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六蛊之躯 十四 六蛊

“那么，各位──”弦矢俊一郎站在原地，一一扫过坐在警视厅会客室里所有人的脸孔，一面开始说话。“接着，我打算要来解开六蛊案件的谜团。”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音，但是躁动不安的气息，转瞬间在室内蔓延开来。他的眼前，从左手边开始，浦根保、曲矢、岩野奈那江、新恒、多崎大介和大岛夕里这六个人依序按照“ㄇ”的形状，每一排都坐着两个人。虽然是以作笔录的名义聚集众人，但夕里和奈那江可能因为再三接到传唤，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不过，那个神情只持续到俊一郎开口说话之前。“要麻烦各位暂时听我说一下话了。”不知为何每次到了解开案件谜团的场合，俊一郎的羞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会变得十分多话。他自己也不晓得这是为什么。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时，曲矢惊愕至极的表情实在是太精采了。不，就连现在他都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目瞪口呆地牢牢盯着俊一郎。新恒似乎也感到十分诧异。不过那个表情只在脸上瞬间闪过，下一刻又立刻变回他一贯的扑克脸，该说真不愧是警部大人吧。“要说我是哪位呢，就如同新恒警部所介绍的，是协助搜查行动的非官方人士。不过说老实话，像这次这样的案件，我几乎帮不上什么忙，真的感到十分懊恼。”听到俊一郎谦逊的说话方式，曲矢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下。可能是太习惯俊一郎平常冷淡无礼的语气，现在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难受吧。“最大的理由就是，因为六蛊是随机挑选被害者下手，这点和无差别杀人魔没什么两样。”他将自己和曲矢的对话，用更简单易懂的方式说明。“不只是这样──”接着，他在安全范围内详尽地陈述黑术师的存在与六蛊之躯这个仪式。“因此从警方的角度来看，过去有关无差别杀人魔的资料也几乎都无法派上用场。说到这里，我想各位应该都已经明白，这起案件是极为特殊而且异常的犯罪。”“可以问问题吗？”多崎举起手，于是俊一郎对他点了点头。“六蛊自己有意识吗？还是他是受到黑术师的操控呢？”“恐怕二者皆是。不过，六蛊内心原本就藏有渴望，黑术师趁机煽动，然后两边达成共识，猎奇连续杀人案件就展开了。”“这种事情，真的会……”“这是我自己的想像，不过一开始应该是两边的意识各占一半，随着时间经过，朝黑术师那边越来越倾斜吧？六蛊知道自己正在犯案。不过，或许犯罪者特有的焦虑、不安、危机感、犹豫、渴望摧毁一切这类情感，在他身上都没有出现。所以才会在网路上发表犯案声明，还在整个社会都因他而恐惧、加紧戒备他的同时，还能悠悠哉哉地物色牺牲者并持续犯案。”“我对于这个案件的特殊性，已经十分了解了。”听到多崎的发言，夕里等人也跟着点点头。“还有弦矢先生，你拥有死视的能力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受到警方认可了，我们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办法。”“关于我和奈那江身上出现死相那件事──”夕里开口插话。新恒在介绍俊一郎时，不仅提及了他的死视能力，就连大岛夕里的死相也毫无隐瞒地全盘托出。那个瞬间她难免露出畏惧的神色，不过现在她表现得十分勇敢。“如果一直没有抓到六蛊，我们两个人迟早就会变成他手下的牺牲品，意思是这样吗？”“没错。”“无论警方怎么保护我们，无论我们自己多么小心，到头来都注定会徒劳无功，结局已经是无可违抗的命运了吗？”“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还不清楚。”“咦？”“举例来说，我们将你们两位藏匿在像金库一般的房间里，是六蛊绝对无法对你们出手的地方，那么，死相会因为这个防卫手段就完全消失吗？我认为无法保证结果一定会这样。”“为……为什么？”“因为只要六蛊还没有放弃，那么无论怎么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恐怕都没有意义。”“逻辑是这样呀。”多崎松了口气似地说：“换句话说，就算出现死相，也不是绝对就会死啰。”“在这个情况下，我认为可以这样想。”俊一郎回答之后，又注视着夕里说：“还有，你身上的死相现在已经消失了。”“你说什么？”曲矢比夕里本人更早有了反应。“真的吗？”“真的。”“可是昨天你还说──”“大岛夕里小姐身上有死相。不过，就在刚刚我用死视观察时，已经消失了。”“昨天和今天，究竟是哪里有不一样？”曲矢认真思索时，新恒脸上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说：“或许是──因为在这里聚集的各位知道了，拥有死视能力的弦矢俊一郎先生参与了本次案件呢。”每个人都互相看向彼此的脸时，奈那江小小声地问：“我呢……我的死相呢……？”“很遗憾，还是原来那样。”“……”代替陷入沉默的奈那江，这次又是曲矢开口问话。“这是怎么回事？六蛊那家伙为什么放弃大岛夕里了？然而为什么没有放弃岩野奈那江？”曲矢的情绪过于激动，忘记了当事人都在现场就直呼其名。“虽然不知道直接原因──”在俊一郎回答之前，新恒一边思索一边说：“大致可以猜想到根本的理由。”因为他意味深长的说话方式，让曲矢的情绪更加高涨。“警部，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用词可能不太得体，不过那是因为大岛夕里小姐的部位是可以替换的，但是作为第六个部位身体的岩野小姐，无论如何都非得是她不可吧？”听到新恒的解释，夕里全身一震，奈那江两手捂住脸孔。“可是警部，她的周遭没有六蛊的踪迹。”“不，从两人身上死相的差距来看，一定有什么非常微小、我们漏看的连接点存在。”“说到那个连接点──”俊一郎接着说：“警方认为水上等三人的关系是按照六蛊→水上优太先生→岩野奈那江小姐这样的方向连接，不过其实，六蛊和水上优太先生、六蛊和岩野奈那江小姐，像这种连接点各别存在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这话当然没错，不过要是这样，这两个人身边应该会出现同一号人物吧？”曲矢的语气听起来充满质疑。“所以说，是只有短暂片刻，仅限于那个场所的连接点。”“那是什么意思？”“在由Creation的出版部门所企画的系列书籍中，分别为了『美术全集』采访了水上优太先生，并为了『美容中心』而造访岩野奈那江小姐任职的自休空间，才出现的连接点。”“这样说来……”“如果是多崎大介先生就有机会认识这两人。”所有人的视线整齐划一地集中在多崎身上。“不……不可……”他正要开口否认，不过俊一郎不理会他迳自说了下去。“在学校外面和身为美术杂志撰稿作者的水上优太先生碰面。岩野奈那江小姐这边，则不是和她本人，而是与掌管她考绩评核的男性上司会面，那时从谈话中知道了获得极高评价的岩野小姐。”“你、你有证据吗？”“没有，顶多只有情况证据，不过这些情况证据，为什么会这么多呢？”“……”“为什么大岛小姐因为当山小姐的烦恼找多崎先生商量时，他会如此之热心呢？”“公司同事找你帮忙，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吗？”“那么，为什么连络不到当山志津香小姐时，多崎先生你第一个就打算检查那间确实是杀害现场的空屋呢？”“那、那是……因为那里让人觉得最可疑……”“多崎先生喜欢的类型，似乎就是像大岛小姐这样的长相。大岛小姐遭到锁定的部位，正好就是头部。”夕里顿时打了个寒颤，全身僵硬地拉开与多崎间的距离。“另外，我听说你喜欢丰满的女性，这又和当山志津香小姐刚好吻合。”“你……你是有什么根据……”“大岛小姐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浦根巡警还经常在她周围出现的情况中，她身上的死相依然没有消失。也就是说，六蛊完全没有打算放弃她。这也是因为自己处于随时都能够袭击她的位置。”“真是胡扯。”“而且多崎先生本身不仅拥有宛如歌舞伎女角般的漂亮脸蛋，身材又纤细。也就是说，你拥有最适合扮女装的外貌。”“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