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FF1

    科技、生命，未来。
    时代的推进、更迭过程中往往会产生一些特殊的、隐含着大众期喻的用语习惯，就比如，星辰元年那一年出生的小孩名字中，往往会带着个星字，而最近这些年出生的小孩名字中，又往往会带着个能字。
    前者多是父母对未知的星际社会的憧憬，后者则是对某种万里挑一的，全新力量体系天赋的狂热。
    外星，异能。
    以科技、生命、未来为名的各个利益集团，也是如此。
    这三个寓意美好的词的第一次出现时其实是以一个整体出现的。
    未来生命科技。
    它作为一个全新的概念，是在第一届的【联邦大会】中众多议项中，第一个全票通过审核并即刻推行的，本是一个对未来生命科学研发大方向的确立，不料却成为了新时代新公司的命名指向标，不管是做科技的还是做餐饮的，都争先恐后的加入了三个‘大队’，好似这样就能为公司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一般。
    所谓的荟朴科技，听起来像是一家高端的、致力于研发的实验机构，但实际上的操作手却只是一批从事于民间放贷，通过合同的漏洞赚取违法高利的高级打手罢了。
    他们的出身如同新时代大部分类似的信贷公司一样，大多是通过一些灰色的集资手段完成了初期的原始积累，再依托层出不穷的打手来完成对某个特定阶层的圈养式吸血来壮大自身。
    这个行业在旧时代有着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高利贷。
    而这样一个依靠着纯粹的暴力，依托人与人直接维系的行业如今还能办的红红火火的原因同样也让人哭笑不得。
    作为一个同样从旧时代存活下来的行业，他们未被淘汰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们运营模式的原始和简单，反而在因为星辰纪元相比旧时代更加完善的个人信用系统，让更多的人失去了曾经可以轻松得到大额贷款的机会时，成为了某些人群最后的救命稻草。
    带着颤音的最后一个音符在池的耳边炸响，随后是一片浪击石般的碎声。人群头顶的霓虹海潮般落下，不多久只剩下一整片令人不安的漆黑。
    短暂的寂静之后，如同鼓点般的闷声脉搏般跳动起来，从开始时的细微鼓动直到传至整个酒吧的四面八方，频率越来越高，动静也越来越大，惹的新来的客人不安的私声窃语起来。
    而包括池在内的熟客却都早已经习惯了这个特殊的开场，甚至在不经意间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黑暗中的躁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引动着整片空气都仿佛震动了起来，直到终于达到了某一个顶点，一声犹如碎裂般的脆响之后，光，透了出来。
    那是红光、黄光，却又不止是光。
    那是纷飞的火焰如焚翼的光蝶般从不为人知的角落蜂拥着翩跹而出，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流。然后是如同鬼魅的低语在空灵的笛音中低徊婉转的响起，如神启般变得越来越宏大，却也透出越来越多的异样。
    颇有律动的音浪终于升腾起来，如同启示般引爆了火浪翻滚的同时，也引爆了全场的欢呼。那是最瑰丽的诞生，是数不尽的火浪在人群的欢呼、呐喊声中连成了一只遮蔽天日的火鸟。
    它的身体是燃到刺目的红，翼羽上却染着斑驳的彩色，鬼影般的幽火随着它翅羽的翻滚而如火雨般的落下，在人群中炸出了一串接着一串的尖啸小鬼。
    随着一个最强音被敲击而出，一直隐藏在高台上的唱骑终于高举起了机械改造的手臂，比出了一个标志性的金属礼手势，压着嗓音喊道：
    “这——是——”
    “烨！桦！”
    全场的客人情不自禁的跟着欢呼起来。
    “再一次——期待——这个夜晚。”随着唱骑的手蛇行般的落下，火鸟炸开成漫天的焰火，足有三个之多的混音在这一瞬间添加进来，将全场的气氛再次拉高到一个新的高点。
    “蓝色月牙。”
    而对此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池，却已经熟练的从嗨到极致的人群中穿插而过，来到一个环绕式的吧台面前，扣了扣琉璃色泽的仿生桌面。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吧台内正背着身，擦拭着酒瓶的服务员突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啊。”
    顿了好一阵子，身穿着经典黑白制服的服务员这才有些无奈的推了推滑落到鼻尖的老式眼镜叹气道，
    “都说了几次了。这种酒，现在就连快要入土的老人都不会点的。”
    “你们老板推给我的。”
    “他是老不死。”
    服务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评价着，边抬手按了按眉心皱起了好看的眉，
    “吵死了。”
    “火翼鸟喽。”
    池带着笑意的点了点头，边打量着眼前这个似乎永远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男人。
    眼前的这位服务员就是阿文，原名源杉文，是FF1内所有调酒师中唯一的一名正式员工。
    瘦如竹削的他穿鞋后有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头鹅黄色的天然卷发，除却一副老旧的、架式无框眼镜外，永远身穿着毫无特点的黑白制服出现在人们前面。再配上他那蓝色的冰冷双瞳和不苟言笑的性格，与其说是调酒师，更像是一柄直立在吧台内开鞘的剑，总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从柜下拔出来的究竟是酒杯还是刀具。
    “火翼鸟。”
    阿文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边把一杯快速调制好的鸡尾酒放到池的面前，
    “该死的保留项目。”
    “这不是蓝色月牙。”
    池却是看着身前的染红酒杯一动不动。
    “红潮。”
    阿文却是理都懒得理他，管自己低头擦着酒杯，
    “以名气来论的话，是问世后就再没有跌出过Top10的臻品。这款酒中添什么酒作为主体都不是重点，配料中的深红柑果才是不可替代的，即使放到烨桦最顶尖的【D大调】中都是罕见的档次品，比那什么垃圾的蓝色月牙要强一百倍。”
    “说的那么厉害，明明只是随便的搅在一起就端出来了。”
    “你懂个屁。怎么，能毒死你？”
    瞥过来一眼看池还是没有动弹的阿文从裤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转了一圈，
    “老头就在上面，说是有事找你。喝完了再来拿钥匙啰。”
    “有必要？”
    池忍不住笑了笑。
    “可太有了。”
    “聊什么呢，伙计们。”
    还没等池继续说些什么，一个银白色金属质地的巨大手臂突兀的砸在了吧台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那是将近三四个成年人手臂粗细的巨大肢体，连接在一个足有两米过半的类人型机械身躯之上。金属色泽的外表面上光滑如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细致打磨，少数但不明显的细小管道中时不时有隐晦的暗光淌过。
    “小心点，机器人。”
    阿文瞥了一眼被锤击的桌面，
    “二手机器人的回收价格可抵不上这张桌子的价值。”
    “说话注意点，人类。”
    来客那同样巨大的头部上，充当着眼部作用的环形带内闪过一阵红色的光芒，
    “根据已探索宇宙的，物种分类规则。我归属于，机械族这一通类。并非你口中其他物种的后天改造物。”
    “明白了铁皮人。只是可惜这里不卖机油，不然我或许会愿意请你喝上一杯。”
    “你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类。”
    似乎是代表着情绪的红光再次闪过，自称为机械族的大块头不再理会阿文，对着池伸出了粗大的手臂，
    “你是，池。”
    “你认识我？”
    池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那沙包大的铁块轻轻的对了一下拳。
    “我是，和我的一些人类朋友一起来的。”
    大块头举起手臂对着身后的某个方向一指，
    “我对他们说，我想要认识一些新的人类伙伴。他们就，强烈的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这里最温和、友善的人类。”
    “温和？友善？”
    阿文甚至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肯定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连池自己都好奇的望向了大块头手指的方向。
    “他们已经离开了。嗯，很快速的、隐蔽的移动着。”
    大块头的环带眼中有蓝色的光芒闪过，
    “可是我之前，并没有从他们的话中，察觉到任何的恶意。看来我可能是遭到了所谓的，‘戏弄’。”
    “你能看见？你甚至都没有回头。”
    池无所谓的收回目光，抿了一口所谓的红潮，只感觉到一阵仓促灼热的同时又在嗓尖滑过一丝微妙的甘甜，出乎意料的有些好喝。
    “你们人类，口中的看到，是一个对整个光学分析过程的，修饰词。实际上我们，当然没有类似于你们，生物眼的结构。但通过对光谱的直接分析，依旧可以，得到类似的结果，而且更加，高效。”
    大块头摆动着粗壮的双臂比划着，
    “如果说人类的视角，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通常只有三分之一的圆周，甚至在躯体不能移动，仅移动头部的情况下，保留有相当大的死角。那我们械族的视角，则是可以通过不同的，模块组合扩大到几乎一个完整的立体球面……哦，天。”
    “嗯？”
    “不，是我查询到了一些有关于，你的资料。我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我是被那些该死的家伙，戏耍了。”
    大块头大力的拍了拍脑袋，再度伸出手臂，
    “没想到你还是一位，强大的战士，池。虽然你看上去和通用网络上的，一些描述并不相符，但还是很荣幸能够认识你。或许你可以称呼我为，钢盔。这是我的人族名称。”
    “描述？什么描述。”
    池却没有再次回应它的互动，轻轻的端起酒杯，看着那专属于深红柑果的不溶汁游丝般滑动，在忽明忽暗的背光灯下散发着一种别致、隐秘的美感。
    “大概是冷血，残暴，没有人性一类的形容词汇。”
    钢盔那代表眼部的环形带中各色的光芒交替的闪烁着，显然是陷入了纠结的矛盾，
    “但我面对你时，并没有感觉到如他们所说的危机感，想来都是一些出于畏惧的恶意重伤。哪怕仅仅是从情感对人体对外立场扰动的角度上来考量，池你也并非是那种嗜恶的人类。”
    “呵呵。”
    再也听不下去的池终于站了起来，仰头将手中价值千金的红潮一口饮尽，再深深的、畅快的吐出一股因食道燃烧而生成的悠长气息，摇着头拍了拍钢盔那巨大的身躯，边示意阿文交出钥匙。
    几声清脆的、酒瓶破碎的声音也在这时从不远处幽幽的传来。
    “你也来活了。”
    接过被阿文用力掷来的钥匙，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并起食指跟中指轻轻的一甩，
    “走了。”
    “嗤。”
    阿文没好气的喷了个鼻息当作回应，边摸出一颗早已过时的卷纸烟草咬住点上，含混不清的啧了一声，
    “烦死了。”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人类。”
    独留下一旁的钢盔还云里雾里的问着，
    “还是我，理解错了什么。”
    “理解？算了吧小老弟。”
    本就很有些烦躁的阿文冷冷的笑了笑，咧着嘴喷出一团灰白的气雾，重重的推开吧台门走了出去，皮鞋样式的金属鞋重踩在地上咔咔作响，
    “难道我们还能对你那铁疙瘩般的脑壳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嘛？嗯？”
    双手插袋向传统的实木走廊走去的池遥遥的，向着那人群簇拥着的、舞动着扭打在一起的中心点望去，却也因蜂拥着看热闹的人群而几乎看不到什么，只能隐约辨认出大概是三号区域的方向。
    还真被那小子猜到了啊，只是自己却没有赶上，等等回来后大概会很懊恼吧。
    熟悉的结队，娴熟的姿势，老套的闹剧。
    而唯一让他都颇有些期待的，是视线的最后，阿文那刀削般的瘦削身躯，不耐烦的推开围观的人群，一个漂亮的飞踢加入战场的绝美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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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