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刻薄

    首轮第一场演唱结束，台下观众反响极为热烈，导师们也给了很高的评价，用主持人的话来总结，就是两位歌手给今天的比赛开了个好头。
    “那么接下来这组，又会带给我们什么惊喜呢？有请瞿朋，非言，孔笑。”
    当主持人抛出这个疑问下场后，舞台立刻暗了下来，而后随着清脆细碎的乐曲前奏轻盈响起，舞台左边即刻投下了一道光，将白色的布景阶梯照亮，也照亮了坐在阶梯上的孔笑。
    孔笑身穿白衬衫浅色毛衣外套，看起来纯净天真，哪怕开口声音稍有些发紧，质感却是柔和干净的，他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在向观众道出自己的故事，坦露心中的困惑。
    不少观众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有人兴奋，有人感怀，有人目中含泪……
    这首歌名为《是我》，是何钦为某个讲述少年成长故事的电影写的插曲，原唱也是何钦本人。
    当年这部电影由于叙事手法巧妙，故事笑中有泪，在国内斩获了无数大奖。由于《是我》在故事中贯穿始终，而且又在不同情景里以变调的方式多次出现，给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都被粉丝们奉为经典。
    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就是生来难以突破的，所以，这首歌才更需要尝试找到新的路径去演绎，去让观众有一番新的体会。
    因此瞿朋没有延续孔笑的情绪走，他以出色的声音控制力又将观众带入另一个故事领域，融入新的情景。
    他坐在右边角落里一个破旧的沙发上，从眼神到情绪都是带着自我怀疑的，但心里又不得不压抑着，然后将自己推进某种无法抽离的矛盾中，循环往复。
    导师席上有人新奇地凑过去跟何钦交流：“何老师，他们这是弄了个音乐剧？改了不少啊。”
    何钦没有回答，只是轻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确实是类似于音乐剧的呈现模式，运用舞台布景和情绪状态将故事搭建而成。但由于唱歌方式及表演部分的音乐剧成分比重较少，只能算略有涉及。
    不多会儿，随着几个坠入式的音调流动，舞台再次陷入黑暗。而当台上再次亮起时，在舞台中央靠后的位置，有人从一个长形木质布景相框中走了出来，灯光也随之投射，众人这才看清了凌非的模样。
    凌非的确就如最初乐子铭曾评价过的那样，外形条件很是优越。尤其他今天戴着一副金属边眼镜，又穿着与自己清瘦修长的身材刚好贴合、质地较为贴肤丝滑的黑色衬衫出现时，台下许多人瞬间被他这斯文且颇显单薄的形象吸引了。
    但凌非所表现的远不止于此，他在对上镜头的那个刹那，目光从恍惚游离顿时变得抗拒，清亮的嗓音和着许多无奈与彷徨，不断随着音阶变化，控制高音将众人情绪吊高，迟迟悬而不决。
    “这不是讲成长吧。”先前找何钦说话的那位导师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下巴。
    何钦这首歌从来就不是讲成长的，很多人其实都被电影影响了，才固化了对这首歌的印象。而实际这首歌原本就是纠结的，无法放释的，哪怕到最终看似曲调归于宁静，也不过是自我接受，开始正视这“无解”本身。
    台上的三人，正是用孔笑和瞿朋两个较为极端的人格来引入凌非这个本我的人格，所以凌非才需要有更强的反差，从形象到歌声都在向观众展示，其实每个人都是脆弱、孤独、敏感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许多秘密，挣扎于世。
    于是歌曲后半段，孔笑和瞿朋以RAP的方式各执一词，激烈拉锯，而凌非的和声就像为这段情绪注入了一丝绝望与无奈，如影随形。
    最终，三人从舞台交汇后，又各自回到了来时的地方，灯光骤暗，音乐戛然而止。
    这是结束，亦是休眠，又仿佛是下一个开始。
    第一轮比赛由此全部完成，但观众席却寂静无声，直到有导师起头鼓掌，台下才如梦初醒般呼喊起来。
    “笑笑好棒！妈妈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笑笑好帅！宝宝今天唱歌好好听！”
    “妈呀，我死了我死了！快被笑笑迷死了！”
    三人团里只有孔笑是流量艺人，即使现场很多观众因为表演而被震撼到，但台下给孔笑加油鼓劲的声音依然占据了绝对上风。
    “谢谢，谢谢三位的演唱，真是太精彩了！”主持人满目笑容地上场，然后就跟上组唱完的流程一样，要和歌手们稍微交流几句。
    “我听说非言和方屿同以前关系就特别好，这次方屿同微博私信邀请你好像说话还特别不客气，所以方屿同私下性格就很直是吗？”主持人以八卦的形式将凌非引入观众视野，好让大家更快速地记住他。
    凌非已经唱完了，比起刚才放松了许多，他淡淡笑着说：“方屿同平时对人很客气的，私信那么说只是希望我帮忙。”
    方屿同的那个私信邀请不过是为了节目效果被要求发的而已，由于内容不限制，他干脆就随便写了两句交差，凌非哪能把这些对外透底，所以顺势现编了条理由圆过去了。
    “方屿同一定很看好你。”主持人说。
    “我觉得他是讲义气。”凌非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主持人一听也乐了，“不愧是他啊。”
    主持人和三人交流会把握分寸，控制在每人只聊一个小话题，瞿朋实际是最早回答的那个，之后始终心不在焉。
    应该说从他们走到舞台前等主持人上台那个时候，瞿朋就觉得自己不对劲。
    今天的歌是有一些歌剧类的简单舞蹈动作，唱到最后大家都出了汗。瞿朋刚才走在凌非后面，偶然看见凌非那雪白的脖颈落着汗珠，莫名就有点口干舌燥。
    凌非个子很高，清瘦却不纤细，以男艺人的眼光评价，凌非的身材线条是好看的，该有棱角该平该翘的地方都恰到好处，让人整体感觉很舒服，或是说比例完美。所以瞿朋才奇怪，对方只是因为出汗衬衣贴着后背而已，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体温也跟着上升了，身体很热。
    他上台前喝过水的，为什么连别人的汗珠也想……不对，他是想帮凌非擦掉汗，一定是。
    可是……凌非的皮肤应该很薄吧，如果他真的触碰到，对方会是什么感觉？
    瞿朋之后没敢再多看凌非一眼，他觉得自己这么想像个神经病，特别变态，所以队友回答问题他都在看主持人，以免暴露自己那点心思。
    此时，孙雪言悄咪咪地朝乐子铭跟前凑了过去：“子铭哥，你紧张吗？”
    “？”乐子铭侧头，顿了一下说，“你感觉这组怎么样？”
    “老实说，第一组更强。他们的编曲比较突出女声的音色，正好是她最舒服的音区，而且一男一女搭配又特别默契，我很难挑出毛病。”
    “嗯。”乐子铭没多说什么，孙雪言随即笑了，“你担心他啊，其实他们组表现也很出彩的，舞台效果更好看，就是三个人唱功不均衡，结果会怎么样还要看评委侧重什么。”
    刚说完，孙雪言又忽然想起来说：“你是不是渴了？”
    孙雪言旁边那个人刚才看表演太容易激动，一直动来动去的，孙雪言怕自己被误伤，中途往乐子铭这边靠了两次，正好看到乐子铭有动喉结。
    “没有。”乐子铭否认。
    “哦。”孙雪言没多想，毕竟乐子铭除了看起来口渴还是很专注欣赏台上表演的，仿佛要把这场比赛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格外用心。
    “那么窦老师，您觉得他们表现怎么样？”主持人面向导师席，问座位最靠左的窦勇。
    窦勇是个制作人，在业内曾获得了一定的成就，只是近几年没什么像样的作品，基本都在跑综艺。他向来表情很严肃，说话也很直，张口就批评道：“我觉得除了瞿朋唱得都不怎么样。”
    接着窦勇就直接看向唱歌的三人，很是严厉道：“你们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的，来玩儿吗？好玩儿吗？”
    现场的观众一听都傻眼了，很多人都在低头窃窃私语，有纳闷的，鄙夷的，也有不明所以的。
    “我是不会给通过的。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怎么想的，歌唱成这幅样子就敢上台，还自我感觉挺良好。孔笑跳完气都飘了，请问音准在哪儿？以后歌手如果都这么唱，我觉得来这个节目也没什么意义了，还是回去当偶像去吧。”
    窦勇说话很难听，应该说就是在训斥，在借题发挥。
    且不论瞿朋实力本身就是比赛歌手里十分出挑的，但凌非的发挥至少也是可圈可点。而孔笑比起从前也算掌握了这首歌该有的演唱方式，今天的表现放在偶像歌手里已经算能拿得出手了，只是瞿朋太过抢眼，两人实力差距被拉得很大，直接导致孔笑唱歌那些短期无法弥补的缺陷被强行放大了。
    “哎，窦勇这两年在综艺节目里总这样，相当于给自己立了个毒舌犀利的人设吧。他其实就是不喜欢偶像，可能也看不起网络歌手，而且非言还名不经传的，正好被他拿来抓典型。”
    孙雪言看乐子铭瞟了眼窦勇，便适时跟他解释综艺节目里时常会出现的一些“现象”，她说：“有些人就是这样，已经没有以前的心气了，所以才开始为了达到目的而丢掉自己该有的品质。”
    乐子铭面上十分平静，低声问：“怎么说？”
    “窦勇太刻薄了，第二组没有那么差的。孔笑今天已经算超常发挥了，只是偶尔几个地方跳舞跳得气息不够稳而已，再说音准，专业歌手在没达到一定水平之前，有时候唱歌也会有问题的，更何况是只擅长RAP的孔笑了。我不喜欢窦勇这样评价别人，有失偏颇。”
    “嗯，是很刻薄。”乐子铭又瞥了一眼窦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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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我家的最好看。
    久等了，这两天事情一多就写得慢了，反正有空就尽快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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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