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卷1-47章 蒲无伤 ? 壹（下）

    夜已深，大周王师和诸侯国军队的营帐中，却精神紧绷，各师轮流放哨，同时不敢多点火把，整戈待旦。
    到了二更时分，突然从远处传来轻微的马蹄声，探听得消息的哨兵悄悄向召公虎汇报，赤狄骑兵果然来夜袭了。
    说起赤狄人的夜袭，方兴一点也不意外。从他幼时记事时起，夜袭就是赤狄人的拿手好戏。赤狄的骑兵机动性强，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夜间偷袭，能够最大限度杀对方个措手不及，从而把己方的损失降到最小。
    赵札同样深知这一点，于是他今夜在宴席之间，就提醒召公虎要多加小心。于是乎，不论是周王师的大司马程伯休父，还是卫国的上将公石焕，都在各自营寨做好了防御准备。
    随着赤狄骑兵的逼近，原本就安静的周军大营瞬间更是鸦雀无声，所有埋伏在营帐中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等待下令。
    赤狄骑兵显然都是人衔枚，马摘铃，约莫有一千骑，直奔周军大营而来。
    “哼！这次赤狄鬼子可是下了血本，本帅要让他们有来无回！”程伯休父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静静等待对方进入自己的埋伏圈中。
    白天，程伯休父打了好几场漂亮的伏击战，今夜，他决定依样画葫芦，再接再厉。程仲庚、程仲辛兄弟也是全副武装，摩拳擦掌。
    突然，一阵急促而强烈的马蹄声传来，显然赤狄夜袭的骑兵发动了冲锋攻势。
    赤狄骑兵的首领怎么也想不到，今晚他们的突然袭击竟然非常顺利，出奇得顺利。
    一路上没有碰到岗哨，顺利逼近对方大营；
    发动冲锋后没有遇到抵抗，顺利进入中军大营；
    冲入中军帐时竟然没有卫兵，顺利冲进中军主帅军帐。
    然而，如果赤狄骑兵的头目能长记性的话，他下次一定会多留个心眼——太过顺利的仗，一定有诈。
    只可惜，他没办法长记性了，因为他没有下次机会了。
    当赤狄夜袭骑兵小队冲进中军主帅军帐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空欢喜一场。
    “快撤！中计了！”发现大事不妙，赤狄骑兵头目赶紧招呼同伴撤离，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程伯休父一声令下，赤狄骑兵被四面八方震天动地的战鼓之声包围，同时传来的还有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如同敲响了这支赤狄骑兵的丧钟。
    骑兵部队在冲锋作战时候很有用，但是当骑兵被困在中军营帐中，不得不陷入白刃战和肉搏战时，机动上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冤有头、债有主！杀呀！”程氏父子兄弟三人杀红了眼，砍瓜切菜般，对失魂落魄的赤狄骑兵开展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今夜，月黑风高，但是周王师为了不漏掉一个偷袭者，在营帐里三层、外三层点燃了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如同周王师将士憋了数天的怒火，把夜空照亮，也加速吞噬了赤狄骑兵们的性命。
    不到一个时辰，当卫伯和和公石焕率领卫国军队杀过来增援的时候，他们遗憾地发现，竟然没有敌人可以杀了。
    “啧啧！大司马不赖嘛！”公石焕老将军捋了捋自己发白的长须，感慨了一句。
    这一定是赤狄人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利，除了丢下全部战士的尸体，和几百匹优良的战马之外，片甲不留。
    而这边，周王师再次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士气高涨，雀跃欢呼。
    收拾完战场后，已经到了三更天，召公虎不敢懈怠，继续安排岗哨埋伏，防止赤狄人再次夜袭。
    不过直到天色鱼肚白，也没有再等到赤狄人的下一次进攻，也许，赤狄人终于对近在咫尺的对手感到了一丝害怕。
    转过天来，刚刚五更天，只听得对面赤狄大营又想起了熟悉的挽歌和鬼哭狼嚎，众军帅知道，赤狄祭司们又开始做法了。
    和昨日一样，召公虎征询了程伯休父和公石焕将军的建议，继续摆出防守阵型。
    阵前，战车盾牌列阵，长矛兵负责防御骑兵冲锋，弓箭手分列两翼，压住阵脚。
    召公虎远远望去，对面的赤狄人也并没有要决战的意思，正如众人所料，他们现在正忙着招魂做法呢。
    和两天前在赵邑外初次看到赤狄祭司做法的慌乱不同，这一次周王师接连取得了对赤狄作战的胜利，建立了不小的心理优势。所以众将士能以相对轻松的心情，“欣赏”对方的法术。
    这一次，赤狄人出动了规模宏大的黑衣祭司群，而施法的区域也大得惊人——原先在彘林外赤狄人特地清理出来的作战区域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赤狄人的祭司。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声音也是时而凄厉急促、时而悲惨悠长。未几，黑衣赤狄祭司们跳起了鬼舞，按照蒲无伤的说法，这个就是遥远而诡异的鬼方巫舞。
    不一会，狂风大作，彘林上空突然黑雾缭绕，遮蔽了日光。瞬间，山风呼啸，山雨欲来，太岳山附近，陷入一片死寂。
    召公虎看得发呆了，他转头看看身边的将帅，又回头看看周王师的将士们，只见原先轻松的表情已经从他们脸上消逝，转而成为如同眼前的乌云般阴沉的愁容。
    召公虎不解，问方兴道：“此前孤听闻有谣传，彘林有山妖作怪，经常如这般云雾缭绕、山风呼啸，恐怕不是黑衣赤狄祭司所左右吧？”
    方兴摇了摇头，道：“回禀太保大人，此前彘林的确经常黑雾缭绕，但是往往都是太阳落山之后才会起雾，从未见过青天白日却起此大雾的。”
    召公虎陷入了沉默，他开始有些敬畏赤狄人的法术了。赵札见状，同蒲无伤交流了几句，二人也是不得要领，只能痴痴地望着远方。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赤狄祭司并没有向上次那样举行焚烧族人尸体的祭祀仪式，因为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淋在两军之上，不分敌我。赤狄人默默地站着，周王师也这样默默地站着。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寂静而默契的对峙，从上午到下午，从日出到黄昏。
    雨一直下，气氛还算融洽。
    而方兴此刻心急如焚，因为他和老胡公的十日之约，转眼之间就将度过七日了，留给周王师解彘林之围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三天。喜欢莫非王臣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莫非王臣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