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当归（九十四）

    顶着严寒的天气，叶栀来到了庆州城。
    这是他第一次目睹庆州城墙的样状，不禁大为赞叹。
    早先元光城用于隔绝城内城外的夯墙，靠水而起，依山而尽，横亘绵延通天地。
    后来，尽管遭遇动荡，此城依旧残垣高百尺，断壁连千里，一眼难望尽城郭。
    叶栀所要进入的南端主城门，没有把守的兵士，也没有常见的，大量进出城的百姓。
    那里只有一些零散的路人乞丐，徘徊在残破的城门口。
    他们缩着单薄的身子，抽吸着磨损严重的旱烟杆。
    几批运载粮食煤炭的大型运输队，偶尔会从从城门口出现，驱散拦路的乞丐，又匆匆地消失于城门口。
    日光从城墙东段的山林里升起，又接着落满城郊。
    懒洋洋的老乞丐们，叼着点燃的旱烟杆，出了城门口，往阳光照射的空旷地带走去。
    “伢子，来口烟，劲管够！”
    有个怄臭的老乞丐，发现在城门口发呆的叶栀，走上前，递上了手里的烟杆。
    “不用了，我不会抽烟。”叶栀从狐裘中伸出手，摆了摆，拒绝老乞丐的烟杆。
    “抽一口！抽一口你就会嘛！！”
    老乞丐深嘬了一口烟嘴，眯起眼，从口里吐出致呛性的烟雾，享受般地把烟锅里未燃完烟草的烟杆递到叶栀目前。
    “咳！咳咳！大爷，我身体不好，抽不得这烟。”叶栀受不了这种呛人的烟雾，咳嗽起来。
    “抽不得？呲！这么好的东西，抽不得可惜了！伢子，来口麻雀肉？最近城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老有大批的麻雀，撞死在夯墙上。
    你瞧，这送到嘴的麻雀肉，不吃白不吃。”
    老乞丐砸吧了下嘴，又吸上两口烟杆，边吐雾，边从怀里掏出烤着乌黑的焦麻雀，递给叶栀道。
    “大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叶栀挥散面前的烟雾，告谢道。
    他听从小萝莉的吩咐，不敢食用老乞丐的东西，又怕老乞丐对他纠缠不休，告谢完毕，紧紧身上的狐裘，加速越过吊桥，往城门口大步走去。
    城门口有好些乞丐，聚在一起，或躺或坐。他们要么各自抽吸着一杆烟筒，要不共用某支烟具，一起吞云吐雾，享受烟草带来的舒适性感受。
    叶栀发现，在城门口的某个角落，还有几群四肢溃烂的中年乞丐，聚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分享某种自制的烟卷。
    “小孩，来一口，保你比升仙还快乐！”
    有个吸食完自制烟卷的无腿乞丐，精神焕发，肆意扭动着流血的身躯，朝注视他们的叶栀邀请道。
    听见那个疯乞丐的邀请，叶栀没有答话，也不敢答话，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知道，那群溃烂性乞丐在干嘛了。他们在吸食某种致幻性的烟草。
    这种致幻性的东西，一经沾染，如受诅咒，脱身不得。
    轻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重则行凶害命，祸乱四邻。
    不过分地讲，这种致幻性的烟草，是比封建酷刑还要恐怖万分的东西。
    叶栀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也会存在这种东西。
    恐怕那些乞丐身上的溃烂性症状，也是由这种东西引起。
    怪不得只有壮年乞丐吸食，原来是因为老年乞丐和青幼年乞丐无法承受它的危害性，过早地死去了。
    小萝莉之所以再三嘱咐叶栀不可食用乞丐给予的食物，怕是担心他在不经意间，沾染这些致幻性东西，遗祸无穷。
    远离城门口那帮自寻死路的疯乞丐，叶栀踏入城区，想寻一个城中之人，寻找百廛所的所在方位。
    在他向某个摆摊售卖碎烟叶的小贩走去时，城门的上空，忽有尖利刺耳的鸟啼声。
    叶栀寻声望去，发现城门口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胖短的小麻雀。
    小麻雀们在空中盘旋徘徊，尖叫着，鸣泣着，忽尔使力，从远处疾冲向城门口那块宽大的铁牌额，一头撞死于其上。
    “这？这？”叶栀没看过这种大规模的麻雀自杀事件，一时惊呆了，致使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
    “这位公子哥，你最近是第一次进城吧！来，坐这，先吃个黄梨压压惊。
    公子哥，你先在这吃着，小人我去捡几只死麻雀，今晚开开牙祭。”
    小贩从货板下取出一只折叠小马扎，打开铺平，示意叶栀落座，接着又从货板下取出一只洗净的黄梨，交于叶栀手里，扇手示意他吃。
    招呼完叶栀，青年小贩解开勒腰的麻绳，脱下崭新的棉袍，搭在货板后，自己撸起袖子，朝城门口跑去。
    城门口聚了几个捡麻雀的小乞丐。小贩呼了声“礼让”，挤进乞丐圈中，捡起还温热的死麻雀，用草绳串成一串，甩置于肩头。
    城区上空，又有几批麻雀飞至。它们在城门口盘旋一圈，纷纷发力撞死于牌额上。
    牌额下的那一小块地方，竟落起了繁密的麻雀雨。
    有一两个小乞丐，捡的太开心，忘了远离麻雀坠落的位置，被从上空掉落的雀尸，砸伤了躯体。
    捡起二十多只死麻雀后，卖烟草的小贩，退出乞丐圈，提着两串渗血的麻雀串，返回摊铺。
    “今个儿赶巧了，大清早就能碰上寻死的麻雀。公子哥，你吃着啊，小人我去附近的护城河洗点麻雀。”
    小贩从烟摊下抽出两张包装烟草的油纸，带着油纸和麻雀串，离开烟摊，往附近的护城河走去。
    叶栀听到小贩的话语，点了点头，坐在小马扎上，攥着冰凉的黄梨，思索起雀泛自杀事件的缘由。
    这种族群性的自杀事件，应该不是出于麻雀的气性问题。可能它们之中，出现了某种类似于旅鼠成群自杀般的惊慌感。
    庆州城，最近莫不是出现什么东西，使得麻雀群惊慌。
    这些惊慌的小生灵，被这东西害到迁离异处也无法摆脱恐惧的局面，所以才绝望到选择自杀吗？
    按这样推测的话，这个出现的东西，是什么呢？
    难道是愈发泛滥的死气？亦或是那个即将应验的预言，以及伴随预言而来的，能够毁灭整个庆州，甚至威胁人类种族安危的灾祸？喜欢乱世风华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乱世风华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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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