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被害妄想症

        祝青凌回到房间，李推官坐在首位饮茶，他最近接连受伤，喝着疗伤的药，常常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案子的眉目已经清晰，他更是不急着审问，慢悠悠地提了精神，才吩咐捕快摆上记录证词的桌椅。
“五周，本官现在提审你，你为何要加害香莲？”
玲珑戏班的人纷纷惊骇地看他。
赵林上前把五周拎到最前面，恶狠狠道：“五周， 我早就看出来你这个人太怪异，接近香莲也没安好心，现在大人都说你是凶手，快点交代。”
祝青凌微微抬眸，五周任凭他推搡，紧紧闭着嘴。
这种样子可以躲过同伴的欺辱，却更激起李推官的不耐。
他重重拍着桌子，喝道：“五周，将你今日怎么从戏台溜走，潜入二楼引香莲过去，残忍杀害她范过程说来。”
他示意身后的捕快一眼，碰见这种闷葫芦似的犯人，他有不少的经验让他开口。
捕快手里的棍棒足足有手臂粗细，高高扬在他的头上，让人胆寒。
祝青凌微微皱眉，像五周这种常年遭受欺辱而不反抗的人，内心的求生欲很低。
刑罚只对那种想要活的人有震慑力。
她抬抬手制止捕快，一步步走到五周身前，蹲身与他平视，“五周，你什么时候发现香莲在调查你？”
她接着回答：“是在香莲第一次与你交谈时，你就在观察她，发现蝴蝶图样的秘密之后，你想将她劫走，没想到后来她不愿意，你更加恼怒她，索性用浸水的棉布蒙着她的口鼻，造成香莲的身亡。”
她一字一句地讲出这个故事，企图击破他的心理防线。
原本像五周这样极度孤僻的犯人，宁愿默认也不会主动交代一句话。
这样书吏记录的供词不完整，案件也会留下瑕疵。
可祝青凌 最擅长从沉默中挖掘信息，她并不担心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你应该很好奇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好像当时我就在旁边。”祝青凌原本轻松的语气刻意压低，在一片安静的屋子里显得缥缈无根，“那是因为香莲的死太像自尽，本捕必须考虑你是不是动了别的手脚。”
“比如香莲真正的死因根本不是伤到颅脑，而是一种更加不留痕迹的死法。”
她把手肘支在膝盖上，俯视着五周，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五周紧握到青白的指节。
“本捕办了那么多案子，最不留痕迹的死法应该是在干旱的地方溺死。”
她压低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带着令人胆寒的语调，“五周，你很聪明，常年穿着深色衣服，即便沾染了茶水污渍也不会被发现，可你偷来的茶水已经隔夜，只要凑近一闻就能发现。”
李推官恍然，哼哼两声，“难怪你要把双手割伤，原来是为了用血腥味遮盖茶水的气味。”
他看着旁边充当书吏的孟恩铭握着笔迟迟不落下，皱眉，想了想总也不好训斥甘愿来帮忙的少东家，便敲敲桌子，“孟少主，你觉得五周的做法如何？”
孟恩铭温和地掩盖下所有的情绪， “孟某觉得他的行为不妥，害人性命，罪无可恕，希望大人从重判决。”
李推官点点头，严肃看向五周，“你对祝捕头刚刚说的，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五周慢慢点头，终于说了一句，“大人，草民对香莲一片 真心，不会害她。”
祝青凌嗤笑一声，转头戏谑的问道：“谁与五周住在一个房间？”
一个戏子连忙站出来，“是草民。”
等孟恩铭记下他的名字籍贯，祝青凌才问道：“昨夜五周出去多久？他是不是一早才回来？”
戏子点头，“是这样，后来他说班主罚他劈柴。”
他一想到住在一个房间的五周竟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声音就有些发抖。
祝青凌点点头，朝赵林看去，后者立刻摆手否认，“草民没有这么吩咐他，他这是诬陷。”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李推官重拍桌子，“五周，将你怎样夜里潜入望月楼偷走钥匙的过程一一交代。”
他示意祝青凌不要开口，现在的情形与公堂没有二致，不是犯人可以沉默的场合。
身后的衙役毫不含糊地把他摁在地上，棍子即将落下。
“慢。”
祝青凌出声，指指他的靴子，“脱下来。”
见五周没动，她索性用铁尺划开鞋面，当啷一声，钥匙掉了出来。
所有人都有些反胃地皱眉，五周猛地捡起那串钥匙，整个人好像从朦胧的状态苏醒，凶狠地瞪着祝青凌。
祝青凌上前抓着他的手腕，手指用力，五周顿时觉得手掌酸麻，钥匙脱手。
祝青凌眼疾手快，膝盖一抬，将钥匙重新踢起，稳稳抓住。
她语气讥讽，“真是香莲的好情郎，难怪香莲死了也放不下你，特地把物证放进你的鞋里。”
管钥匙的伙计上前辨认，很快确定 这就是他昨天丢的钥匙。
李推官吩咐捕快收起物证，肃声道：“难怪你一直掂着脚，原来鞋子里藏了宝贝，现在证据确凿，你已经无从抵赖，快点说来你谋害香莲的过程。”
五周绝望地闭上眼，声音低沉而压抑，好像身体里的困兽在嘶吼，“没错，香莲是我杀的，因为她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对我没有半分情谊，我何必留她性命？看着她用我的真心换取自由，最后嫁给别人？我没那么高尚，她既然来害我，我为什么不能害她？”
祝青凌头一次见到这么委屈的凶手，她无比确定，五周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你的动机即使不说，我们也能猜到，香莲的死因，是不是你用茶水溺死的？”
五周狞笑着，“是啊，她一直把我的消息传给那些人，想要出卖我来让那些人给她安排一个去处，我给过她机会，可她不要，我只好让她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祝青凌皱眉，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蝴蝶图案是她与幕后黑手联系的信号？”
五周倒是有些意外，他抬头看见屋子南面的桌子上摆着的布料，低低笑了起来，“她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在观察她，她每天的衣服上至少有一处带有这个图案，有时候我故意说出我的行踪，她还会不停地抚摸那个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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