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人

    “可是……”
    “照我说的去做！”
    “好吧……好吧……主人……”
    听起来那个细弱的声音似乎屈服了。
    里德尔用手撑着树干，在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小心地将身体转了过来，让自己能面对着独角兽的方向。
    树下是一丛丛低矮漆黑的灌木丛，里德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隐约有一个黑影在灌木丛中晃动。
    “动作快一点！”那个尖厉的声音又说话了
    “马上就好……主人……”
    里德尔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却怎么也看不到另一个人到底在哪。
    那个黑影缓缓向独角兽尸体的方向移动，依旧是那种古怪的爬行姿势。
    里德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心里猜测着他要干什么。
    很快就有答案了。
    黑影离开灌木丛，来到独角兽身边，对着它身体上的伤口，慢慢俯下了身子——他在喝独角兽的血！
    里德尔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脚底升起，直冲大脑，他用全部的意志克制住自己不要惊叫出声。
    他曾经和亨特联手捕杀并吃掉的大小动物不计其数，眼前这个黑影的动作里德尔自己也曾经反复做过许多遍。
    所以他原本不该害怕这一幕的。
    但或许是因为黑影过于诡异的姿势和看起来纯洁无瑕的独角兽形成了直击人心的强烈对比，里德尔此刻无法克制自己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颤抖。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狠狠地撞击着里德尔的耳膜，吓得他险些失足从树上掉下去。
    他的注意力刚才全部在独角兽和黑影上，完全没发现不远处什么时候来了两个人，此刻他将目光投向那声尖叫发出的方向，正好看到了德拉科和牙牙拼命奔逃的背影，以及吓呆在原地的哈利。
    独角兽旁边的那个黑影停止了喝血的动作，看向了哈利，而哈利用一只手按着额头。
    黑影直起了身体，快速移向哈利。
    里德尔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他飞快地拿出自己的魔杖，对着那个黑影，搜肠刮肚地想咒语。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飞快地朝着这里逼近。
    哈利踉踉跄跄地后退，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统统……”
    里德尔的咒语还没念完，马蹄声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庞大动物从哈利身后冲了出来，直直地扑向那个黑影。
    他在树上看到了那个动物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半个人，他只有上半身是人类的样子，腰部以下则变成了白色的马身，身后还拖着一条白金色的尾巴。
    “马人。”亨特小声告诉里德尔，“大都非常友好。”
    里德尔没出声，躲在树上谨慎地打量着那个马人。
    马人用前蹄狠狠地踢着那个黑影，黑影被迫快速遁入了黑暗之中，很快就不见了，随后他转过身，来到哈利身边，将摔倒在地上的哈利拉了起来。
    “他会伤害人类吗？”里德尔担心被哈利听到，用几近耳语的声音和亨特交谈。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
    马人和哈利轻声交谈着——由于距离太远，里德尔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最后，马人放低身体，让哈利爬到了他的背上。
    “看来的确不会。”里德尔松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魔杖。
    更多的马蹄声从另一边传来，很快又有两个马人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费伦泽！”其中一个黑色毛发的马人怒气冲冲地大吼起来，“你在做什么？你让一个人骑在你背上！你不觉得丢脸吗？难道你是一头普通的骡子？”
    费伦泽——也就是此刻载着哈利的马人，用依旧很轻的声音作了回答。
    “你们有没有看清这是谁？这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得让他赶紧离开这片森林，越快越好。”
    里德尔看着那个黑色马人粗野的外貌，迟疑了一下，又把魔杖掏了出来。
    “伙计……你到底是怎么定义友好的？”里德尔听着马人愤怒的咆哮声，看了亨特一眼，“我以为每个马人都像白色的那个一样温和。”
    “……每个种族总有例外。”
    亨特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它也被刚才马人的怒吼嘶鸣给吓到了。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黑色的马人依旧在恼火地大吼大叫，又说了一大堆关于天意、行星之类的词，里德尔越听越糊涂。
    “我相信费伦泽认为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意。”另一个红棕色的马人开口说话了，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
    黑色的马人并不买账。
    “出于好意！那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人关心的是星象的预言！我们没必要像驴子一样，跟着在我们森林里迷路的人类后面乱跑！”
    “别紧张，伙计。”亨特小声对里德尔说，“他们不吃肉……不会伤害那个人的……至少不会咬他。”
    “你没见过马踢人吗？”
    “……他们不是马。”
    “但也不是人。”
    黑色马人的一番话似乎激怒了费伦泽。
    “你们没有看见那只独角兽吗？”他也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不明白它为什么被杀死了吗？还是行星没有向你们透露这个秘密？我一定要抵抗那个潜伏在我们森林里的家伙，贝恩。是的，如果必要的话，我要和人类站在一边。”
    说完，费伦泽转过身去，载着哈利轻盈地跑开了。
    “好了，他走了，别担心他了。”亨特说道，“现在担心担心我们吧……我猜你不会愿意被那两个马人看到的，对不对？”
    “对。”里德尔靠着树干，坐在了宽大的树杈上，“所以我要继续待在这里……直到他们离开。”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惊心动魄，此刻冷静下来的里德尔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完全被冷汗浸透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亨特问他。
    “害怕。”
    另外两个马人还在树下争吵，但里德尔没心思去听他们说了什么，也没力气思考今晚发生的事情代表着什么。
    马人一直围在独角兽的尸体边，迟迟没有离开，里德尔感到自己的大脑逐渐被疲倦所包围。
    “亨特……”他迷迷糊糊地嘟哝着。
    “我在。”
    “我困了……”
    “你睡吧，我留意周围。”
    “嗯……”
    “……”
    “这些人是不是在找你？”
    “……嗯……别吵我……”
    “那好吧，你睡吧。”
    里德尔一只手搂着亨特，将头枕在枝干上，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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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