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东孔岛遭恶袭（二）

        “段狱，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躲的地方？”
段狱有些迷茫，原来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是他属实没想到的。
“一路上我都在看这里的地形，每到一个下山坡的底端就会有洞口，或许是战争时期人们躲避战乱的地方，也可能是动物的巢穴。所以我们沿着坡路一直走，一定会有藏身的地方。”
说回来，进来后还没顾得上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有斜射进来的光照亮朽木丛生的入口。
段狱朝身后望去，看不清这洞会通向哪，或者有没有出口。
“老贼，拿着你的东西，跟我往后面走走。”
段狱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山洞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段狱想探一探会不会有出口，或是有个宽敞些的地方。
“感觉不到有风对流，应该不会有出口了。”
看不清路，他只能小心踩着脚下的石堆，没走几步就会有黏黏糊糊的东西粘住鞋底。
这时候段狱开始怀念起手电筒，否则不至于像这样没有着落。可现在身上除了枪什么也不剩。
时间拖得越久，来自四面八方的绝望感就会放大。
他用手拍着前面粗糙的石墙，试图能寻来一个拐角，但并没有如愿以偿。看来是真的没有路了。
气温骤降，来自外界的寒意戳着他的脊梁，进而催生起来自背后重重的压抑。
“段狱……”
老贼的声音飘虚而空灵，段狱还在想明明身后还有个人，怎么半天也没动静。
直到转身后老贼堵在他眼前的电脑屏幕逐渐膨胀，他才意识到会是有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老贼的脸比先前还要恐怖，他尽力托举着电脑，把它完全呈现给段狱，“这是我收到的定时爆破指令，时间只剩两个小时，范围是整个东孔岛。我们必须要赶快离开。”
段狱没有给出回应，他将视线锁定在面前的屏幕，红色的三角高危信号在透明的东孔岛各个角落频繁闪烁。
沿着河岸那条蓝色的分隔线，甚至看不清绿植的分布。
“炸弹吗……”
“是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埋伏我们。爆炸时间少于两个小时我就会收到警告，不可能有错的。”
红色的警示信号在段狱的眸子里燃烧，他感觉呼吸不大畅通。
老贼也几乎不认识他，却听见连呼吸声都在发颤，那是谁也没从他脸上看出过的惊骇。
“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就爆炸是吗。”他像是在问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去给外面的人喊话告诉他们情况，否则大家只能一起死。”
老贼是自作主张，并没打算征得同意。
他在转身之前还是看了一下段狱的脸，他似乎在听到这提议之后并没有反对的打算，却在这绝境里显得更加失望。
“你跟我来。”
段狱闷声说了一句，越过他的肩膀自顾自向洞口处走。老贼抱着电脑跟上，二人停在刚巧能够看见外界一丝光的地方。
“干什么？”老贼放低声音。
“来时的子弹，没伤着你吧？”
“没有。”
“你最好祈祷它一辈子碰不到你，伤你一次，你的命就没了。”段狱将身体侧了侧，好给老贼腾出一些视线，“你看那个。”
老贼歪着脖子，透过几层枝叶，那红灯如猛兽的眼睛，仍浮在空中。
“那灯怎么了？”
“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灭吗，等咱们都死了，它就灭了。”段狱回过头，他再次温和下来，“他们不会留下活口，没有商量谈判的余地。不要企图博取他们的信任，他们只会把你的话当做一种挑衅，当知道我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时，会毫不犹豫地把枪对准你的脑袋。”
“对准我的脑袋我也得走！我就不信，我连枪都没有对他们没任何威胁，杀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我不想坐在这里等死！”他不知道老贼哪里来的怒气，他恶狠狠地瞪着段狱，快要把口腔咬出血来，却又没办法把自己说服，“那就是说，我们今天不是被炸死，就是被他们打死。”
二人不再做声，一老一小栖居在晦暗一隅，只能被时间慢慢浸泡。
摆脱先前的慌乱，终于能看清洞内遗留的白色尸骨，只是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类似红色砖瓦的泥壤反射着迥异的光，如那双对世界再无眷恋的眼，空洞无神。
“老贼，我这次是真没辙了。”段狱用手撑着墙面凄惨地笑着，暗中显露出的表情十分窘迫，“你有什么办法吗？”
老贼猛然附身背对他坐下，似乎想说什么很难听又不愿说的话，段狱第一次见他舍得把电脑随意摔在地面上。
“你有办法。”段狱的话增了几分肯定。
“现在有两个选择。”老贼声音很小，看来是到了最没办法的时候才肯说出口，“第一硬着头皮逃出去。第二，终止爆炸是不可能的，但是，也许我可以试着入侵它的计时系统，延长爆炸时间。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把握，如果你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段狱也坐在他身边，听出来他的话确实没一点底气，可还是捡过地上那台冰冷的电脑递给他。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欠老贼一个大人情了。
“辛苦你。”段狱没来得及思考，双手举着电脑，等他接过去。
老贼依然很排斥这种做法。大概是没从他的眼中看出诚意，哪怕只有一点信任。
“我再说一次，我几乎没可能做到，你要是不相信我大可不用这样。如果我花一个小时最后失败了，我们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只能委屈你，跟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死在一起了。”
“你……”
两个人状态完全不同，老贼急到火冒三丈，可他眼中的段狱却是跟度假一个状态。
段狱把话都说完了，他从恐惧到清醒，瞬间哑口无言。
“老贼，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是不想给你压力。都到现在了，我没什么能做的，只剩下后悔为什么要把你留下。”
“别说了。”老贼接过电脑，双手停在键盘上，他仔细盯着屏幕上的透视图和逐渐减少的绿色安全信号，沉重得不像他，“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直到我说已经安全了为止，你不要发出声音。这是一套繁絮紧密的进程，我的精力需要高度集中，但凡被打断一点，一切都完了。”
“好。”段狱点头应和。
“这个给你。”老贼把平板放在段狱怀里，“如果我失败了，你要是想给苏咎安他们发送命令，可以用它。”
老贼说罢立刻投入工作。
这是一场只有他一个人的战斗，所有的辛劳成败，没人能代替他。
段狱看着手里的平板，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有着一串代码的窗口和一个发送键，看来是他早就备好的。
他静心听着身边敲击键盘清脆的响声，那声音每隔几秒钟就会停顿一次，然后再次响起，频率逐渐加快。
周围并不是完全没有声音，却只有这时才听得到。
虫群排队攀上石块，啃咬细碎的木渣，将类似油脂一般的液体从更高处推下，有些溅到了段狱的脚踝。
风从入口钻进耳朵，他稍稍向前探身，企图挡住它途经老贼时的去路。
这与键盘声混在一起听着很杂乱。
也许老贼多半听不到，但段狱还是觉得聒噪，甚至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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