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失火

        外面的喊声不断，僧人唯恐山风助长火威，延到相邻的长老禅院，都提着水桶跑过去，隐约还有甲胄相击的声音，应该是虎贲卫朝这边赶来。
祝青凌迈出禅房，就见鹤慈堂的红墙上冒出滚滚浓烟，遮蔽了整个庭院，可以听见房梁砸落的声音，惊心动魄。
僧人和虎贲卫都在奋力扑火，只是收效不大，眼看着火苗吞噬了禅院的红色铜钉大门，热浪猛扑下只得往后退去。
李推官在衙役搀扶下出来，“火怎么烧起来了，你们守在门前，都没发现吗？”
衙役低头答：“那边一冒烟，火就窜起来了。”
“鹤慈堂明明有武僧看守，怎么会没有察觉，他们都眼瞎了吗？”
李推官暗恼，悟恒就关押在鹤慈堂，现在火势正猛，人根本不能靠近禅院大门。
恐怕他已经殒身火海。
山间多风，火见风长，不一会浓烟已经蔓延开，祝青凌能闻到烧焦的糊味，她紧紧握着铁尺一端，观察着火势，并没有上前。
鹤慈堂坐落在山腰平地上地势较高的地方，周围有众多长老禅院拱卫，南风一起，火势向北蔓延，距离不远的长老禅院就要遭殃。
祝青凌的位置正好在两间禅院的转角，稍稍踮脚能看见长老禅院高高的庑顶，院里参天的松柏，只是长老禅院安静得出奇，院门仍然掩得紧实，没有一个沙弥携带佛经法器往外逃窜。
祝青凌见状微微挑眉，看了一圈救火的僧人，没有见到守门的武僧。
想来这场火是书呆子授意的，目的就是让寺院生乱，好给凶手活动的机会。
这样说来，言蔚和悟恒也已经安置妥当。
她心头微松，言小侯爷虽然纨绔，却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连今上都对他礼遇有加。
他毕竟是老武都侯的独子，老武都侯是忠义之士，她总不能看着他家绝了后。
虎贲卫朝这边越聚越多，见火势凶猛提了水桶朝鹤慈堂内泼水，有些士兵觉得盔甲太笨重，索性赤膊上前帮忙。
祝青凌见了虎贲卫就脸色不善，一群投奔敌营的人，这是来填坑还是挖坑呢？
鹤慈堂南面的小亭子，一个身披银盔的方脸男子看着火势，微吊的三角眼蕴着寒芒，身旁一个虎贲卫在耳旁说了什么，他微微点头，正要离去却鬼使神差地抬头，与祝青凌对视。
隔了不远，祝青凌清楚看到那人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转身离开。
不一会天色暗了下来，空气中多了泥土的腥味，一大片乌云朝这边笼来，祝青凌放下心，安慰起李推官，“大人先别急，一会就下雨了，火势不打紧的，不如进屋慢慢等，免得一会躲雨不及时。”
李推官抬头看天，“这雨来得真及时，只是可惜悟恒，这孩子命苦。”
祝青凌抿唇，虎子也赶到这里，“头儿，幸好你没进去。”
祝青凌见他呼吸急促，知道他有急事，“怎么就你一个人？”
“是知府大人让我来找你，让你不要去救火，咱们兄弟得了知府的命令，都在山门外的石碑林里埋伏。”
祝青凌了然点点头，回身对李推官告退，转身沿山路赶往南面的石碑林。
路上能看到许多虎贲卫提着水桶赶往鹤慈堂，不少人为了省力脱下笨重的盔甲，祝青凌留意到没有衙门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虎子，大人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一切，鹤慈堂的火也是他下令点的？”
她赶路的同时大脑也在思索，书呆子撤掉看守禅房的捕快衙役，换成虎贲卫，起初她曾怨他轻信军营的人，让禅房完全脱离衙门的视线，现在想来，他有意让虎贲卫露出马脚。
虎子点点头，“大人卯时就派王程来找过我们，让我们今日保守行事，没有知府大人的命令，不得离开原地。”
祝青凌过了一段山路，绕过大雄宝殿一路向南，远远看见山门高高翘起的尖角，“连我的话也不作数？”
她提高一点声音，书呆子居然唆使她的属下，把她架空了，这是人做出来的事？
而她，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满寺里到处抓凶手。
此生头一次，祝青凌觉得被古人来了一次降维打击。
虎子尴尬解释：“头儿每次都是单独行动，我一时忘了告诉头儿。”
祝青凌汗颜，“小丑竟是我自己。”
来时见过的那尊香鼎正对山门摆放，没了缭绕烟雾显得有些冷清，从香炉再往南不过百步，就能见一片石碑佛偈，其上刻着梵文，相传有高僧快要功德圆满，写下这些偈语就成了真佛。
这片石碑林也就成了栖岚寺的底蕴。
祝青凌一眼看见一个角落有人走过的痕迹，抿唇朝那边走去。
捕快们见她走近，脸色热切起来，毕竟他们联手也不是头儿的对手，等会抓凶手还是要看头儿的表演。
祝青凌在一块石碑后蹲下，“你们最近长能耐了，都能撇开我独自行动了。”
孙贵憨憨一笑，“哪能，头儿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见了凶汉都想逃。”
祝青凌挑眉，“为啥要逃？”
孙贵撇嘴，“头儿不在，万一我惹了凶汉，没人拦住他，下场恐怕有点惨。”
其他捕快都忍不住笑起来，祝青凌也露出两个笑窝，“孙贵你打不过凶汉，难道你是专业抓女犯？”
笑闹过后，祝青凌正了神色，“待会大人要我们抓的人就来了，你们盯仔细，抓活的，一个也别放过。”
山门外看去，栖岚寺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一座座禅院缀在青色底布上，唯有山腰的一处浓烟滚滚，昔日香火鼎盛的栖岚寺短短几日，主持陨落，寺院禁严，禅院焚毁。
祝青凌耐心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正主----周博背着包袱，一路警惕地张望，在他身后，跟着樵夫装扮的两个男子。
几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山门，都是送了一口气，相视一眼，正要奔向山下的栖岚镇。
山路边的石碑林里的响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眨眼间周围多出来许多皂衣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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