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卷1-40章 方兴 ? 伍（下）

    治疗完程仲辛之后，蒲无伤又忙碌了好长一阵，才算把兵营里的伤兵医治清楚。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了。
    方兴看着蒲无伤疲惫不堪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喜的是，通过蒲无伤的医治，周王师大部分中毒将士都缓了过来，因此也并没有很严重的减员。
    忧的是，眼看又一天过去，距离和老胡公的十日之约只剩下六天，不知道彘林里的人们现况如何了？杨不疑是否告知了他们周王师的情况？
    想到茹儿望眼欲穿的眼神，方兴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彘林和她团聚。但是眼前，赤狄人军势强大，光是正面硬碰硬，恐怕周王师都没有一半的胜算，更何况赤狄人诡计多端，此次居然使用了鸩鸟的剧毒，当真是难以对付。
    然而，忧心忡忡的不单单是方兴，一旁的召公虎照样心急如焚。
    此次出征之前，召公虎还是意气风发，然而毕竟他久居庙堂之中，并不过问军旅之事，此次此刻才觉得眼前残酷的现实，同自己的想象落差极大。
    一来，对于周王师的战斗力，召公虎显然高估了；二来，赤狄人绝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野蛮难对付，不论是战斗力还是智谋上，都远远超过当今周王师的各位将领。
    召公虎一心想中兴周王室，扭转国人暴动以来的颓势，并把此当做自己为之毕生奋斗的事业。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之前既不显眼也不入流的赤狄部落，居然成为横亘在自己面前的绊脚石，而赤狄之外，还有那么多蛮夷势力，召公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怀疑和彷徨。
    “禀太保大人，这些皆是排毒养元的草药，每日给将士们熬制，便能多少抵御一些赤狄人的毒气毒烟。”
    蒲无伤给召公虎递过了一大包草药，也把召公虎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召公虎对蒲无伤深作一揖，感谢再三。帐内其他将士也纷纷对蒲无伤作礼。
    也不等蒲无伤回礼，召公虎便下令安排筵席，好好答谢蒲无伤。
    席间，召公虎对蒲无伤的身世很感兴趣：“蒲先生可是蒲国后人？”
    蒲无伤喜笑颜开的表情瞬间凝固，叹了口气，道：“正是。蒲国不幸，十余年前被赤狄人灭国，蒲氏子孙辗转流离，天各一方。”
    召公虎心情沉重，道：“也是周王师救援不力，蒲国、杨国的血债，早晚要让赤狄人血偿。”
    蒲无伤摇了摇头：“这谈何容易。”
    召公虎眼神黯淡，问道：“听闻先生还有破赤狄之策，还望不吝赐教！”
    蒲无伤沉吟半晌，道：“无伤年少轻狂，看来方才是大放厥词了。十五年前，赤狄部落就已经锋芒毕露，如今看来，更是今非昔比。今日一见，赤狄人光是这鸩鸟之毒，恐就难以对付之极。”
    召公虎疑道：“鸩鸟之毒，孤亦听说过。先生刚才说，此毒鸟长在南蛮热毒之地，又如何在此处可见呢？”
    蒲无伤端起一爵，抬头一饮而尽，道：“这也是我的疑惑所在。鸩毒可谓毒药中最为金贵者，物以稀为贵，这鸩毒更是少上加少，稀者有三。”
    “愿闻其详！”召公虎道。
    “这鸩鸟习性特殊，只生存在南蛮沼泽之地不离半步，北方根本无法见到此鸟，此稀者一也；
    “鸩鸟体型巨大，毒性极强，难以捕捉，而其制毒之术秘而不宣，只有少数人知道，此稀者二也；
    “因此毒甚剧，制毒人十有八九丧命，故而此毒存量极少、罕为一见，此稀者三也。而且从来没听说过北方戎狄掌握此毒者。”
    召公虎闻言，愁眉不展，道：“既如此，可见赤狄人绝非善类，不好对付，看来是孤轻敌了。”
    蒲无伤仔细想了想，说：“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赤狄人使用的鸩毒还只是少量，目前也只是在箭头的毒中发现。据我所知，鸩毒只可溶于酒中，我观毒发身亡的将士的症状，大多倒不是鸩毒而死的症状。”
    召公虎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蒲无伤道：“目前还未知，更像是一种独特的毒气。”
    召公虎道：“这些黑衣部落的人有祖先的邪术，难怪让这些赤狄人如此听命于他。如今程老将军之子程仲庚仍然生死未卜，将奈何？”
    蒲无伤问赵札道：“这次战役与往日交手都有何异常呢？”
    赵札沉吟一会，道：“前几日赤狄人围困赵邑，倒不过普通围城而已，战法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解围那天明显感到围城没有原先那么强烈，这才坚守到太保的军队来援，解了赵邑之围。就是今日，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赤狄祭司。”
    蒲无伤好像很感兴趣：“黑衣赤狄祭司？”
    赵札于是把今日遇到黑衣赤狄作法祭祀、放火焚烧尸体、林子里放毒箭、程仲辛受伤、程仲庚失踪之事都说了一遍。蒲无伤闭目冥想了一会儿，道：“这确实不是赤狄一贯的作风，赤狄虽然悍勇，但是没有这么多阴招和套路。至于这黑衣赤狄祭司，很大可能就是鬼方的遗孓。”
    召公虎心情沉重，道：“这鬼方真乃诡方也，计将安出？”
    蒲无伤道：“无伤曾听说上古的鬼方部落非比寻常，有种很厉害的尸咒，用尸毒配上鸩毒，那就是毒上加毒。所谓鸩毒难求、尸毒易练，但是尸毒太损阴德，尸毒练成练毒者也大多活不了几天。”
    赵札问道：“那今日战士们一靠近赤狄祭司的火焰，就感到眩晕和虚弱，可否是尸毒？”
    蒲无伤道：“很有可能，但一切需要明日到战场和林子看看。”
    见蒲无伤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要身赴大家都犯怵的险地，众人赶忙劝阻。
    蒲无伤则微笑道：“无妨，狄人已经撤退了。”
    众人大疑，问蒲无伤何出此言。
    蒲无伤道：“尸毒炼制之处，毒性极强，许久不散去，因此赤狄人肯定没办法长久待着。另外，据赵札兄弟所言，我推断赤狄人用这么阴损的招数，要么就是元气大伤，要么就是隐藏实力，应该我们骚乱，趁此良机撤离此处。等今晚毒气稍微分散，明日一去便知。”
    闻蒲无伤之言，召公虎大喜，程柏林父也欣然同意。
    计议已罢，便安排全军就地歇息，等待明日的到来。喜欢莫非王臣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莫非王臣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