往经历是早死的人没有发言权。她今年31岁了，鬼知道能活多久，给吓得慌，总觉得自己来日不长。
    “好……”金慧娜隐隐有笑声，这个理由挺好。
    黑暗中金慧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艺书啊，你接过吻吗？”
    “？”话题转的太快？？？凉长长有点懵逼。想了想，这个世界还真没亲过谁。“没。”
    “我也没亲过，那个人我没让他亲。我把初吻送给你吧。”
    “……”天啊，她回家还来的及吗？“其实吧……我亲过。”
    所以别了吧？
    “那你教我吧。”
    “……”没辙了。
    凉长长没说话，金慧娜也没说话。
    “没关系，我只是好奇。”金慧娜声音就在耳边，话说的轻松。“也是，我挺脏。”
    这话说的太挑战凉长长神经了，沉默就是变相在承认她脏。
    这谁顶得住？
    金慧娜失望，准备退开。
    凉长长咬了咬牙，黑暗中亲了上去，怼得挺准？？？挺软的，和李殊彦的嘴巴一样的，非要说什么区别的话……还是没区别。
    凉长长移开嘴唇，“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同吧？”
    “挺软的。”金慧娜笑道。“也挺舒服。”
    “好奇心也满足了，咱们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医院。”凉长长真是求她了，亲嘴好羞耻，橘里橘气的。
    金慧娜又轻啄了她一口，心满意足。抱着凉长长的手没松，自动在凉长长挪到凉长长脖间轻嗅了一下，安心闭上眼。“晚安。”
    “……”凉长长听见自己节操稀碎。“晚安。”
    以后……还是滚回家睡吧……再不敢在外边瞎呆了。
    黑夜果真能使人狂放。
    她脑子胡里八糟的，但再不敢睁眼，也不知道几点，混沌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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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们，我真要隐遁了，火烧在眉毛上了，我会好好加油滴，大家一起加油~喜欢快穿之佛系长长请大家收藏：(663d.com)快穿之佛系长长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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