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打赌

        祝青凌很快返回戏台，眼神因为有了新的发现，显得跃跃欲试，“下面的暗道有人通过的迹象，这下可以把怀疑范围缩小到戏班内，底下的暗道原本通向台下，只是凶手很狡猾，生怕不能逃脱，又把暗道拓宽到三楼房间。”
她啧啧赞叹，凶手反侦察的意识很强，提前就定下了逃跑路线。
可惜他不知道，今天她会陪崔氏来看戏，及时地组织起封锁。
孟恩铭的眼神微微闪烁，仍是在笑：“这样的话，大人可以排查，谁在退场之后没有出现，谁就是凶手。”
李推官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方才五周已经说过，他一直待在戏台，没有离开，看来凶手并不是他。”
他侧头看向祝青凌，眼神有些惊讶，向来断案无疑的祝捕头，这次竟然出了岔子。
祝青凌紧紧抿唇，疑惑地看向戏台，空荡荡的台面有些凌乱，而暗道的盖板打开着，曾有一个神秘的戏子在其中走过......
那人，竟然不是五周。
李推官已经转身，一扫之前的愁绪，大步返回，他要好好审问那些戏子，究竟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这样设计香莲。
祝青凌并没有立刻跟上，她冲孟恩铭道谢，之后有些疑惑，“戏台下面暗道的存在，很多人都知道吗？”
孟恩铭垂下眼帘，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默然一会才轻轻摇头，“大人说笑了，孟某哪里会把这种紧要事随口去说，只是世事难料，兴许是凶手过于机敏，知道一些望月楼的事，猜到顶楼上会留有退路，这才侥幸逃脱。”
祝青凌点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像望月楼这样的群英云集的去处，在顶楼备下一条退路也是正常。
她快步跟着李推官离开，孟恩铭仍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一起进了关押戏子的房间。
李推官已经在隔壁，逐一审问戏子。
祝青凌看着房间里清一色面带惶恐的戏子，果然在后面认出了五周。
孟恩铭看着她出神的模样，眼神渐渐专注，他不知偷偷描摹过多少次她的眉眼，却从来没有一次觉得她真切地站在身边。
拳头禁不住攥紧，父亲的话回荡在耳边，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为什么？明明十五年前他什么也没做，上天就封死了他的情路？
“孟兄，一个戏子长久待在戏院，怎么会顺利地在望月楼挖开暗道？”
祝青凌轻轻出声，眉头紧皱，她回头，湛亮的眸子直直看着孟恩铭，后者垂下眸子。
“或许是此人年幼时有些特殊经历，说起来那个叫香莲的女子有梦游的习惯，这个倒是新鲜。”
祝青凌点头，“现在案子扑朔迷离，香莲是真的梦游，还是借着由头约会情郎，还没有定论。”
孟恩铭笑笑，“她的情郎如果说不知道这件事，你怎么确定？”
这哪里能难倒她？祝青凌扬起眉尾，挑出几个男戏子。
“方才本捕与少东家打赌，说男戏子即便是扮作女相，也逃不过睡相奇差的通病，这里面最差的应该是你吧？”
她随手指了其中一个男子，那男子不敢撒谎，指着五周，“回大人，草民的睡相不如他差，他每次晚上都会起夜，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果然对上了，方才已经抛却的猜想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不在场证明可以伪造。
祝青凌眼神犀利，问道：“五周，将你今日所做的事全部说来。”
五周慢吞吞地站出来，手里依然托着那些碎瓷片，神情懦弱一如往常，“回大人，草民今日随着戏班来了望月楼，稍微休整之后就去了戏台，直到少东家说香莲出事，草民才去了二楼。”
祝青凌又问：“你在戏台上的哪个位置？”
五周回答，“草民一直在最后面的角落，背靠台柱。”
“期间你有没有与人交谈？”
这话一出，有些戏子忍不住笑出声，五周眼里的暗芒一闪而过，他仍是语气低低，“没有。”
祝青凌心里想了一下戏台的构造，台柱后面是帷幕，暗道的入口就在帷幕后面，以五周的位置，他可以直接从暗道入口进去而不被人知道，可别人如果想要进去，必须经过他旁边。
她眯了杏眸，不紧不慢地问：“你今日真的没有与人交谈？”
五周点点头，怕她不信，接着说：“草民嘴笨，很少与人交谈，草民只需要听得懂吩咐就行。”
孟恩铭微微挪动步子，从那身姿挺拔的女子身后看去，五周一直低着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五周极快地抬眸，与他对上视线，然后移开。
祝青凌反而笑了，很好，回答的滴水不漏，只是不知道提起香莲与他月下隔着一堵墙，低声密语的夜晚，有没有让他些微怀念过？
她走过去，指着他手里的碎瓷片，“放下。”
五周一贯顺从地放下，露出手心里纵横交错的血迹，很是骇人。
祝青凌弯腰去看，鼻尖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她很快直起身子，“一个在戏班子靠拉二胡卖艺的乐手，收拾几枚碎瓷片，还真是小心的很。”
五周怯怯地收回手，“是草民莽撞。”
祝青凌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而她作为捕头即使询问两句，都仿佛在逼供。
她一时觉得索然无味，走回去靠在桌子边缘，一个捕快叫她。
祝青凌点点头随他出去，转身看见孟恩铭的脸色沉沉，盯着一个位置。
她回头看去，发现他在看的方向是五周，毕竟相识一场，她不想让孟恩铭惹上麻烦。
“孟兄，戏班的情况有我们看着，别的宾客无事了，接下来你还要招待安抚他们，怕是有阵子好忙。”
孟恩铭歪头看她，眼神有一瞬间茫然，很快他的思绪回笼，温和道：“多谢祝兄提醒，是得尽快安置他们，祝兄放心，尊夫人与周夫人都已经差人送回家里，没有受到惊吓。”
祝青凌这才想起崔氏和姨母在楼里不安全，只是她第一时间去想的是案子。
她感激地冲他笑笑，“多谢。”
之后她张张嘴，再没说什么，经过他的身边时手肘无意蹭到了他的胳膊，祝青凌毫无觉察。
身后的青年缓缓捂住那处衣服，仿佛捕捉一只在初夏振翅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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