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老人的智慧

    “我就随便的问了，有什么行动？连酒也不让喝？他们才告诉我，说是配合纪委去搜查贪官的秘密会馆。我记得马区长说过想建造个会馆的事。不知道他真的建造了没有？
    “如果建了，请嫂子去那儿处理一下那儿的东西。不然的话，让纪委的人搜查出来，对马区长就不好了！”
    “呵呵，谢丽华，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们家老马是个堂堂正正的清官，哪儿有什么建造会馆的钱？
    “前几天，张家飞检察长带领检察官把我们的住宅搜查了一遍，除了那点可怜的存款，我们哪有钱啊？
    “谢丽华，告诉你，别人就是有几个会馆，我们老马也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呵呵，嫂子，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刚才的话，算是我多嘴了。对不起！”谢丽华收了线，立刻对苗春雨说：“依我看，她纯粹是虚张声势。既然没有，干嘛这么激动？”
    “嗯！”苗春雨听了，默默地点点头，接着通知自己的司机，“从现在开始，严密的监视马路夫人的行动。”
    马路夫人假装没听懂谢丽华的话，出了自己的家门，乘坐出租车在小区附近绕了一圈，在市中心停了车，
    下车后，站在车前看了半天，感觉没人盯梢，便飞快地钻进一家高档公寓里，进到电梯，上了六楼，
    站在门口停了半晌，见没人跟上来，便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防盗门打开，转身走了进去，轻轻带上房门。
    十几分钟后，当她拎着黑色的塑料袋推门出来的时候，却愕然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苗春雨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马路夫人立时发觉上当，一阵头晕目眩间，身子软绵绵地靠在门边，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
    从里面滚出几匝崭新的人民币出来，马路夫人恍然未觉，而是抱头蹲在门口，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
    众人带着马路夫人走进屋子，在房间里翻了半天，先是在一间卧室的床下拉出一个铁皮箱，
    打开后，里面出现码放整齐的人民币和美金，经过清点，合计人民币七百余万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
    苗春雨在吞了口水后，暗自感慨道：“怪不得查得那么费劲，原来都转成现金了，七百多万，能建多少希望小学啊！”
    众人将现金封存后，老黄带人转到另一间卧室内，在屋子里翻了半晌，便走到床头柜前，轻轻移开它，
    盯着墙面露出的一个小木柜哑笑半晌，抬脚踢出，黑色的大皮鞋狠狠地踹在木柜上，只听喀嚓一声响，木柜当即被踹得四分五裂。
    张家飞分开人群，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将破碎的木条一条条掰开，一个银白色的微型保险柜立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屋子里的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欢呼。
    老黄笑了笑，转头轻嘘一声，来到张家飞身边蹲下，伸手从保险柜的柜顶取出套着大红丝绸的楠木盒，放在地上，打开木盒后，
    发现里面竟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玉观音，陈副主任拍了照后，抢过玉观音，嘴里啧啧赞叹道：“哇，黄大哥，这玩意得值多少钱啊！”
    老黄回头瞪了他一眼，撇嘴道：“少见多怪，以后再接几个案子，你就开眼啦，这算啥，人家一幅油画就几百万，这玩意太小儿科了！”
    拿着从马路夫人包里翻出的钥匙，老黄打开保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掏出来，清点造册，
    在众人的啧啧赞叹声中，陈副主任手里的照相机闪个不停，老黄把扣押清单放在红色的楠木盒上，拿笔飞快地记录着，张家飞蹲在他的身侧，大声喊道：
    “白金项链28条，白金手链6条，金手镯7只，金戒指34枚，金耳环3副，金条14根，金块2块，劳力士手表1只……”
    拿到证据后，专案组斗志高昂，众人趁热打铁，连夜突击审讯，这次所有人都知道马路已经彻底完了，便不再隐瞒，
    纪大嘴很痛快地认下了那三十万的贿赂款，马路夫人把能交待的问题尽数讲了出来，花园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实际是马路个人的产业，
    房子铭只是代为管理，公司的所有重大决定，都必须由马路最后拍板，他们近年间靠着内幕交易，赚了几千万，那些钱都被划到房子铭的个人账户上，等郊区的事情了结后，他才会从外面赶回来。
    第二天上午，在痛哭流涕的马路夫人面前，马路再也镇静不下去了，呆呆地从床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地下了地，
    在专案组一行人的质问下，这次他已完全丧失了稳坐钓鱼船的潇洒劲儿，将证物一样样地指认出来，实在记不清楚的，也都做了大致描述，并按照张家飞的要求，拿着笔纸写起认罪材料来。
    案件的成功告破，让众人的心情极好，苗春雨特意让宾馆做了些可口的饭菜给马路送过去，马路硬撑了这些日子，心情一直忐忑不安。
    这次事情暴露了，倒吃得香甜起来，放下碗筷之后，抹了嘴巴，马路便忧心忡忡地问旁边的陈副主任：“主任，你说我会不会被判死刑？”
    陈副主任摇头道：“我不清楚，这方面的问题，你得问张家飞，我琢磨着，就冲你那不配合案件的傻劲，也得给你吃粒花生米。”
    马路听后呆呆地坐在床上，足足坐了两三个小时，忽地光着脚跳到地上，发疯地砸着房门，大声喊道：“我要见苗主任，我有重大案情要向他汇报！我要戴罪立功……”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里，宾馆的房间只有苗春雨和马路两个人，马路交代了自己花六十万元向区委书记行贿，拿到了区长之职，取得区委书记信任后，先后送去人民币两百余万元，深受区委书记器重。
    他手里掌握着许多区委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捡回一条命来，马路把这些事情都写在材料上，他的这份举报材料内容翔实具体，共牵涉到郊区大小官员近三十人。
    苗春雨在拿到这叠厚厚的材料后，心情变得异常复杂，既感到兴奋，也有些茫然，他知道，通过自己和专案组其他成员的不懈努力，终于挖到了这个要命的ZY包。
    但是，这个ZY包，是在违背罗副书记的指示下拿到的。一旦点燃引线，不但郊区官场上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地震，
    即便是他自己，也有可能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大好前程都有可能在轰然巨响声中灰飞烟灭，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不管黑猫还是白猫，守规矩的猫才是好猫，就算遍地都是老鼠，不许你碰的时候，你就绝对不能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讲政治，讲原则比政绩要来得重要，在官场之中，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是注定要被众人齐心协力踢出场的。
    苗春雨当然知道此事的凶险，稍有不慎，即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案子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
    他也没有回头路好走，更不能畏惧退缩，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拒绝递交这份材料，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沉思良久，苗春雨还是决定承担这份风险，只是，他觉得光把材料呈报市纪委，很可能会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为防止举报材料被那位罗副书记硬压下来，慎重起见。
    必须要准备出备用方案，想来想去，此时也只有去见见段伯伯了，自己的这次突破是在段伯伯帮助下完成的，自己得对他有个交代。
    在郊区，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段伯伯，也只有他才能为自己指出明路，并且想到更好的解决之道。
    悄悄地拿着材料走到隔壁的房间，支开专案组的人后，苗春雨将材料重新复印了一份，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下，便匆匆下了楼。
    敲开房门，一楼都是做康复的老年人，苗春雨微笑着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来到沙发前坐下，将材料递交给我，并悄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我耐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我便拿起材料，冲着苗春雨招手道：“走，去楼上书房聊吧。”
    书房里，苗春雨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我取了老花镜，戴上后，仔细地把材料看了又看，又从书桌上取了笔，在本子上细密地记了起来，十几分钟后，我才轻轻丢下笔，摘下老花镜，皱皱眉头，轻声道：
    “春雨，我觉得目前时机还不太成熟，这几年，市里的财政是靠郊区土地转让金获得收入的。郊区领导班子在市委领导那边分量很重，光靠这份材料怕是扳不倒他；
    “另外，马路的真正后台是谁？是市人大主任赵根啊！赵根是从市委书记任上去人大当主任的。而现在的市委书记就是接赵根的班。投鼠忌器的道理你懂吧！
    “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你不要轻易卷进去，这份材料，最好不要上报，全都推给宋朝他们就是，别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苗春雨摇头道：“老爷子，我必须如实向市纪委领导汇报。”
    我皱着眉头望了他半天，才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道：“你啊，还是不够成熟，全市上下一盘棋，每个棋子都有它的用处，市委领导的用人方式和你的思维模式是不同的，
    “并不是单纯以忠奸贪廉为依据的，这里面有很多其他的考量，你把这份材料送上去，很容易对上面的工作造成干扰，这样做是很容易吃亏的。”
    苗春雨笑了笑，没吭声，背着手站在窗前，默立半晌，才轻声道：“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得有所作为，让我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我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可眼里却全是笑意，我叹了口气，沉吟半晌，便轻声道：“这样吧，按你的想法去做，要不碰个头破血流，你小丫头长不了记性，不过，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一会儿我去市委组织部一个老朋友那里，和他碰碰，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离开了我家，回到宾馆的房间里，苗春雨抬手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多钟，他犹豫了下，还是拨通了市纪委书记的电话，
    两人在电话中聊了将近三十分钟，苗春雨将案情详细地作了汇报，并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市纪委书记在沉吟半晌之后，做出了三点指示：
    第一、要做好保密工作，在情况未经核实之前，绝对不可以对外泄露消息，他叮嘱苗春雨，一定要做好马路的思想工作，稳定住他当前的情绪，要让他看到希望，不能让他陷入绝望的境地。
    第二、注意自身和马路的安全，如有突发情况，立即进行转移。
    第三、暂不与郊区纪委进行案件交接，静待市纪委的指示，在此期间，除了苗春雨本人以外，专案组成员手机全部关闭，禁止外出。
    接下来，就是连续几天的沉寂，在此期间，苗春雨每天都在马路的房间里，陪马路闲聊，陪着他一起看书，
    两人经常就书中的某些观点进行辩论，马路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偶尔会神经质地走到窗边，紧张地向下张望。
    到了第四天的上午十点钟，苗春雨终于等来了市纪委的电话通知，通知里依旧维持了罗副书记之前的决定，
    将案件审理工作移交给郊区纪委，专案组即日起解散，立即撤回市里，挂断电话后，苗春雨叹了口气，走到马路的房间，把市纪委的决定转告给他，
    马路却只是笑了笑，低声道：“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苗春雨默然离开房间，给郊区纪委的宋朝挂了电话，周五的下午，在郊区纪委做完交接工作后，苗春雨等人钻进面包车，向市里赶去。?喜欢风流余年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风流余年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