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六蛊之躯 八 复仇

岩野奈那江遇上杀人未遂案的隔天，意外牵连其中的大岛夕里一如往常地去公司上班。警方尚未断定这起案件是出自六蛊之手，但已经有部分媒体从晨间新闻就开始在报导中暗示其关连性。不过，因为两人还有可能遭受袭击，所以没有公开奈那江和夕里的姓名。恐怕报导内容有遭到管制吧，因此即使她到公司去，也没有任何人来向她问东问西，当然夕里本人也没有打算要告诉别人。她只有在昨天晚上传了封短讯给多崎，是她在回家路上的警车里打的，打完立刻就送了出去。多崎回讯说明天一早就会在外面跑，晚上再碰面。夕里好不容易完成早上的工作后，去咖啡店外带三明治和饮料，再走到偶尔会去的公园吃午餐。天气好的时候，这里会聚集许多穿西装打领带的男性上班族和穿着制服的粉领族，十分热闹，不过或许因为天空乌云密布又起风，今天莫名地安静冷清。之前不时会和志津香来这里吃午餐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她的笑脸和身影，夕里的食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盯着差不多吃了一半的鲜虾三明治，想到志津香也喜欢吃这个，眼眶立刻就红了。“不吃点东西，身体会受不了喔。”突然有人出声，她吃惊地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又再度吓了一跳。“啊、你是……”“昨天晚上多谢啦。”在那栋房子里遇见的浦根保，居然站在眼前，还正在向她敬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从当山志津香遇害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你……你说什么？”“我可以坐这里吗？”浦根不等夕里回答就在旁边坐了下来。“我昨天也说过了，我是在吉祥寺的派出所执勤的警察。”他嘴上重复和昨晚相同的自我介绍，不过这次有拿出警察手册的影本。夕里一看，照片和姓名确实符合。“正本呢？”“放在署里。我现在在休假中，不过在提出休假申请之前，我想说可能会用到就事先影印起来。当然，这是违法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夕里当然不是在问他为什么要请假──不，其实也包含了这一点，不过──夕里的意思是，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知道荻原朝美吗？”“……”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这是谁，但是立刻就想到了。“最早的六蛊被害者……吗？虽然在那之前，也有其他女性遭到袭击……”“嗯，她是第一个遭到杀害的人。”“印象中是在井之头公园的……啊、难道是你认识的人……？”“对，是我的女朋友。”“……”夕里愣在当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光是失去一个朋友就让她消沉至此。失去女朋友，浦根想必是伤心欲绝吧。光是想像都让人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每天早晚她经过派出所前面时，都会笑容满面地跟我打招呼。还有每个月都会拿当季的花来给我……”“你们是因为这个契机才开始交往的吗？”不过浦根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迳自看着其他地方继续说：“我是警察，而且还是在发现她的遗体附近的派出所工作的巡警，然而却没有办法加入搜查行列。就连找出犯人亲手逮捕他为她报仇这种事都……”虽然对警察组织不是很了解，不过调查杀人命案的应该是刑警，像他这样的巡警应该没办法深入接触案子这点，就连夕里也能料想得到。更何况在其他地区也发生了一系列案件……这样一来──虽然是从连续剧上学来的知识──搜查就会由警视厅接手吧？“我明明是警察，这样不是很丢人吗？”“你也真是辛苦。”夕里想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了。不过浦根还是自顾自地拼命说下去。“所以我就申请长假打算自己着手调查。幸好警校的同期好友散落在各个警署里，我拜托他们帮忙收集六蛊的案件资料。要是走漏风声事情就大条了，但是大家都很爽快地答应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他们。我就是从这些资料中发现你的。”此时浦根再度看向夕里。“我一开始是想找当山志津香的朋友问话，不过，看到你后就突然灵光一闪。”“闪过什么？”开口追问时，夕里顿时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当山被六蛊盯上时有来找你商量。这也就是说，跟踪当山的那个家伙，可能也会注意到你。”“咦……”“一般我不会当面对女性讲这种话，不过，你真的很美。而且不是那种难以亲近的冰山美人，是十分甜美可爱的类型。”“这……这个……”“也就是说，六蛊很可能对你一见倾心。”夕里原本的害羞情绪，在听到这句结论后就立刻转变为恐惧。不过，马上又化为满腔怒火涌上心头。“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当成诱饵了吗？”“不……不是这样。”“你在我回家的路上跟踪我吧？”“是的……”“这样的话──”“不，我是在保护你。”虽然的确也能这样说，问题是浦根的内心到底是倾向哪一边多些。可能是这个想法表露在夕里脸上了，他继续替自己辩解。“首先这个想法是我自己想到的。帮你做笔录的那位刑警，如果他也有同样想法，肯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但并非如此。如果有人肩负起那种责任，昨晚他就应该会来个英雄救美才对。”“浦根你不是也很晚才出场吗？”夕里忍不住开口挖苦他。“这……被你这样一说……我实在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看到他稚气的脸孔一副泄气的模样，夕里顿时有些心软。“其实我在新宿把你跟丢了，然后才急急忙忙赶到江素地，正沿着你平常回公寓的路找你时，突然听到有女性大喊『站住！』的声音，还有听见好像有人在逃跑般的脚步声──”“那犯人咧？”“没有抓到。”“我想也是。要是抓到了，现在案件就已经解决了呀。”夕里吐出毫不留情的苛刻发言，应该是被当作诱饵的怒气还未消散吧。“有看到犯人的样子吗？”“没有，只有听见脚步声。”这样不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吗？夕里感到丧气，不过没有再说出刻薄话。“不过，倒是确定六蛊他家应该就在这个地区。”“咦……你、你说什么？”正当她对浦根已经不抱任何期待的此时，他又突然说出惊人之语，她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你会知道？”“因为脚步声突然就消失了……那肯定是因为他跑进附近的某栋建筑物里了。”“他也可能只是暂时躲一会儿呀。”“确实当时我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在追捕他，不过他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那里不出来。我昨天在那附近可是绕了真的很久。”“也就是说，犯人是回到自己家了……？”“我是这样推测。所以在开始调查那个地区之前，我想先来问你昨天晚上的事情，才会过来打扰你。”这时浦根又再度向夕里低头行礼。“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看到犯人的长相……”“完全没有吗？”“对……他从那间屋子逃出来时，把整个脸都转向另一边。我当时也很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也可能是这样才什么都没看到……”“这样呀……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他往哪个方向逃？”浦根掏出口袋版地图，打开江素地那一页递给她。“这边。从那栋屋子往西边跑。只是脚步声好像在半途又往西南边的方向远去的样子……”“跟、跟我听到的一样。”浦根兴奋起来。“这样一来，调查区域就几乎可以确定了。”“啊，对了，你知道六蛊扮女装这件事吗？”“真的吗……我那时也在怀疑……没想到果真如此呀。”“为什么？”“因为那个脚步声听起来实在很像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不过男用皮鞋有时也会发出极为类似的声响，所以我想说可能是我搞错了。”夕里描述昨晚的事情经过后，浦根的情绪更见高涨。“这样说来，受害的那位女性在遭到袭击的瞬间──不，就连被压制住无法挣脱的时候，都完全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一位从未谋面的女性抓住吗？是这样没错吧？”“岩野奈那江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对方是男的，自己应该立刻就尖叫了，但正因为对方是女的……所以先出现的情绪是惊讶和困惑。”“正因如此，六蛊才能从八月初一路顺利犯案至今呀。”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