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窗户

        祝青凌眸子微凉，“你看清楚了？那人的身形模样？”
看守摇摇头，“没有，草民没见有人进去，只以为是楼上的客人闹出的动静。”
祝青凌看了看碗口粗的柱子，为防止垮塌，柱子周围堆了几袋货，就算是她也难轻易撼动，最重要的是，窗子昨夜原本开着，而昨夜进出死者房间的只有凶手。
她拍拍柱子，还算结实，当下把铁尺交给一旁的虎子，自己踩着货堆扒着上缘，荡上了棚顶。
而她没看见的是，那位清俊知府的视线始终跟着她，眼底情愫莫名。
棚顶是木板搭成，祝青凌踩了踩确定不会松动后，在棚顶的缝隙仔细搜查，细看之下果然有些地方的苔藓剥脱，她顺着痕迹一路找，发现痕迹从棚子西边开始，下面有几块平整的石头，像是被人刻意推起来。
她暗暗惊疑，这里靠近河岸，潮气深厚，石头放在墙角，却没有苔藓滋生。
她趴在棚边朝下喊：“看守，这些石头什么时候放在这里？”
看守像是才发现，“昨天这里还很干净，怎么会多了堆石头？”
看来凶手需要踩着石头才能上来，身量大致不高，而且对客栈的环境很是熟悉。
棚顶没有其他线索，她跳下来，“凶手应该就是从这扇窗户进了房间，担心看守发现她，才关上窗户，而且，棚顶上没有凶手离开的痕迹。”
她记得窗户的样子也是从屋里关上，凶手潜入客栈，却没有随身携带凶器，而是去了厨房找了刀子，凶手一定力气不强，必须用利器才能害人。
裴承霖环视四周，见客栈后面除了工棚没有别的摆设，“凶手此刻还在客栈。”
李推官点头，“如果凶手昨晚离开，只有棚顶这一条路，可小祝没有发现凶手离开的痕迹，而死者的窗户也完好，凶手必定没有离开。”
这就好办了，李推官自信满满，只要查到谁昨晚打烊时不在客栈，今晨却出现的人，案子便迎刃而解。
“大人。”孙贵找到他们，“徐宏的妻子来了。”
不一会，他们在二楼楼栏杆旁见到这位垂泪的徐夫人，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惋惜。
徐氏盈盈下拜，“民妇徐氏，恳请大人为夫君做主啊。”
她头上缠着布，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旁的仆妇满脸为难，徐宏今晨被发现身亡，算着脚程，几乎是得了信就赶来。
李推官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只好求助裴承霖，扭头时却见裴承霖早已回返，进了二楼最西的屋子。
祝青凌见他们都是远远躲开，只好上前安抚，谁知却听来一个秘辛。
“三年前，徐宏为了娶你，休弃了他原来的妻子？”
祝青凌觉得眼前迷雾掀开一角，紧紧盯着她，徐氏点点头，孱弱的面色难掩姿色，“是这样，家父看重夫君的品性，又不舍得让民妇做小，就提了要求，我们夫妇才得以相守。”
“徐宏的原配是哪里人氏？”
徐氏答：“她原是应天府一家普通丝户家的姑娘，当初离开时，她就带着夫君给她的财物回了村子。”
“之后她有没有出现过？”
“一次也无。”
祝青凌眉心微拧，“这么说来，她也没有对徐宏放不下。”
她交代捕快带徐氏下去休息，朝李推官房间边走便梳理思绪，昨晚不在客栈，身量较小，思维冷静，这样的人究竟是谁？
转身时，她眼神一凛，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袭来，令她如芒在背。
她朝楼下看去，那道目光又消失不见，楼下的捕快守着各间房门，大堂里只有店小二和掌柜的。
压下那种怪异感，她去了李推官房间，“大人，卑职已经让人去排查，眼下还无线索，卑职这就去......”
房间里只有一位执笔批公文的知府，见她进来先亮嗓子，眉宇轻蹙。
祝青凌有些尴尬，她跟书呆子绝对命里犯冲，不然怎么她乖时见不到他，一翘尾巴就碰他正着？
“卑职不知大人在此，案子还没有多少进展，一时着急就，大人不会怪卑职吧？”
裴承霖淡淡道：“无妨，客栈里还有谁未曾排查？”
祝青凌顺顺气，还好书呆子没有刁难人的意思，“住客已经全部排查过，只有店掌柜，店小二还有厨娘莲蓉。”
裴承霖接着问，“本官曾听人说起，昨晚莲蓉不在客栈。”
祝青凌没想到他已经把案子了解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李推官是个嘴上不把门的，肯定已经把案子都告诉过他。
“莲蓉是今日卯时才到客栈，店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裴承霖指节不疾不徐在桌面上叩了两下，“祝捕头相信眼中所见，皆为真相？”
信这个？她只怕早成了糊涂虫，何况她本就打算去会会这个厨娘。
裴承霖先她开口便起身，“本官既然来，自是要审。”
到了厨房，莲蓉听说要问话，并没太多惊讶，她快速洗了一把手，听祝青凌问她昨夜在哪，她神态自若。
“民妇昨夜在家，有民妇的丈夫可以作证。”
“你几时从家出来，又是几时到了客栈？”
莲蓉答的与祝青凌所见没有二致，都是今早卯时初到了客栈，随后极少离开厨房，证人便是店小二和掌柜的，见祝青凌依然不信，又道：“民妇往常也是这个时间。”
祝青凌在她答话时注意到她的站姿有些奇怪，身体右侧微微低了点，离得近了还能嗅到一股草药味。
暗暗记下这个细节，她问：“昨晚你做了消夜才离开，当时店里还没有打烊，后来你比往常晚了一个时辰到家，这是为何？你不担心你男人一个人在家？”
裴承霖眉头轻皱，不由偏头去看她，却见她问得专注，眸光澄澈坚定，心神全在案子里。
他不由哂然，暗想这桩差事倒是合了她不安分的性子。
莲蓉开口：“民妇只需从客栈往南走小路，再趟一条河就能如期到家。”
祝青凌微微诧异，看她总是沉默做事，低头不与人交谈，以为是个怯懦性子，没想到还有一个人翻荒郊野岭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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