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 击掌

  
  
  
    距离第一堂课还有三十分钟，教室依旧冷冷清清的。或许是因为大概在这十五分钟内会有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教室的原因，此时此刻我并没有感到教室里有多么寂寥。我环顾了一圈，被成片的空座位所感动，然后走到了教室里最中间的位置。虽然对于偷懒来说不是很方便，但在平常我可占不到这种座位。不过由于今天起得早，偶尔这样子也不赖。心情舒畅地把包放好之后，旁边就传来了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点看到悠太你啊」「嗯……噢」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我下意识地就缩了下身子。穿着连帽风衣与夹克衫个性搭配的，正是月见里那月。那月看到我的反应，苦笑着说道「有点扎心了」。「不是，怎么说呢……这个嘛」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然后就没了下文。因为我知道那月是礼奈自中学时代以来的好朋友，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我不得不打退堂鼓。在和礼奈的那件事上，就算我在志乃原的面前说已经释然了，但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消除自己的罪恶感。我的缺点正是使得礼奈如此痛苦的原因。对此有所自觉的我站在一针见血地指责这一切的她面前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呢？——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对于我来说，使得彩华很痛苦的榊下是我应当憎恨的对象。而在那月眼中的我，正好就站在被憎恨的那个立场上。正是因为我有这个自觉，所以才没有自信来和她好好说话。「可以坐在旁边吗？」「我的旁边吗？」「除了你还有谁啊」不等我回答，那月就坐在了我身边的位置。大大的月牙型耳环在视线的一隅闪闪发光。「其实我，有件事想和悠太说」那月从手提包里拿出大学用的笔记本和笔记用具，小声地呢喃道。想说的事。其实我也有。「——对不起，是我让礼奈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诶？」那月有些惊讶的望着我。「是我器量太小了，面对礼奈的解释我不屑一顾。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我的考虑不周才搞成这样。更不用说对不起礼奈了……也对不住那月你。」「别这样啊」那月果断地说道。「你现在已经能和礼奈说上话了吧。这样的话，那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然后她轻快地呼了口气，甩了甩头。「现在并不是非得闹个不快才行啦」「……这，这样啊」但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道歉机会了。不过本人都说不在意了，我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了。「今天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是那月吗？」听到意料之外的话语我不由得问了回去，那月则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对悠太说了很多自以为是的话。很多方面都，对不起。」正如刚才所说，那月有好几次都直指我的缺点，大概就是指那时候的事吧。但那些话并非是不讲道理的埋怨，而是真切恰当的意见。对此应当表达感谢之情，自然也就没有厌恶感了。「就像是那月所说的一样，我的确是在人缘上很沾光。正因如此，我才会摆出这么差劲的一面出来。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月你当时也只是在指责我的这一面吧」我接着往下讲。「正因为有像是那月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我才会由此注意到自己的很多不足之处。我真的很感谢你，所以从今往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我的身边，也有着对我严厉要求的人在。那是为了我着想才会如此要求我。但是那月是为了礼奈着想所以才会提意见来批判我的做法。或许也有因为他人而被批评才能领会到的东西吧。那月暂时沉默地盯着我，最终还是将视线移向了黑板。「……多管闲事的家伙」「是吗？」「就是啊。面对和自己合不来的家伙，那肯定是眼不见心不烦最好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谓大学，不也是个在人际关系要做取舍的地方嘛」「……嘛，会这么想也是啦。社团就是这种感觉」一如那月所说，大学就是个很容易择友的环境。在大学里班级和教室这种概念十分薄弱，若不靠着自己的行动去构筑人际关系的话那也可能会被其他人所孤立。在高中的时候，每年都会分一次班级，也就是说在一年之内，要与同龄人相处在同一个地方。必然会与许多不同类型的人有所接触，我认为由此可以加强与他人相处的适应能力。这也是学校附带的必需品，这对将来走向社会是很重要的能力，曾经的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最近的我又是如何。特别是这一年之间，我只和钟意的人在一起。蜗居在轻松平静的生活里。正因如此，我才会在迟迟没意识到要构筑好关系首先要为了对方着想这一理所应当的事情。和那月说的一样，我已经麻木了。当然，我也并不打算以此为借口。和我一样处于相同环境然后也不失去初心的人大有人在。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与礼奈之间的事也是这个环境成了间接原因。「或许偶尔有必要得将自己置身于一个不太一样的环境里。我实在是佩服那些能一直满足于现状却又能挑战的那些人。反正我是顶不住」「是这样的吗？」虽然并不是完全了解那月的性格，不过她好歹也去过彩华搞的联谊会。既然加入了那个户外社团，我以为她是属于会积极交友的那些人。「嗯。其实我也，在逃避着很多东西。就是抱着终有一天能改变这种本性的想法，却走到现在」「这样啊」我只是简单地呢喃了一句话，然后就缄口不语。我并非是打算抽身于现如今的这个环境。或许有的时候为了自己的成长而有必要改变所处的环境，可我现在很喜欢这个环境。既然是为了守护好自己现如今的环境的话，我也就得做出行动了。但是，不要以为现在所处的环境是理所当然能获得的东西。要是连这都意识不到的话，那我今后就会很艰苦。成为社会人后，也会有不得不向自己讨厌的人摆出笑脸的时候吧。这种处境是无法永远维持下去的。也就只能持续到我在这所大学毕业——不，或许在这之前就会结束也说不定。我认为在这之前必须珍惜与会严厉要求我的那月一起唠嗑的时间。在我把这个想法传达给她后，那月扬起了嘴角。「那我就再多告诉你一件事吧，好吗」「嗯……不是，我好害怕啊。但是，拜托你了」我下定决心，然后闭了一下眼睛。于是那月娓娓道来。「若你还是对彩酱那么依赖的话，或许还会再次重蹈覆辙也说不定。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能够维持下去的原因，我认为彩酱那压倒性的能力占了绝大部分」「……谢谢你的建议」我与彩华之间的关系是很难得到他人的理解的。不过，要我不依靠他人自食其力的这类建言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分内之事。那月听到了我的回答后，怪笑着说道「你还感谢我啊」「现在我所说的话，平常来说可能比较伤人。对礼奈来说，就是你这种奇怪的地方刺伤到了她的好感吧」「怎么个奇怪法」「字面意思，就是有点奇怪的地方」「还真的是字面意思吗……」对于感情的起伏，我自认为会比户外社团的成员们少一些。可要是被人说我和普通人有所不同这就无法苟同了。很不巧我并不喜欢被他人说我像个性派。「虽然有些地方很奇怪，可又不是坏家伙。如果悠太是个坏人的话，那我会劝礼奈还是不要和你有往来了」我能确认她这种说法肯定是从礼奈口中得知了一周前的往事。连那件事都告诉她了，看来她们的关系真好。我没有猜错，对于礼奈来说，她与那月的关系就像是我与彩华一般的存在。周围开始吵闹起来，我将视线从那月身上移开。不知在何时开始，比起刚才教室现在已经塞满了人，教授也在慢慢悠悠地在讲台上开始准备上课。「快上课都没察觉到，还是紧张过头了」「诶，紧张？」那月貌似很意外地说道。「肯定紧张啊。与讨厌自己的人说话的时候肯定谁都会这样啊」「……我也没讨厌你啊。毕竟难得能在一起聊漫画话题啊」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