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知根知底

    刀光霍霍，斧影纵横，眨眼盏茶功夫过去，便是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出刀光逐渐被斧影压制，邹鹏彻底陷入颓势。
    能入破军阁作外门弟子，邹鹏显然不是庸才，奈何老董也不是庸手，在鹭湖桥东役徒里能排进前几，天生一股疯性，又有赵北安在旁看着更是疯上加疯，动起手来完全一副不管不顾的拼命架势，任周围倒彩声隆隆也半点不受影响，只一味的要把邹鹏拍在地上。
    没错，是拍，不是劈，老董战意虽酣却没失了理智，谨记着不伤性命的底线。
    眨眼又是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邹鹏竭尽全力终是难挽败局，被老董晃到身后反手一斧，门板似的斧面重重拍在脊梁上，一口老血喷出几尺远，人事不知的扑倒在地。
    倒彩声戛然而止，场中陷入死寂。
    早就料到这一幕，可真到了这一刻，高高在上的外门弟子们还是很难接受。
    毕竟对方不是冯不平，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莽夫。
    “喂，死了没？”老董伸过斧子戳了戳。
    邹鹏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遂又皱着眉头蹲过去探探鼻子把了把脉，末了放下心。
    “嗯，没事。”
    “董爷还懂医术？”陈福满惊了，怎么也无法将斯文清隽的大夫们跟老董联系在一块。
    几个老兄弟齐翻白眼，谁也没说话。
    医术？
    那是啥？
    你董大爷把把脉就叫懂医术？
    拉倒吧，他只是摸摸有没有脉搏，看看人死没死。
    “去，把他扶下来。”
    刘荣绷着脸吩咐了一句，两个弟子立刻应命跑到跟前，要搀人，却被老董拦住。
    “你想干嘛？”其中一人恨恨问道。
    “你们想干嘛？”老董牛眼一瞪，反问过去。
    “你赢了，他都昏了，还不让人把他搀走？”另一人咬牙忍怒。
    老董大手一伸，勾了勾手指：“人可以搀走，但东西得给我。”
    两人一怔：“什么东西？”
    “装傻是不是？彩头还没付呢，你们就想撤摊子走人？”
    两人这才想起这不是切磋，而是决斗，是有赌注的，登时犯起了难。
    “他没说过彩头是什么，我们没法替他做主，你先让我们把他抬下去，等人醒了再说不迟。”
    说着就要抬人，冷不丁硕大的斧头横了过来。
    老董单手持斧，另一手掐着腰，淡声道：“信不过你们。”
    “你！这里可是破军阁，我们破军阁的人还会赖账？”
    “谁知道呢。”老董斜眼望天，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你竟敢怀疑我们破军阁的信誉？这是侮辱，我们...”
    “决斗？”
    老董乐了，扭头冲封知平招招手：“战书来两份，这俩也想报名！”
    “来了！”
    封知平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人一张纸塞了过去：“老规矩，姓名时间地点自己填，优先兵刃，其他宝贝加价三成。嗯，今天场合特殊，给你们打个折，三成就不用加了，人级中品以上的就成。”
    两人气得吐血，真想当场拔剑，可看了看封知佑又看了看某“大叔”手里的巨斧，终是没敢发作，齐齐转头看向刘荣。
    刘荣额角青筋微凸，他最讨厌管闲事，偏生今天摊上了这档子事儿这档子人，无奈，只得说道：“把他的刀留下抵押，回头等他醒了，自己拿东西去换。”
    “刀？”
    封知平皱眉，脚尖一挑刀入手中掂了掂，知是人级中品，顿时眉开眼笑。
    “成，就按您说的办！要不也别麻烦了，就它得了，这刀我很顺眼。”
    刘荣哼了一声没说话，示意把人抬下来。
    现在他跟徐云义一样，对封知平半点好感欠奉。
    邹鹏被抬了下去，老董却没走，又紧张又期待的看向赵北安。
    赵北安明白他的心思，面带微笑不予置评，似乎真的仅仅只是看戏一样。
    老董眼神一黯，正要下场把机会交给其他兄弟，不成想被封知平拦了一下。
    “赵长老，您看我这位兄长如何？”
    “不平！”
    老董一惊，没想到封知平会把话挑明。
    封知平按住他，含笑望着赵北安等待答案。
    “这小子。”
    赵北安摇头笑骂，想了想说道：“天生神力，斧法精湛，相得益彰，修为也不错，没看错的话你修的应该是上古秘术《太吾战仙诀》吧？”
    老董躬身应是，心里惊涛骇浪。
    自己的功法从未对旁人说过，便是赵康等亲如手足的兄弟也一样，没想到竟让赵北安一眼瞧了出来。
    还不止如此。
    赵北安待老董点头后，面露遗憾。
    “可惜《太吾战仙诀》早已失传，江湖上流传的解释拓本残篇，是否与原经一致尚未可知，至少你得的不是，且你手里的残篇极不连贯，而你有不知请教闷头自研，初时力气大增修为暴涨，但也透支了你的潜力，白白折损了一声好根骨，着实可惜。”
    “你，您怎么知道？”老董惊呆了，他与赵北安从未接触过，对方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赵北安微微一笑：“因为我了解过你呀。”
    “了解过我？您说您了解过我？”老董回不过神来。
    赵北安点点头，又逐一看向赵康等人，末了轻轻一叹。
    “你们或许会觉得点苍山冷漠，对你们这些役徒不管不问，实际上你们每一个人我们都有了解，细细甄别再三思量，这才定了你们如今的身份，譬如你，董二狗。”
    “你家境贫寒，三岁丧母，五岁丧父，唯一的弟弟也在你七岁那年于一场瘟疫中夭折，你身子骨壮硕挺了过来，被一位凡武者武师收养。后来武师遭仇家追杀身死，你受连累被逼坠崖，未死，反得了几张残页，上面记录的正是你所修的《太吾战仙诀》。”
    “你担心被仇家追到，便隐姓埋名潜行修炼，不到三年便有所成，出山灭了一干仇敌为师报仇，而后远遁东南，拜入我点苍门下，那年你应该才十五岁。而你的名字也并非董二狗，你的启蒙恩师替你起过一个名字，叫董青山。”
    老董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均感后脊发凉。
    这些事老董从未说过，却被点苍山不声不响的查了个一清二楚，换做自己，岂还能两样？
    难怪宗门这些年鲜有叛徒出现，偶有不信邪的叛宗不出半月便会横死，敢情底细都在人家手上捏着，哪还有处躲去？
    老董冷汗涔涔，涩声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何当初还肯收我入宗？我身上有血债，依门规不得入宗才是。”
    “因为你不是恶人啊。”
    赵北安微笑道：“江湖中人，恩怨情仇本就是常事，但凡闯荡过的谁手上没沾过血？但血与血也有区别，你师父的恩怨我不置评，你为师报仇乃是天经地义，无分善恶。最重要的是你斩杀仇人时被其亲眷看见了，明明有机会也有能力灭口却没有动手，这说明你心里是有原则和底线的，不算侠，但担得起一个义字。我点苍山广纳天下俊杰，重资质更重心性，你心存善念恩怨分明，符合我派要求，自然不会拒你。”
    老董默然，良久苦笑：“若不是其中一个孩子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弟弟，或许我...唉！”
    封知平赶紧拽了下他，偷眼去瞧赵北安的表情。
    这些话自己知道就得了，干嘛说出来，万一惹了赵老妖反感怎么办？
    赵北安不以为意，转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也一样，你们每一个的底细在入门时我们都会摸查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不服，恼我们有眼无珠，明明身怀绝技实力不俗被冷待轻慢，我今天也认真的跟你们谈一次这个问题，你们役徒，以及你们这些外门弟子，我们不收你们入内门是有理由的。”
    “点苍山很大，底蕴深厚，但这不代表我们能够提供的修炼所需是无穷无尽的。修为越高，需要的东西就越金贵，连人级上品宝剑我们都无法保证外门弟子一人一把，灵识、神藏乃是具形所需的地级、天级宝物更是如此，你们可知至今还有具形期的护法无天级宝兵刃可用，只能拿地级上品甚至地级中品的宝兵刃当做本命魂兵具形？”
    “除了物资，我们这些做师父的也一样。你们要修炼，我们也要修炼，空暇时还要忙其他杂事，能分出的精力有限，所能教导的徒儿亦然。咱们点苍山不是那些没羞臊的小门小派，收了徒弟就必须认真教习，绝不糊弄，所以我们只能优中取优，看资质看悟性看心性更看你们是不是契合我们的脾性和修行路数，这样才能更好的教导你们，帮你们尽快提升。”
    “师徒是场缘分，点苍山内也一样，讲机缘，区别是你们比外面的散修遇到明师的几率更大。你们有些人出类拔萃，可每次内门收徒都失望而归，不是因为你们不优秀，而是没有合适教导你们的师父，所以才暂时搁置，免得耽误。所以你们不要气闷怨怼，觉得我们眼瞎不知好赖故意苛责你们，还是那句老话，凡入我门者我等必尽心以待，给你们的未必是最好的但肯定是最合适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目露沉思。
    这些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从来没听过哪个长老如此明确的说出来，便是看重自己的通传师父也没有说的这般透彻。
    封知平也沉默着，脑海中回想着于大胆那日的吐露的心声。
    他说自己这辈子不指望在点苍山内混到高位，只求结下场因缘，好为将来的孩子们铺路。
    赵北安接过服侍弟子奉上来的茶轻抿了几口，放下茶杯看向刘荣。
    “我说了这么多，其间的含义，你明白吗？”喜欢大宝剑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大宝剑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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