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办公室里，王洛兮对着面前全息投影中的，已经穿上了黑色战斗防护服的石佑和林沐，叹了口气。
    王洛兮：“……好。地面检疫区与空中城完全隔绝，无法进行一般通讯，特殊通讯许可也没能申请到，所以，那边的一切就交给你俩全权负责了。”
    “是！”
    “是！”
    石佑和林沐齐齐敬了一礼。
    到地面检疫区见伦纳基地幸存者这事，王洛兮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顶多带上白川杏。她这么安排也不为其他，只因为两人对那儿比较熟。毕竟，地面检疫区还是居民区的时候，王洛兮就和父母住在那儿，而白川杏则作为伦纳基地的前驻军，刚从检疫区回来没多久。
    可她这么个自认为完美的安排，却被石佑秒反对了。反对的理由有两个：其一，监察队刚成立不久，很多事情都还不稳定，需要王洛兮在城中坐镇；其二，王洛兮的仿生机甲早在微化中碎成了渣，新机甲还在图纸上，而石佑和林沐的机甲则因损伤较小，已经维修好了，虽然拜访地面检疫区并用不上机甲，但有着机甲随时待命，总能以防万一。
    一旦理论起来，面对石佑，王洛兮向来是甘拜下风的。所以原定的王洛兮和白川杏的出动，现在变成了石佑和林沐。
    王洛兮：“你们的仿生机甲已在研究所完成检修，调试到了待命标准，虽然没有得到出航许可，紧急时刻可通过终端远程召唤，先斩后奏，直接出动。文件和手续那些，我这边会以最快速度补上，不用你们担心。”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我个人是希望……事情不会严重到需要出动机甲的地步。”
    “虽是圈外，但也毕竟也是有人区，根本不至于出动机甲。让机甲待命，说到底也只是让心里踏实些罢了。”林沐说，“你们俩这左一句右一句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要出城侦查麦考族集聚地呢。”一边说着，一边瞪了身旁的石佑一眼。
    石佑面瘫着耸了耸肩，没接话。
    “总之，这事不知道背后牵扯的有多大……麻烦你们了。”王洛兮看了眼时间，终止了闲聊。
    “是！”
    “是！”
    两人又脚跟一磕，齐齐一礼后，结束了通话。
    通话结束，投影在半空中消失。王洛兮收回目光，手中靠在办公桌上，撑着额头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叹着些什么。叹气声还没完全落下，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王洛兮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得到许可后，门外的人——菲蒂，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面放着些小点心和一杯咖啡。她将点心和咖啡摆到王洛兮面前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作势就要离开。
    忙着叹气的王洛兮余光瞟见突然出现的点心，没过大脑地随口说了声“谢谢”，然后掰了一小块下来，食指和拇指捏着，朝上举在了桌面上。
    一看到这个手势，待在窗台上用保护色隐藏着自己的冰棍，立刻飞了过来，头一点嘴一张，毫不客气地将点心囫囵吞了，吞下后还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变回原本的蓝色，停在了桌面，瞪大黑亮眼珠，满是期待地盯住了王洛兮。
    瞟见冰棍那含义格外明显的眼神，王洛兮咂了咂嘴，做了个“随意”的手势。有了王洛兮的首肯，冰棍彻底放肆了，它直接飞到点心盘上，大吃特吃了起来，沾了满身的粉，连翅膀尖尖都变了个色。
    看着自己送上来的点心，就这样被长官，又或者说是“主人”，送给了宠物吃，菲蒂准备转身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却很快就又恢复了平稳。
    “习惯了吗？”身后突然传来的王洛兮声音。
    她愣了一下，转过身，发现王洛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头，正认真地看着她。
    “来这边，都习惯了吗？”王洛兮又说了一遍，“如果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讲。”
    王洛兮说的话，菲蒂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让她那人工操纵过后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调入监察队后菲蒂的状况，王洛兮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的。
    但无论是菲蒂的适应速度，还是队总部几人对这突然出现的紫级的态度，都有些超乎了王洛兮的预料。菲蒂与几人无论是工作还是工作之余的相处，都像是合作了许多年的老同事……普通公民和仿真人一般，让人挑不出刺来。以至于，王洛兮根本没有将“解释菲蒂身份与其加入的原因”这事，提上她那满的要死的日程的理由。
    本来，“王洛兮是红级”的事实，就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她毫无顾虑地直接将菲蒂带到了身边。而现在看来，即便没有她的亲口解释，林沐几人也都已经对她的真实等级心知肚明了，而像石佑这种脑子比别人多一个弯的人，估计都已经猜出了她与普兰克上将之间的“交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几人能和菲蒂相处得来，王洛兮也就懒得再费口舌，打算让这事就这样模糊下去了。
    对总部几人的解释决定模糊处理了，剩下的就只有菲蒂本人的状态。所以，也就有了王洛兮刚刚的那么一问。可她又怎么知道，这么简单个问题，竟把菲蒂给问懵了。
    菲蒂像是死机了一般，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直到那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日程提示音响起，这才肩膀一抖，恢复了正常。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九分，少校您与普兰克少尉、王少尉、特鲁少尉与墨拉少尉的线上会议，将在一分钟后开始。”像拉了进度条似的，直接将刚刚王洛兮问题跳了过去，进入了工作模式，“请您戴上潜入设备。”
    “……”王洛兮嘴角一抽，看了眼时间，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后，决定放过她了。
    她将设备戴在了脑袋上，进入了虚拟会议厅。
    会议厅里，汉尔几人早已经到了。红级三人组正在激烈地聊着些什么，一旁的伊迪丝偶尔会有的没的插上一两句。几人一看见王洛兮进来，立刻停下了闲聊，起立，四双眼睛齐齐盯住了王洛兮。
    王洛兮对着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队长一进来就坐下了，几人准备好了的礼，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愣是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才由伊迪丝带头，也坐了回去。
    “我们调查了郑义近一个月的案件，”一坐下，伊迪丝就直奔主题，“并没发现任何与此案相关，亦或又半点线索价值的东西。我们将案件记录与其同僚的口供进行了对比，两者高度吻合。口供本身的真实性较高，不像是有所欺瞒。所以，案件记录被修改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其同僚的记忆被集体修改过。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如果犯人真能随意修改警探记忆，根本不至于灭郑义的口。”
    王洛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伊迪丝：“但我们注意到了一点：郑义本季度的缺勤率远远高于以往。从其亲属的描述中，我们并没能找到任何会增加其缺勤率的合理因素。”
    “没发现合理因素，所以，是有不合理因素？”王洛兮皱起了眉头。
    “他可能在私下里调查什么。”墨拉答道。
    王洛兮：“哦？理由？”
    “我们查了他的动线，”有了墨拉的开头，王艾迪也加入了汇报行列，“发现他的动线有大片空白。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没被摄像头拍到，手环定位一直在同一个地方，一米都没有移动过。这很不正常，就算卧病也会翻身。所以，要么是数据被人改过，要么就是他自己脱下了手环，且刻意避开了摄像头。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王洛兮没表态。
    “郑义的所有终端都有病毒入侵的痕迹，数据大量丢失，无法复原。”伊迪丝将话接上了，“怀疑是凶手动的手脚。”
    “他在私下调查事情这一点，并不是我们的推测，”汉尔也开口了，“而是他同事在口供说的。说是郑义最近工作心不在焉，总是神神鬼鬼地口中念叨着些什么，明明没有需要外勤的案子，也总是往外头跑，好像是在自己查着什么。但对于具体的调查内容，包括分局长和三科科长在内的所有人，都说不清楚。”
    王洛兮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伊迪丝：“还有吗？”
    伊迪丝摇了下头：“就查到这些。痕迹擦的很干净，是专业人士。”犹豫了一下，又说，“而且，调查对象毕竟是同僚，有些方法和手段……用不得。”
    “嗯……”王洛兮应了一声后，不再说话了。
    会议厅陷入了寂静，寂静到几人，尤其是心里有事的几人，恨不得立马下线。可毕竟长官还坐在那儿撑着下巴当雕塑，即便这长官虽然平日里既不凶也没啥威严，但在场的论谁都是没胆量就地消失的。
    这种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王洛兮的目光明明是盯着桌面，可几人却觉得那目光透过桌面，绕了个圈，快将自己盯穿了。虚拟会议室的感官系统为了给速度和效率让步，级别被设置的很低，坐在凳子上时，屁股根本没感觉。可现在，几人却觉得椅子上仿佛被安了倒刺，怎么坐怎么疼。
    王洛兮的沉默，在有的人看来，是在沉思，可在有的人看来，却变成了意味深长。毕竟，谁都不傻，谁都清楚王洛兮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不靠谱的长官，实际上算计起来，是个能让他们将打底裤都输光的主儿。
    这样的主儿，突然将他们从原职调离，将他们派去调查郑义的案件……理由与目的，显而易见。
    可显而易见归显而易见，有些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什么心理，做了，站在他们的立场、身份与角度，真的就不好再……
    王洛兮对于这一点也心知肚明，她更知道开口训斥是下下策，甚至可能更加降低几人的归属感与责任感。至于其他的处置方式，她也没能想出个合适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静观其变。毕竟，有时候一言不发，才是最好的责难。
    “少校。”就在会议厅的几人各自沉思的时候，汉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打破了沉默。
    王洛兮抬起了头。
    “我听到个……”想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我也不清楚是否和这个案件有关，但觉得讲来听听总归有益无害。”
    “嗯。”王洛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
    “就是……”汉尔吞了下口水，没敢对上王洛兮的目光，“我前不久听一个朋友无意间提到过，说是伦纳基地的研究资料失窃了。但军方三部乃至伦纳基地的公开系统里，都并没有查到任何相关记录。所以，有可能是基地负责人没将事情上报，也有可能只是谣言。”
    快速瞄了王洛兮一眼后，又说：“如果这案子真像哥说的那样，涉及类似人体实验之类的东西，而伦纳基地研究资料真的失窃了，那么，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着一定联系？”将憋了许久的东西说出口后，汉尔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伦纳基地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郑少尉一位负责经济犯罪的警探，又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些。”
    “说到这一点，我突然想起来，”伊迪丝说，“郑少尉平日好像经常去城内的一家中档餐馆，并次次都选同一名紫级服务员。但那名服务员在几个月前离职了，原因不明。之前没有将几件事往一起想，所以没有细查，现在看来……”
    伊迪丝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突如其来的一声刺耳警报，将她强行打断，并在会议厅的中心，出现了一行“因紧急情况，虚拟会议厅将在一分钟后自动关闭”的黑字。
    紧接着，毫无起伏的合成音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警告，警告，由于地面检疫区与西北中转站遭受麦考族入侵，空中城现进入黄色警备。请全体室外人员在五分钟内就近进入室内，请全体室内人员开启室内防护罩与消杀设备，并做好三级以上防护措施。空中城街道将于五分钟后释放排他液体。”
    “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基地现已进入黄色警备状态，请全体室外人员……”
    地面检疫区遭麦考族……入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然后“万一”就来了。
    石佑的嘴是开过光吗？
    王洛兮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将拳头攥紧了。喜欢彼方之谎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彼方之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