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卷2-47章 召公虎 ? 肆（下）

    已是日上三竿，众人披挂上车，随召公虎赶到关前，好一道峻伟雄壮的函谷关——
    函谷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更兼地势险要，道路狭窄，车不同轨，马不并辔。
    岭上林木郁郁葱葱，岭下黄土连连绵绵，正所谓：“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
    西周之初，由于王畿内太平无事，但周公旦还是耗费甚众方才营建此关，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虽然函谷关到了战国之后才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名扬海外，但此时也俨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关隘要口。
    见有周王师前来，关上守备的戎人已经严阵以待，一阵箭雨过后，射住了周王师的阵脚，不能前进半步。关口狭窄，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可以攀附而上之初。
    如此紧要的地方居然轻易拱手让人，这如何叫召公虎不气得吐血？然而函谷关既失，抱怨焦伯也无济于事。
    召公虎唤来焦伯，悄声问道：“焦伯，你说言之密道何在？”
    焦伯沮丧道：“我突围之后，部将烧了一把火，把密道给烧了。”
    召公虎沉吟不语，他实在拿这位谎话连篇、颠三倒四的焦伯没有任何办法，甚至，他开始怀疑这位焦伯是不是戎人的卧底。
    焦伯怕召公虎猜疑，赶紧道：“密道怕是一把火烧不毁，寡人怕的是戎人看到火光有了防备，暴露了密道所在。”
    召公虎无奈道：“未必，戎人未必知道你烧的是密道，再者，你只需告诉孤密道在哪，自然不用焦伯你老人家再去钻它一遍。”
    焦伯似乎这才如释重负，定睛寻找一番，在召公虎耳边说了一通。
    就在这时，关上突然丢下来两个木匣。
    “太保小心！”师寰眼疾手快，跳下战车，双手举盾，护住召公虎周身。
    木匣掉在地上瞬间裂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召公虎大惊，赶紧让军士取来。
    献上一看，只听一声惨叫，焦伯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一时间，周王师众将士手足无措，呆立原地，整个函谷关上空，焦伯的哭嚎声直冲云霄，回荡在谷内。
    在焦伯断断续续鬼叫声中，召公虎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这两个首级，一个是焦伯最爱的小儿子，另一个则是焦伯小儿子的生母、他最爱的妃子。伊洛之戎袭取函谷关、围困焦邑的当晚，焦伯正在给这小儿子过生日，如今已经人鬼殊途。
    焦伯看到这两个首级，捶胸顿足，哭倒于车下，吐血不止，三军震惊。
    召公虎实在看不下去焦伯这副窝囊样子，不仅挫败周王师的士气和威风，还让函谷关上的敌人看了笑话。
    他挥挥手，让人赶紧把焦伯扶起来，送回大营歇息。
    只听关上一个戎人首领冷笑道：“你们周人自诩恪守宗法，没想到，堂堂焦国国君竟然行废长立幼之事，真让我辈耻笑。”
    召公虎疑道：“废长立幼？”
    稍一琢磨，召公虎便猜到几分：原来焦伯一直闪烁其词，不愿意说出实情的原因，很可能便是他这废长立幼的行径。在周朝，废长立幼等于挑衅周礼的权威，那罪过比丢了函谷关可大多了。
    可眼前焦伯身心都受了重伤，也不便追问，值得收敛了两个首级，调转车头，收兵回到大营。
    大营中，召公虎召集众将商量破关的策略，一时间，众人都一筹莫展，函谷关坚不可摧，着实难以逾越。
    这时，方兴站起身来，对召公虎请缨道：“太保，我愿为王师探小路密道！”
    众人惊疑，他们知道召公虎对这位少年十分器重，只是不知他有和计策，于是都停止讨论，看着方兴。
    召公虎摇摇头，道：“此事太过凶险。”
    方兴赶忙道：“想当年，我侍奉先王厉天子，从彘林中突围，也是一人出入险境，万死不辞。如今蒙太保不弃，带我从军，我不是空吃军粮之人，愿效犬马之劳。”
    南仲和师寰见召公虎沉默不语，便站出来道：“我等愿替太保前往探路。”
    程仲庚和程仲辛兄弟也站起身道：“我兄弟亦愿往。”
    方兴赶忙道：“诸位将帅皆王师统帅，不宜轻易涉险。太保，我只求二十名悍勇士兵跟随，探路便回，并不接战，恳请诸位将帅在关前佯攻掩护。”
    召公虎沉吟半晌，点头同意了。
    程伯休父壮其勇，道：“在彘林之时，寡人便佩服你的勇敢忠义，我父子军中将校，你尽管挑！”
    南仲、师寰亦道：“我们军中的将士，也随贤弟挑选。”
    召公虎道：“你前去可以，但是要依我两事。”
    “太保请讲！”方兴见召公虎应允自己独自承担军事任务，心下大喜。
    “一者，给你派一百甲士，你不可过于深入险境。二者，你带足干粮，黄昏时进山，夜间只可休息、不可举火，待天明继续探路，午时必须回来。王师大部队会在关前佯攻，给你掩护。”
    方兴道：“属下谨记。”
    言罢，方兴便归本寨，在南仲、师寰的协助下，挑选二十名身形矫健、擅长攀援的勇士，准备好绳索、挠钩，饱食一顿，便朝崤山山脚而去。
    午后，南仲、师寰帅师到关前骂战，用弓箭朝关上乱射，只是关隘高耸，寻常弓箭哪里能射的到，大多都飞不到半程。程氏兄弟则大摇大摆到山下伐木，佯装搭建攻城器械的样子。
    周王师这些故作拙劣的表现，引得城上守军哈哈大笑——周人只有这些假把式，还想攻下我们的关隘？
    在关前周王师的掩护下，方兴瞅准机会，下令登山。
    山路崎岖，但对这二十名登山好手来说是家常便饭，方兴自幼也爱爬树攀岩，也能轻松爬上崤山之中。但是即便如此，崤山毕竟险峻，还是先后有五名兵士脚底打滑，从险峻的崤山上失足跌下，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然而，方兴带上山的男儿，都是王师中最英勇的士兵，他们即便跌下去，也生怕被戎人发现，都紧闭双口，没有喊叫。而他们的袍泽战友们，则只能匆匆目送完烈士、继续赶路。喜欢莫非王臣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莫非王臣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