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扫地出门

        “你疯了？”
乔氏掌控全局，万没有想到，掌控不了儿子懦弱、胆怯的性子——
孰轻孰重，他怎会不知？一味盯着眼前这一点家当，落一个不肖子孙的骂名，他到底怎么想的？还是受到了谁得唆使？
乔氏冷厉的目光，如箭矢一般，射向边上沉默不言的南锦。
目光似刀，果真有用，南锦只怕自己现在成了一副枯骨，满身的肉，都叫乔氏剜下来了。
目光齐聚之地，南锦不得不发声了——
倒不是大家都觉得，是她教唆了南浩亭，这么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孩子，岂是她说了就听的？
只是阖府上下心知肚明，循例是男丁继承父业，但南锦是个例外，南稷山太喜欢她、太宠爱她了。甚至不止一次说过，要为她寻个赘婿，将来接掌南家。
南家如今摊上了大事，沦落到了卖田卖宅的地步，说是分家，其实也只在长子长女中分。
南浩亭不要龙纹丝，等于放弃了南家的祖业，主动放弃了家业。
分一些田亩之地，砖瓦之宅，算是他自立门户，分家出去。一个表明了态度，大家自然把目光落在了南锦身上。
南锦盈盈起身，坦然看向了坐在堂前的南侯水：
“二伯，爹爹才去世，本不该谈这些儿女情长，但现在不说不行——要我留守南家，便要招婿，我虽与戍南王府有婚约，兄弟两个，选一个为婿，但我倾心之人，从来都是世子天枢。家中这般情形，谁敢与老王爷去说，要世子入赘我南家？”
南浩亭冷言讥讽：
“当时定下的婚约，原本就是大公子！你真去当了世子妃，别人定要说你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连夫家小叔都要勾引！”
南锦轻笑一声，瞥了南浩亭一眼，语调微微上扬：
“我何曾在乎过？”
“长兄为父！父亲不在，我便要管你，你不在乎，我在乎！南家的门庭在乎！”
南浩亭挺起了腰板，拿捏起兄长的架子，唾沫星子齐齐往南锦脸上飞来。
嫌恶一眼，南锦侧身避过，完全不拿正眼看他，从容应道：
“若是我没记错，大哥方才还说，要离开南家，自立门户，既是自立门户了，你有什么脸自持兄长，来管教我？”
“你——！”
“不要吵了！”南侯水大声呵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他扬了扬手中血书：“大哥英明，知道他走了，一家子心不齐，特意留下话——浩儿！”
被叫了名字，南浩亭只能低头，不甘心的应声：
“二伯。”
“你仔细听好——家中长子浩亭，若有心离家，分得徐县、骆县良田百亩，郊外马场庄子，库房另拨银一万两安家费，携母同去。膝下养女邺水，若有心同去，另拨银五千两，首饰一匣，婚配从此听从兄长，妻苏氏，无需过问。”
南邺水听后，又惊又喜，拉着乔氏的袖子道：
“不少了！咱们走吧！”
方宁倒台，亲娘不知所踪，算来算去，南邺水能依靠的人，只有养母乔氏。
她不愿意留下了，守着只剩空壳的南家，丝绸生意没法了断，南家总归是要负债累累的，到时候谁会愿意娶她？难不成，真要她一个闺阁大小姐，去嫁给寒门小户？或者给人做妾当小，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乔氏气得手颤，反手就给南邺水一个耳刮子。
“你领了五千银，你自行去吧！”
“娘……”
“我不是你娘！”
乔氏不再理睬南邺水，只一双冷目，死死盯住了南浩亭。
南浩亭搓着手，盘算着田地、银子，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已经非常丰厚了！至少，至少能丢开眼下这个烂摊子！
“浩儿……”乔氏语重心长，扶上了南浩亭的肩膀，顾不得众人在场，附耳轻声道：“一封书信而已，儿莫要心慌，守住龙纹丝，守住基业，这些田地、宅子别人拿不走，娘不会让她带走的……”
“娘！”南浩亭大声：“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的敌人，永远只有南锦么？咱们守着南家，守着龙纹丝，下场会和爹爹还有苏真真一样的呀！咱们有钱就好了，潇洒过日子，您要什么我都可以孝敬您，为什么非要搅合在朝廷里？御贡皇商，就真的这么重要么？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步爹爹的后尘呀！”
“浩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呀！”
乔氏震惊无比，情绪也跟着南浩亭一起失控了：“是谁，是谁教得他？是不是你——”她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南锦的衣襟。
南锦低呼一声，苏老四反应最快，风一般蹿来，一脚踢开了乔氏。
“我姐若不是病了……敢动锦儿，她第一个宰了你！”
乔氏扑身在地上，脸色苍白，气得双唇颤抖。
三叔守在门外，小跑着进来，将乔氏搀扶起来，设言宽慰：
“侧夫人，容我说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既写了这封信，私心也是为了少爷好……南家的颜面固然重要，可也犯不着搭上一条又一条的性命呀！夫人……夫人病重，恐怕早晚也要随老爷去了。少爷一心向外，您孤掌难鸣，独木难支，怎守得住南家呀！”
“我守不住，南家怎么办？龙纹丝怎么办？”
乔氏尖声质问——
三叔看了南锦一眼，脸上沉痛之色未改，口中却道：
“您还管这些做甚么！趁着家中还有些东西，走罢……夫人虽病重，到底还在呢，替我南家留下子嗣来，也随您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南浩亭趁热打铁，脸上露出了第一次‘自我’的笑容：
“既爹的遗书都在，小叔爷，您做主，这就写下文书来吧！”
“……”
母子心不齐，乔氏之前所作的努力，付诸东流，无力回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浑身松懈了劲儿，只是手指还抓着三叔，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问道：
“是你……教他的……么？”
三叔当做听不懂，只是低着头，规规矩矩应道：
“小的没有这个胆子……是少爷自己选的。”
“好，好……好呀。”
乔氏长长出了一口气，神容灰败，眼角泛起了泪渍。
说是分家，要南锦滚蛋的，其实，她和南浩亭，才是被扫地出门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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